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對兩個看起來忽然是那樣嬌弱悲慼的女孩兒憐惜之意大盛,物傷其類之感油然而起,在他的生命中,他似乎從來都對別人之痛感同身受,在短短是十八年的人生歲月裡,是不是他也曾經這樣的卑微無助過呢?

“我們打鬥如此之久怎麼不見儀星山莊的人出來,更不見一人的蹤影。”

嶽青君忽然疑竇叢生,古青萍似乎看出了他的疑問,“公子是疑問這偌大的山莊如何如此靜謐不見人影麼?”

“嗯,”他略微點點點頭,“因為所有人都已經死了。”

“死了?”嶽青君大吃了一驚,“公子不信請隨我們來。”

二女前行,嶽青君隨後,進入山莊,果見山莊裡庭院假山池塘邊盡是死去的人,沒有一個活口,都在咽喉一劍斃命,而更加奇怪的是這些人死時的形狀似乎根本與活人的動作形態沒有變化,既沒有躺下,也沒有跌倒,該站立的,該蹲下身子的,該抬步走起的,都保持自己的動作和形狀,這些人死的時候似乎根本毫無防範和徵兆,好像就是被神話裡的神怪妖魔下了所謂的定身咒。

有三個女孩子居然站在那裡手中託著果盤和菜餚,一盤枇杷果掉到地上兩個,有兩個花僕正在修剪花草樹木,剪刀尚且懸在一朵秋芙蓉的枝條之上,看來是要剪除多餘的枝條。

而每一個死人的面容上毫不見痛苦,倒是頗見歡欣之狀。

到達三人剛才相會的客廳裡,卻見儀星二俠相對笑著坐在椅子上,一人舉起一個酒杯,放在嘴唇邊。

酒在,酒尚未溢位,而兩個人的另一隻手卻同時將一柄細長的劍插入對方的胸口,而他們是面露平和歡樂的神情,絲毫也不見死的痛楚,在你根本毫無防範的狀態,最親密的友人卻將致命武器擊向你的絕命死穴,原來最危險的朋友並不是在你背後捅刀子的,而是和你稱兄道弟數十年當著你的面將寶劍刺入對方的胸膛。

嶽青君突然有種天旋地轉的前所未有的恐懼感,他實在不能明白所謂形影不離親如兄弟的儀星雙俠居然互相欺瞞對方數十年,在對方毫無防備之下互相結果了對方。

而且真的好似心有靈犀一般,致對方於死地。

“可憐,可憐,可怕,可怕”,不知何時,他們身後站著兩個姑娘,辛雙成,柳芳白,辛雙成一拉嶽青君,跪倒道:“我們先拜謝兩位恩公,雖然他們都不算是正人君子,但是畢竟於我們有恩,然後再拜祭這些和我們共同生活過的人。”

嶽青君也跪下,辛雙成滿面悲忿,兩手發抖,柳芳白,古青萍,言結綠,也隨著跪倒,拜了幾拜。

他們走到辛雙成和八名侍女住的後院,只見八名侍女每兩個人也如儀星二俠一樣端坐在那裡,早已經生息全無,此時嶽青君似乎再也不敢看到笑容,因為它只會使人恐懼。

辛雙成忽然放聲大哭,哭聲裡有憤恨,有悲嗚,如一匹受傷的母狼長號,當你面對著你相處幾十年的一群人忽然之間和你陰陽相隔,全部死去的時候,恐怕只有人才會像狼一樣哭泣。

誰也沒有勸她,眾人默默無語,猶如在清涼不失暖意的秋日裡忽然墜入萬載冰窟一樣,隨時可能會像這些人一樣死去,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

還是柳芳白將她輕輕扶起,言結綠,古青萍面面相覷。

“二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麼?”辛雙成擦乾淚水溫和的問道。

“這是喪志散!”

“喪志散,果然是……”

“請問二位姑娘,這可是你家主人的手段麼?”

“可能是吧,我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讓僕人知道他的秘密呢?”古青萍道。

“古姑娘,你我初見之時,你原來不會武功,這我雖愚蠢還是看得出的,但為什麼你幾月不見,武功就如此令人難以想象呢?”辛雙成止住悲痛甚感奇怪的道。

頗有男兒情狀的古青萍忽而靦腆道:“辛姑娘這是取笑我麼?我一招便敗在這位柳姑娘手下,武功哪裡稱的上難以想象?”

“剛才這位柳姑娘是突出奇招而取勝,否則你雖不是她的對手,但是一百招之內她也是無法將你擊敗的。”辛雙成極為自信自己的眼光。

“我們走吧”,辛雙成拉著柳芳白道:“這些……”

柳芳白看看這些死的極是詭異的人慾言又止,“嶽兄弟沒有想到柳家滅門之後會是儀星山莊,大概此人也饒不過我們呢。”辛雙成道。

“我們不怕他。”

“嗯,有你這句話我就放了心,要不是柳姑娘傳你武功,這次,這次我也無力保護你了,我忽然感覺到說不出的怕,一點點希望都沒有。”她似乎有點絕望地道。

“姐姐不許說這樣的喪氣話,以後我來保護你。”

“真的嗎?”她略為欣慰,面有喜色道。

“我從來不騙你的,我們走吧!”五人飄然而出,“我也等到這一天了”,辛雙成心裡頗為高興,“這山莊怎麼辦?”

“燒了吧,留之不祥,如果不是這麼座大山莊,恐怕也不會惹來這樣的大禍。”

“我去通知附近的居民離開”,嶽青君對四人道。

“不用了,我已經讓他們離開了。”言古二人道。

“你們?那和你們聯絡的人或者命令你們的人呢?”

“我不知道,不錯,是我們,我們來的時候本來是被通知要剿滅儀星山莊的,對於手無寸鐵的百姓,我們從來不濫殺,因為主人也曾是窮苦人,沒有人敢違背。”

“又一個”,辛雙成哀嘆一聲,柳嶽二人知道她是說墨孤魂。

熊熊大火烈焰騰飛,瓦焦磚紅,一座辛苦經營的儀星山莊連著那些失去靈魂的生命飛逝於無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