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中場之戰,宣府驚雷,清查土地。】
嘉靖三年(1524年)土木堡再度被蒙古攻破,簡直是歷史恥辱的重演。
八十年前明英宗在此被俘,如今連堡子都丟了。
而嘉靖六年俺答攻打貓兒莊,雖然規模不大,但嘉靖透過情報,看到了地方豪強與蒙古人勾結的影子。
如今嘉靖八年,大禮儀勝利五年過去,嘉靖加強了權威,想要著手整肅軍務。
藉口也是現成的,嘉靖三年宣府守軍潰敗時,兵部報告裡明確提到“軍士凍餒”和“糧餉不繼”。
這正是屯田荒廢導致的惡果!
類似的奏報很多,嘉靖帝從朝會上、內閣、戶部、兵部奏報,找到一條彙報宣府等地衛所屯田被侵佔嚴重,軍戶逃亡,影響邊防的奏報,以此入手。
大禮儀的鬥爭,嘉靖帝明白了一個道理,天狗食日必須一口口的吃!
決定先進行試點清查。
不過宣府是軍鎮,屯田是軍屯,化軍屯為莊田,必然存在多重利益腐敗,宣府又是九邊重鎮之一。
不得不動,但是又不能輕動。
透過東廠和錦衣衛的聯合情報,選擇一個點作為突破口,一個典型豪強,天怒人怨的劉扒皮作為打擊目標,殺雞儆猴。
“劉扒皮”是懷來衛的千戶,那裡屬於屯田流失重災區,又地處交通要衝,軍屯集中。
做這個事,需要動用武力威懾,也要一把尖刀,刺一下衛所軍官。
御馬監很適合。
掌禁兵、草場、部分皇莊、牧場,與軍務關聯緊密。
嘉靖帝召見已經成為御馬監掌印陳洪,詢問有無推薦人選。
陳洪推薦陳默。
監丞的身份低了點,提成少監就是,地位足夠,代表皇帝和御馬監的權威,但又比掌印、監督等大太監低調,符合“試探性”刺探的目的。
不至於一開始就引發整個邊鎮官僚和勳貴集團的強烈反彈。
少監也足夠“銳氣”,適合執行這種得罪人的任務。
關鍵是,如果對面太硬,陳洪也能保全自己。
嘉靖帝也是這麼想的。
陳洪找到了陳默,和他通氣,鼓勵他做一把利劍。
“古之成大事者,豈獨天縱之才?更需如精鐵百鍊,寒梅傲霜!你看那紫禁城階石,哪一塊不是歷經千萬次錘鑿方得方正?志之所趨,無遠弗屆,窮山距海,不能限也!”
陳默獲得了新的任用。
嘉靖帝透過司禮監擬旨,先將陳默提為少監,然後任命御馬監少監陳默為“欽差提督清查宣府衛所屯田太監”,賦予其全權處理宣府屯田清查事務的權力。
陳默緊接著接受關防印信,以及寫明任務、許可權、要求配合的官員範圍等的敕書。
臨行前。
許知翠有所擔憂,但陳默卻很堅定。
離京時簡單儀式。
陳默身份已是御馬監少監,官階顯著提升,服飾升級為中級宦官藍色曳撒常服。
藍色更深沉,接近靛藍,衣料是帶有暗紋的織錦,垂墜感更佳。
前胸雖無金蟒,但隱約可見精美的暗色雲紋刺繡。
腰間革帶更為寬厚,帶銙是素面鎏金,懸掛的牙牌更大,旁邊還多了一個許知翠所贈深紅色錦緞荷包。
烏紗剛叉帽的金屬叉在晨光中閃爍寒光。
他的隱鱗劍已經升級利器,按劍而立,九陰蓮臺銃的槍套掛在腰後,象徵著他的身份和力量。
隨從規模急劇膨脹。
庭院中,數十名人員正在忙碌準備啟程。
核心是十餘名身著深青、綠色常服的東廠番子和御馬監得力宦官,圍繞陳默聽候指令,神情恭敬。
