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正要應下,被父親攔下。

他眉頭緊鎖,神色慎重:“猛虎亦有強弱,我雖是白雲鎮第一獵戶,但亦清楚自己斤兩,不知公子還請了誰?”

“清水鎮的王石,咳咳,小河鎮的張萬刃。”病公子劇烈咳嗽,咳的臉色潮紅。

阿言神色也凝重下來,這兩人都是一鎮第一獵戶,名傳大山,其中張萬刃更是獨自狩獵過猛虎。

父親神情凝重,拱手道:“顧千山,小女顧言,未請教。”

病公子也鄭重拱手:“清江城,白求雲。”

“話要說清,是什麼樣的猛虎。”顧千山道。

“咳咳……”

白求雲再次劇烈咳嗽起來,阿言真的擔心,他會將自己咳死。

顧千山靜靜等著,未有絲毫不耐煩。

他終於不咳了,深深吸了幾口氣,逐漸平復下來:“白雲山後方,有一頭猛虎,額頭生了王字,我的身體你們也看見了,需要虎骨入藥,虎皮禦寒,虎血浴身。”

他一口氣說完,劇烈喘息起來,喉嚨發出嗬嗬的聲音,像是將死的老人。

虎王!

顧千山眉頭凝成了川字型,他知曉那頭虎王,白雲山的一霸,他也不敢輕易招惹。

難怪需要請他們三大獵戶。

似乎看出了他的猶豫,白求雲伸出一根手指,再次道:“每人一百兩,你可帶十人,進山就給錢。”

一千兩!

還能有虎肉!

算上其餘兩鎮獵戶,那是三千兩給出去了。

阿言很想應下,銀子全給她,她和父親去獵了虎王。

顧千山依舊在猶豫:“可否給我兩日時間考慮。”

“可以,兩日後我再來。”白求雲起身離開,屋外遠遠傳來他的咳嗽聲,似乎更劇烈了。

待聽不見咳嗽聲,顧千山讓她去修煉,他獨自出去了。

傍晚,他才一臉風塵地回來。

“阿爹,怎樣了?”阿言問道。

“不像是貴公子。”顧千山道。

“騙子?”阿言皺眉。

“也不是,他確實有銀子,其餘兩鎮那邊,都是先給的銀子,人都到了。”

顧千山道:“若是貴公子,出行定是有護衛的,哪需要我們幫忙獵虎。”

“給錢就行,管他是不是貴公子。”阿言道。

“你莫要過於看重錢財,我們二人又能花掉多少?”

顧千山語重心長地道:“我們都是苦命,更該惜命。”

阿言沉默了。

“我知你不是貪財之人,有自己想法,但活著才能做更多的事情。”顧千山嚴肅地道。

“我知道了,阿爹。”阿言點頭:“那拒絕了?”

“就怕拒絕不了,他去尋了周家,我們的人都有同意的想法。”顧千山道。

“那你說個章程。”阿言蹙眉道:“一頭虎王而已,之前的猛虎,抵不過我一劍。”

“猛虎亦有強弱,切莫驕傲自滿,我山中狩獵多年,聽過不少傳言。

一些野獸王者,如我們武者一般,體內已經誕生了氣,堪比精靈。”

顧千山凝重道。

“堪比精靈?”阿言神色凝重下來,再也不敢有絲毫輕視。

她練了這麼多年武功,自認已經大成,真氣十分渾厚,可對比青燈精靈,她無法像他那般傳功,在人腦海留下修行經驗。

“只是老獵戶們的傳言,我覺得還是比不得精靈的,沒有那般神異手段,但我們依舊要小心。”

顧千山說到這裡,道:“和阿爹說說,你要錢財作甚?”

“江燭說,他需要吸收日月精華,我想去尋覓,類似的東西,讓他早些甦醒。”

阿言道:“若是能給他足夠的日月之力,他就能一直醒來了,這種東西,肯定很昂貴。”

她沒有再隱瞞,也瞞不了父親。

“算算時間,也有十年了。”顧千山看了眼青燈,感慨道:“我們受了恩惠,自當償還,但白雲鎮應沒有這種奇物,得走出去;你未曾行走江湖,經驗尚淺,阿爹跟你一起去,順便去看看祖宗祠堂,是否還在。”

“祖宗祠堂?”阿言一怔:“我們不是白雲鎮人?”

“當年戰亂,我們遷移過來的。”顧千山道:“還有一事,那白求雲曾登上白雲山,是人抬上去的,花了大價錢,聽說他在山頂廢墟找了許久,不知在找什麼。”

“難道……”阿言面色一變,目光看向青燈。

那白求雲,是衝著江燭來的?

顧千山凝聲道:“可能性極大,那白求雲不可能無緣無故,去登白雲山,在那廢墟中尋覓許久。”

他緊張起來,面上浮現憂慮。

若白求雲真的是來尋江燭的,那他們該考慮,是連夜離開,還是先下手為強了。

“我們連夜離開,會不會引起他的懷疑?”阿言目露殺機。

這還是她武功有成後,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濃烈的殺機。

“這正是我擔心的事情,再等等看。”顧千山思忖道:“他敢拖著病體,孤身而來,不可能沒有手段,不過,他並未對青燈表現出異常,或許不知江燭的本體。”

“而且,萬一白求雲和江燭有淵源,我們又豈能阻攔?”

阿言沉默了,將殺意藏入心底。

宅院內。

白求雲咳嗽聲越發劇烈了,手帕上多了一抹鮮紅血跡。

他的面前,放著捲起來的畫卷,瀰漫著陰冷寒意。

“真的能成麼?”

他看著畫卷,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虎王的屍骨,至剛至陽,它體內有一縷太陽之精,可延緩我對你的影響。”

畫卷內,傳來陰冷的聲音:“你想徹底恢復,踏足仙道,只能尋到仙師道者,或者山海精靈。”

“白雲觀的兩任觀主,為什麼都是在死前見到的仙?”白求雲手中多了一張泛黃的紙張。

紙張上,只有寥寥幾語:白雲觀主築高臺以求仙,臨終見仙,因無香火而去;白雲第二任觀主,臨終見仙,白雲之上有仙家,早已垂目於白雲觀……

後面被墨水塗抹了,雲鶴倒下了,墨水將後續幾個字遮掩。

“咳咳……”

咳嗽再次響起,每每觀看這寥寥幾語,他心緒便無法平靜。

他仰頭望天,不理解,當年白雲觀,早已得到仙的垂眸,為何還會破敗,坍塌,淪為廢墟。

當初自己祖上,又為何要離開白雲觀?

若他堅持下去,是否會踏足仙道?

“既然仙早已垂目白雲觀,白雲之上有仙家,憑藉我祖上淵源,未必不能求仙垂目……”

他懷揣著期待,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