“不知大司空如何論道,餘不過一小卜罷了。”
大司空相當於此時商容這個高位了,那裡是小卜能攀談的,當然,九青也是一表對前人的尊重,這人死如燈滅,當世之人不過是比前人晚誕生些歲月,真正的成就高低,還需此世他葬身歸天后,才能由後世之人來比較。
尊前人,但不能卑於前人。
當世,他自認不弱於任何人。
至於後世之人的評論,他又聽不到,更不必理會。
如此心態下,九青面對咎單,不卑不亢,言談自若,倒是讓咎單略感詫異,在這尊卑階級束縛的時代,甚少有人這般與他言談。
“小卜……”咎單閉目。
“最終,還是有商王用了這道決策。”
聽聞咎單之言,九青才想起,之前咎單稱呼他為巫。
巫臣五殿!
巫的職權已經被分成了五部分,大大降低了巫的聲望,或者說,大商之中,巫這個詞已經很少使用,民間更是少傳。
這應當是某一位商人分化巫權,加強自己王權的手段。
咎單與九青再一次對視,一切皆在不言當中。
“且論道吧。”咎單招手,天地變幻。
站立在雙峰之上的兩人——
九青身後的山川之處,大日潛伏,只見些許微光,隱隱在升騰,這是妹時,天色矇昧,將明尚暗。
咎單身後,則是夕陽落盡,圓月將升,攜帶星宇,灑落著華光,這是暮時,天色夕顏,將暗尚明。
兩人論道。
此刻九青也明瞭,這是論《歸藏》。
咎單論五百年前,他自己以《歸藏》衍生出的力量。
而九青論此世,以《歸藏》為主修,領悟的力量。
雙方的論道,是不同歲月下,道的變化。
咎單為長者,他先論:“天干為日,地支為月…”
只見他話未說盡,就大揮手中的玉圭,化出十道天干文字,化成的火鳥,飛向九青身後的初陽,同時十二道地支文字,化為玉兔,飛向他身後的圓月。
日月同輝,在此時紛紛升起。
大地迎來了黎明的光年,同時也迎來了月華的照耀。
論道,非爭道,兩人是為同好,而非敵對,所以沒有輸贏,只有論道所得,各自所悟。
如此和平的方式,讓九青也陷入其中。
而咎單繼續言:“天干十日,地支十二時。”
天地再變,開始運轉,隨著十二時辰,日月在這片天空同時執行,為九青展示著日月交替與十二時辰的關係,同時,不同的天干日,所帶來的氣息也有所變化……
“地藏、風動、火長、金殺主陰。”
“木生、水養、山止、天歸主陽。”
八道氣流從咎單手中的玉圭上流出,化作地脈,蔓延整個世界,地脈上生長樹木,引來大風吹撫,風過升起火雲,凝聚出傾盆大雨……
大雨中,九青隱隱聽見了廝殺聲,最終,一切的一切,又紛紛化作氣,迴歸到咎單手中的玉圭當中,又從玉圭中流出,如此迴圈往復……
“戌時之後至卯時,為陰時。”
“辰時之後至酉時,為陽時。”
“天干十日,陰陽相交,與五季相互,為平時。”
咎單一嘆,天地間就劃分為兩面,一面是黑夜,一面是白日。
“啊?”九青居於白日當中,看著四周的風景隨著時間,快速地變化,由春入夏,又夏入大夏,由大夏如秋,由秋入冬,再入春,一共五季。
……
“八氣為基,定八向,劃陰陽,成二十四路!”
“轟!”
天地皆定!
二十四條道路,從咎單腳下的山峰蔓延,向著二十四個方位遠去。
九青心中有感,看著這些道路,不用占卜都能明悟前往這些道路後,會面臨或兇或吉或平的境地。
“順則昌,逆則亡,此乃老叟一生的修行——度居!”
“度居之道……”
咎單望向九青的眼睛,將手中的玉圭遞過去。
玉圭在半空懸浮,飛向九青。
九青遲疑借下。
所謂論道,更像是傳道!
咎單將自己的度居之道,傳授給九青,九青的遲疑,也是疑惑咎單為何看上了他,他並不是咎單的後人,與咎單也是初次見面,他不認為自己特殊,以至於高人見到他就賜他道統。
九青不解,但卻還是認真聆聽。
“大者為度,可以天地萬物為佈局,形成兇吉之地,以度天地。”
“小者為居,可以一家之物為佈局,形成兇吉之宅,以度自身。”
度居……
好像後世的風水學說?
九青恍惚。
而手中刺痛,卻是玉圭發燙,此刻認主。
咎單此刻的神情越發像個活人,有了靈性,他大笑道:“好小子,汝這朝歌龜甲,卻是不簡單,合該承襲吾道……”
朝歌龜甲?
對了!
這符牌就是以八氣,在朝歌城中佈局,讓九青能夠動用一城之力,這如何不是一種度居之術?
而他能占卜到……
也是因為度居一道出於商湯時期的咎單,自然會被商王收藏,這才有獸皮卷在內室的緣故,所以他能占卜到這種方法,或許,動土人殉,就是從度居之道中延伸而出……
還有殉葬……
宮殿方位……
等等…
九青盯著手中的玉圭,圭,是度量影長的尺子,同時在此時的殷商,也已經成為了一種祭祀之器,代表著人對大地的真誠,還有言:人者,以龜為寶,以圭為瑞,玉圭也是一種祥瑞之器。
“嗡…”天地開始坍塌,九青一驚,抬首時,四周山川天地已經泯滅,只剩下了他與咎單所立的兩處山峰。
咎單此刻身影虛幻,他對九青嚴肅道:“吾咎單,任亳商大司空,人雖亡,但意志為商,汝得吾道,還望以吾道,助商一次!”
“轟!”
天地塌陷,九青還未論道,就從這虛幻的世界脫身而出,意識迴歸外界的肉身。
“咕咕咕……”天色已明,鳥雀在屋外的霧氣晨光下,輕輕跳動,食著草葉上的露珠,九青回神,此刻他手中的獸皮捲上,浮現一柄虛幻的玉圭,玉圭乃是道器,隱隱可見四萬五千六百條禁制。
禁制代表了一個修士所主修的道,所累積的道韻,這四萬五千六百條道韻中,大部分都依附在二十四種正位大法上,剩餘的遊離在二十五種下位大法上。
這就是聖人之器!
只是,為何虛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