二十餘名戶部、兵部隨行文吏在整理堆積如山的卷宗、賬冊和抄沒清單。
五十名騰驤四衛營精銳軍士披甲持械,正在列隊,甲冑鮮明,肅殺之氣瀰漫。
他們是儀仗,更是護衛。
外圍還有十幾名當地臨時徵調的火者、雜役負責搬執行李、照料馬匹。
陳默站在臺階上,俯瞰著庭院中井然有序的隊伍。
著飛魚服的陸炳在一旁與他低聲交談,玄墨飛魚服初亮相,繡春刀寒光懾人。
陸炳是作為錦衣衛系統的力量加入,陳默對於只是副千戶的陸炳沒有絲毫怠慢。
陸炳職務不高,但地位很高。
母親是嘉靖的乳母,此行,是陸炳的鍛鍊,也是鍍金,是作為嘉靖帝的眼睛耳朵,去了解宣府情況。
正著看,是嘉靖對陳默的強力支援,反著看,也是監視。
陳默和陸炳的地位形成平衡,陳默品階高,但是陸炳在嘉靖帝心中的分量重。
陸炳和皇帝親近,但是宦官系統比錦衣衛系統更高一籌。
綜合來看,陳默為主。
清晨的薄霧中,藍色曳撒的身影顯得格外挺拔、威嚴。
陳默只需一個眼神或一句簡短命令,立刻有人應聲而動。
這上百人的隊伍因他而集結,因他的欽差身份而運作。
在此刻代表著朝廷的權威和不容置疑的執行力。
周圍官吏軍士的目光中充滿了敬畏,與當初在御膳房角落時判若雲泥。
【遇襲!】
沿途驛站接待,規格按欽差標準。
陳默帶隨行人員,東廠番子護衛、刺探,戶部、兵部熟悉屯田文冊的低階官吏作為顧問,少量御馬監直屬的騰驤四衛營精銳作為儀仗和護衛。
路上。
發現了一直跟蹤,企圖混入其中的陸青鸞,她勁裝,佩短劍,英姿颯爽。
陸青鸞口口聲聲帶著皇帝的口諭,欽點她是第一女錦衣衛。
陳默悄然處理了此事,想要透過驛站將陸青鸞送走,他知道此行有危險,萬一陸青鸞出事了不好交代。
陸炳表示反對,接近土木堡了,那裡多有匪患,這個時候將妹妹送走,會削弱隊伍力量。
見陸炳堅持,陳默才同意。
而且陸青鸞能一路跟蹤許久才被發現,說明實力不錯,留下也是助力。
理由也是現成的,此行有明查也有暗訪,暗訪需要有武力自保,又能降低人戒備的人。
收回了開頭的插敘。
在近土木堡,懷來衛境內、居庸關外險要路段,欽差隊伍遇襲。
車廂翻倒之際。
陳默拔劍從視窗飛出,大殺特殺。
這似乎是一個意外。
一路戒備的眾人抓住幾個活口,也只是土匪。
然而此處,為著名的“三不管”地帶。
居庸關屬於昌鎮防區,懷來屬宣府鎮,中間的延慶州屬順天府。
陳默很清楚,這是一個警告!
清查屯田的訊息透過官方驛站系統和民間渠道,傳至宣府,有人在威脅!
這一次只是烏合之眾匪患,下一次未必。
前路已是危險重重。
陳默已經下定決心,危機反而淡化了他的迷茫。
只是擔心陸炳兄妹的安全問題。
別看職位不高,但錦衣衛和宦官看的不是品階,而是皇帝的恩寵。
所以陳默安排了陸炳和陸青鸞回京彙報。
陸炳當場拒絕,鏗鏘道:“刀劍可斷我骨,唯獨這腔報國志、這身不屈魂,誰也奪不去!退與不退,由你!戰與不戰,在我!”
不只是陸炳留下,陸青鸞也是堅持留下,直言不能辱沒門楣。
陸炳兄妹的留下,不只是戰力,更是強大的政治支援。
陳默肅然回應:“世人笑我殘軀,謗我虛妄,然心之所向,九死不悔!這腔熱血,這寸丹心,不負君國之恩!”
於是。
陳默下令,立刻透過驛站八百里加急向皇帝和內閣奏報,然後並未止步,直撲鎮城,殺向前方!
【官僚作風推諉!】
宣府鎮城,萬全都司駐地。
宣府巡撫、宣府鎮守總兵官、巡按宣大御史、萬全都司都指揮使、宣府分守參將、分巡道、知府等地方軍政大員出城迎接。
迎的不是陳默,而是欽差的代表含義。
儀式隆重但暗流湧動。
陳默在鎮城巡撫衙門官署宣旨,公開宣讀敕書,明確任務、許可權,震懾地方官員。
當地官員帶著陳默前往行轅之時,他不動聲色談及自己路上遇襲之事。
然後繼續不動聲色觀察眾人表情。
滿座皆驚!
宣府巡撫震怒,表態必定徹查。
作為一鎮最高文官,對轄區及鄰近區域治安有統籌責任。
不過巡撫也表示襲擊發生在赴任途中,而且又是難以管轄之地帶,道路確實破敗。
四月宣府就有奏報,請修懷來道橋樑,以利糧運。
暗示將遇襲性質,初步定為因路險遭匪。
宣府總兵官隨後也是表態一定清查。
作為最高武官,對轄區及交通要道安全有軍事責任。
不過也表示,自從幾年前土木堡兵敗,匪患便開始嚴重,承認“懷來以西,控馭尤難”。
也是將此事初步定為匪患,暗示是宣府系統外的勢力。
萬全都司都指揮使也是接連表態,都是查。
全都是好官!
【走訪,怒火!英雄覺醒!!】
接到欽差遇襲奏報,嘉靖帝在朝會上大發雷霆,嚴令徹查,直接點名懲處沿途地方官,讚賞了陳默臨危不亂。
另一邊。
全國鎮守太監製度被嘉靖帝廢除,陳默失去最重要訊息來源。
只能先從東廠、錦衣衛情報開始著手,然後在宣城私服走訪。
觸目驚心。
衛所製出現敗壞局面。
軍官世襲利益集團利用管理權,把軍屯土地劃入私人腰包;
兵部、巡按文官系統,監管流於形式,甚至參與分肥;
司法系統對侵佔行為懲處不力;
朝中文官集團利用士林清談,形成私吞國產的輿論氛圍,推崇民屯、商屯,貶低軍屯的軍事價值。
宣府具體情況。
指揮使們給兵部尚書送的年禮,超過十年俸祿。
更惡劣的還有利用“修邊銀”貪汙,把夯土邊牆的預算報成磚石造價。
如宣府麻家,透過聯姻形成利益共同體,把兒子安插在相鄰衛所任職,遇事互相包庇。
兵部的武選清吏司官員,常年受他們的冰敬炭敬,對世襲職位稽核流於形式。
晉商更是串聯兩邊。
掌握著鹽、糧命脈的他們,用糧食換鹽引時故意壓價盤剝軍戶。
更勾結軍官走私軍糧給蒙古,甚至有商隊私通蒙古土默特,甚至助其採購精鐵。
朝中文官則為這些商人提供政治保護,不只是山西籍貫,隱隱和南方也透過鹽引、錢莊形成利益網。
主要這些也不是秘密,當地都知道。
盤剝最嚴重的地方,軍戶自宮現象猖獗。(類比東北下崗。)
陳默這次出宮,受到了極大震撼。
同時也隱隱被光芒照亮,不同於當年的白麵饅頭,不同於許知翠,也不同於老太監,是一種匯聚起來的微光,更大的光芒。
普通軍戶、鹽工、百姓掙扎求生的意志,匯成光芒。
陳默聯想自身經歷,他家來自於明代著名的“太監之鄉”河間府,是霸州衛下轄百戶所的軍戶。
按明初衛所制,軍戶世襲,分得屯田耕種以自養並承擔軍役。
但到了正德年間,屯田崩壞,衛所軍官利用職權,大肆侵佔、兼併普通軍戶的屯田,化為私產。
陳家的屯田,早就被本衛一個張姓世襲千戶以各種手段巧取豪奪殆盡。
軍役壓榨層層加碼盤剝,即使無田,仍需繳納沉重的“軍餉銀”,被迫去軍官家做苦役抵債。
遇到災年,便失去土地,只能租種張千戶家的地,而這原本是屬於他們自己的屯田!
再到正德末年,遭遇旱災,這對於本就掙扎在生死線上的陳家是毀滅性打擊。
天災是佃農的災。
對於地主來說,正是大肆兼併的好時候。
走投無路下,家破人亡,父親因為利滾利被活活打死,兄長病亡,母親自盡。
陳默也是入宮才得以活命,能吃上一口白麵饅頭。
陳默這一次,感受到了黑暗的可怕。
饑荒、壓迫是天災,腐敗、戰亂則是人禍。
如果皇權可以貫徹,全國一盤棋,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小的天災是能度過去的。
陳默堅定了打擊黑暗的決心。
所見所聞,也引發東廠太監們的慼慼然。
這些苦命人感同深受了。
【有力無處使!】
八月。
遇襲的調查結果也出來了。
關外匪患!
宣府方面稱,欽差遇襲雖在轄區,但毗鄰居庸關,流寇常在兩鎮交界處流竄作案。居庸關守軍未能有效封堵關外匪患,致其滲入我境為禍。
昌鎮方面居庸關守將堅稱匪徒來自關外宣府方向,自己只負責關城及近關防禦,關外治安是宣府之責。
最後雙方達成一致,是關外勢力!
只用了一個月時間,就誅殺了匪首。
朝堂。
宣府後臺的大臣,出手進行化解。
“此乃邊地常態,不宜過度反應,以免寒了將士之心”
“當務之急是增兵剿匪,非問責邊臣”。
有幾個直接責任人,巡檢司巡檢被革職拿問,主官罰俸,但終歸有點不了了之。
【移駐懷來衛,開啟新局面】
面對這個初步遇襲調查結果,以及在鎮城初步瞭解情況後。
陳默平靜宣佈,大家都是好人。
不過根據初步掌握的資訊,屯田確實存在問題,所以決定首先從某個具有代表性的衛所,開始進行深入詳查。
強調這是隻是點的問題,和麵沒有關係,也沒有暴露針對懷來的真實意圖。
然後輕車簡從,突然前往懷來衛。
陳默很清楚,如今秋收在即,正是矛盾尖銳的時候,必須抓緊時機!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打擊黑暗了!
只帶核心的隨行人員,得力宦官、文書、少量精銳護衛、旗校,錦衣衛陸炳等人。
通知懷來衛的上級,分守參將、兵備道。
但僅提前很短時間通知懷來衛指揮使本人。
抵達懷來衛城,今河北懷來縣後,首先控制關鍵場所。
立即派人封存衛所衙門檔案庫,尤其是屯田冊、軍籍冊、糧餉賬冊、倉廩。
緊急召集衛指揮使、指揮同知、僉事、千戶等所有重要軍官。
二次宣諭,施加壓力。
在衛所衙門再次當眾宣讀聖旨,強調清查屯田的嚴肅性,要求衛所官員全力配合,並警告隱瞞、阻撓的後果。
明確釋放訊號!
此次清查將極其嚴格,任何侵佔行為都將被追究。
【民怨沸!英雄出擊!】
陸青鸞褪去錦衣,換上粗布衣裳,悄無聲息地潛入了當地軍戶聚居的屯堡。
她所見的景象,遠比在鎮城聽聞的奏報更為觸目驚心。
千戶劉梁,這個綽號“劉扒皮”的土皇帝,其惡行已非簡單的貪婪能形容。
指使手下刀筆吏,利用軍戶目不識丁的弱點,或在酒酣耳熱或威逼恐嚇下,或誘騙或強迫他們在早已準備好的“轉讓文書”上按手印。
更有甚者,直接偽造地契,指鹿為馬,將肥沃的軍屯硬說成是劉家的“祖業荒地”。
掌管軍戶黃冊的吏員早已是劉家的走狗。
他們隨意篡改冊籍,將活人勾作逃戶,將健壯男丁記為老弱殘疾。
一旦被勾為“逃戶”,其名下屯田便“合法”地被衛所“收回”,實則落入劉家囊中。
而記作殘疾,則意味著軍餉被剋扣,甚至被強徵“免役銀”。
高利貸更是最陰毒的一招。
每逢青黃不接、災荒或婚喪嫁娶,劉家便“慷慨解囊”,放出印子錢。
利息高得嚇人,“驢打滾”、“利滾利”是常態。
借一斗糧,秋後還三鬥是“仁義”;借十兩銀,一年後變幾十兩是“公道”。
還不上?
好辦,拿你僅剩的屯田、房屋甚至兒女來抵!
無數軍戶就這樣被這無形的絞索勒得家破人亡。
一個鬚髮皆白、形銷骨立的老軍戶,蜷縮在冰冷的土炕上。
他的眼睛渾濁得像蒙了塵的玻璃,看到陸青鸞,枯槁的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袖,泣不成聲。
“就為了一畝薄田,劉扒皮.劉扒皮硬說那是他劉家的!俺兒氣不過,去衛所衙門理論,被,被他們活活打死了啊!屍體.屍體扔進了亂葬崗,連連收屍都不讓啊!”
旁邊一個同樣面黃肌瘦的婦人,驚恐地環顧四周,一把將陸青鸞拉開,壓著嗓子,聲音顫抖得像風中落葉。
“別說了!老糊塗!你不要命了!”
“官?什麼官!他們.他們都是一夥的!穿一條褲子的!告?告到哪去?都是劉扒皮的狗腿子!告了,死得更快!”
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老婦人,不知從何處認出了微服私訪的陳默。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跌跌撞撞地撲倒在陳默腳邊。
“大,大人,青天大老爺”
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每一個字都耗盡力氣。
她反反覆覆,只會唸叨這一句,彷彿這是她在無邊黑暗中看到的唯一一絲微光。
幾個腰挎腰刀的衛所差役,如禿鷲般發現了這裡的情況。
他們罵罵咧咧地衝過來,為首的一個滿臉橫肉,一腳狠狠踹向老婦人的肩窩。
“老不死的!滾開!敢衝撞貴人?!活膩歪了!”
嗖!
一顆黃豆飛出,動手的人當場捂腳哀嚎。
其餘人看向陳默的目光,滿是恐懼。
老婦人下意識的蜷縮身體,卻發現毆打沒有發生,反而是囂張跋扈的無賴,像破麻袋一樣被踹翻在地,痛苦地蜷縮呻吟。
陳默站在原地,冰冷的眼神掃過差役囂張的嘴臉,掃過地上無助的老人,掃過周圍那些默默觀察,敢怒不敢言的軍戶們。
他親自上前,扶起了那位奄奄一息的老婦人。
這一刻,陳默心中最後一絲迷茫如同薄冰般碎裂消融。
他會對黑暗進行最赤裸裸的宣戰!
他會對不公進行最徹底的清算!
這是對腳下這片土地上,對眼前的軍戶,也是對他自己父母兄弟的使命召喚!
一股熾熱而冰冷的洪流在他胸中奔湧、激盪。
最終凝聚成堅不可摧的鋼鐵意志。
他扶住老婦人的手臂穩如磐石,低沉而清晰的聲音。
不僅是對老人,更是對自己靈魂發出的誓言。
“活路,會有的。”
他的目光穿透眼前的悽慘,投向那代表著罪惡與腐朽的劉家莊園方向。
“這路,我來開!”
“這債,我來討!”
這,就是他陳默,一個御馬監少監,一個曾被命運剝奪了某些東西的人,此刻存在的全部意義!
出身無法決定,但他可以決定自己的未來!
他為何而戰?
為的就是讓這絕望的哀求,變成活著的尊嚴!
【劉扒皮的有恃無恐】
欽差到來的訊息擴散,劉家莊園,大門緊閉。
傳喚劉扒皮本人及相關人員。
以染病恐衝撞欽差為由,拒絕傳喚。
劉扒皮最初有所惶恐,但在協理衛務,分管練兵、屯田的指揮同知幕僚的勸慰之下又洋洋得意。
類似的調查也發生過,都是雷聲大雨點小。
而且欽差遇襲,也應該知道查下去的後果。
但是陳默主角團的行動更為迅速,打時間差。
【爆發!英雄首秀!】
夜襲!
陳默、陸炳帶隊夜圍劉家莊園!
火把通明!
破門!
除了劉家人之外,衛所軍戶大門緊閉,根本不聽劉扒皮的調動。
公道自在人心!
唯有劉家家丁負隅頑抗!
陳默蟒紋服在火光中流動如活物,隱鱗劍出鞘!
高頻顫音擾亂心神,劍光如毒蛇,專破關節!
陸炳繡春刀大開大合,刀光如匹練!
陸青鸞護住側翼,短劍迅捷!
這是陳默的英雄首秀!
蟒紋服在火光下如同龍蟒遊動,隱鱗劍顫音形成巨大震懾干擾,九陰蓮臺銃精準點射,每一擊都旨在解除家丁武裝。
更是致命!
武道強者的可怕之處凸顯。
內氣在經脈奔湧,斷裂的血管可以被內氣強行接續,如絲線般聚合傷口。
碎裂的骨骼在內氣幫助下,也能隆起重構,筋肉可以在內氣牽引下嘶鳴重組,肌肉纖維也能在內氣牽引下如蠶絲般自動縫合。
不過再強大的生命力,在陳默面前,都得死!
作為皇權手中的暴力機器,他有著誅殺的覺悟!
對於黑暗和腐朽,沒有什麼保護生命的原則,就是送他們去死!
這是超級英雄,更是中式的超級英雄!
迷茫只是暫時的,核心從來不是迷茫,而是幹他娘!
擒首!
血染滿身的陳默,劍指癱軟的劉扒皮。
“賬冊!地契!”
【當地軟對抗!】
主角團突審劉扒皮,然後派人實地勘探。
拿著圖冊和初步口供,直接去劉家聲稱擁有的田地現場踏勘,核對四至、面積、耕種情況,尋找侵佔軍屯的證據。
如界碑被移動、軍屯特有的標記被毀、軍戶證言等。
然而當地官吏拖。
指揮使司。
指揮使抱病不出。
指揮同知推諉:“田冊昨天火毀啦!容下官慢慢找。”
官僚的推諉,如同精神汙染,試圖消磨陳默的意志。
並且當面陰陽,直刺閹黨身份。
“陳公公,丈量乃國之大事,豈可操切?皇上亦需遵從祖制禮法啊!”
陳默不動如山道。
“我這個太監至少知道要忠君愛國,哪怕是條狗,也要愛家。”
指揮同知立刻臉色漲紅。
【再爆發!】
陳默沉著冷靜,利用廠衛情報,隨身攜帶的東廠、錦衣衛密報。
鎖定一位具體執行的家丁,突擊審訊。
接連告破。
劉扒皮心理防線和生理防線一齊攻破!
出示一份關鍵證人的名字、一份隱秘的地契副本。
密室起出真賬冊、地契。
清算!
狠狠地清算!
指揮使司。
指揮使面如土色。
陳默甩出劉家賬冊及口供:“王大人,解釋?”
指揮使癱倒求饒。
指揮使服軟,但是親自參與的指揮同知頭很鐵。
真查出什麼東西來,首當其衝的就是他。
沒有直接對抗,而是讓經歷司經歷把賬目搞亂,呈上的假賬漏洞百出。
隨後煽動民亂。
以劉家名義,傳播謠言。
一個是秋收加租,「正糧」「加耗」「幫貼」三管齊下,軍戶躁動。
另一個說是太監要搶人蛋蛋和雞雞了。
驅使心腹軍戶哭嚎攔路。
就是故意找打,甚至找殺。
逼你動手!
“青天大老爺!加租活不了啦!”
“你個閹奴,沒有卵子的玩意!”
宣府也有來信。
直言此事會讓人心動搖,不利於邊關形勢。
朝廷之中彈劾陳默的奏摺,如雪花般的送上嘉靖的案頭。
陳默的回應是,予以重拳出擊!
暴力系統,必須暴力!
一秒十棍狠狠的抽!
將主使者抓住,嚴刑拷打!
然後抓住具體主使,當地潑皮,砍頭威懾。
陸青鸞見無賴跪地求饒賣慘,提出質疑:“這是否過於激烈?”
陳默並沒有嘲諷,而是認真解釋:“我們就是朝廷的爪牙,是國家的暴力機器!我們要比壞人更有手段,要比他們更兇狠,絕不留情!”
“我們吃的是民脂民膏,報的是皇恩家國。我們如果過於考慮這些腐朽力量的想法,那就對不起沉默的大部分人,他們就會失望,原本會傾向我們的,也會失望。”
“要知道,在這裡,那些軍戶哪怕只是沉默,也會付出代價。如果我們失敗了,他們會被報復。”
“我們對敵人手軟,就是對無辜者的殘忍!”
中式英雄,不僅有武力,還有理論!
經過硬碰硬取得勝利後,當地局面徹底開啟。
陳默以欽差身份,釋出秋糧減免佈告,一把贏得民心。
攻勢逆轉之下,各種證據,甚至不用搜集,堆滿了桌案。
不僅如此,還有很多和劉扒皮案無關的線索,最遠的甚至有百里之外的衛所的舉報。
觸目驚心!
陳默沉住氣,不進行擴大,從劉扒皮一個點去挖。
只抓捕與之勾結的田莊管事、衛所軍官、里長、保甲等,進行訊問。
狂風驟雨!
掌握證據之後,對劉扒皮抄家!
劉家別看只是一個千戶,但富得流油。
財富驚人。
特寫金銀珠寶、田契房契。
掌握實質性的證據之後,當時囂張的指揮同知,當場下跪!
當指揮同知下跪求饒,陳默沒有得意,只有沉重。
他扶起一個被劉扒皮逼得家破人亡的老軍戶,將部分查抄的錢糧當場分發給最困苦者,鼓勵他們忠君報國。
用實際行動踐行打擊黑暗的理念。
將被侵佔的屯田還給所有者,讓軍戶從私屬重新變成衛所的主人。
侵吞朝廷土地者,也被查抄。
這一刻,感受到的不再是迷茫,而是微弱的希望火種,這比任何勝利都讓他欣慰。
初步具備了英雄特徵。
陰影。
離開之時,查辦書信中發現了一封和某位晉商的往來信件,確定了存在勾結蒙古,販賣鐵器的生意。
數額巨大!
但這不在這次查辦的範圍,只能將檔案封存。
此次辦事得當,陳默的乾爹高升了!
陳洪許諾:“好!咱家調司禮監,必帶你同去!”
不久,陳洪昇任司禮監。
陳默等,遲遲不來調令。
“陳公公勞苦功高,御馬監重任在肩,暫留原職效力。”
陳默窗前撫劍,隱鱗劍鱗紋幽光,眼神冰寒。
【過場。】
匆匆幾年而過。
【知識提升!】
為了安撫陳默,陳洪送他進入內書堂學習。
補足文化知識的陳默,也和一些文人建立了交情。
偶然認識了一位傳教士,很是崇敬中國知識。
有文人大方而又光榮的展示中國科技,傳教士表示以後學會了,一定狠狠報答中國。
文人不以為意,我泱泱大國不需要。
傳教士神色似笑非笑。
這個人物可以說突兀也可以說不突兀。
人看了沒事,狗看了難受。
【實力提升!】
多年苦修不輟!嘉靖十五年,終於修煉至當世一流!
【養老送終!】
老太監顧安去世,陳默送了最後一程。
【幫助紅顏!】
陳默暗中資助許知翠,啟動調查其父舊案線索。
經過外放之後,兌現了買小院子的承諾。
兩人在太監宮女之中漸漸成為一流人物。
嘉靖十六年,任務俠嘉靖帝,再次給陳默釋出了任務。
嘉靖要對南方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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