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乾六從青葉宗庫房領的旗門,名曰:太陰潛息旗門。

這套旗門並非什麼高階法寶,只有一個妙用,就是可以在鬼物感知中,隱藏活人的氣息。

符舟上佈下了這座太陰潛息旗門,就萬鬼不能見,既方便青葉宗的門生們抓鬼,也能在遇到厲鬼的時候,躲在旗門裡,可以不受侵害。

陳乾六抱膝坐在符舟的船頭上,看著青葉宗的年考門生們,各自施展本事,在水面上折騰。

他們在符舟上,不能被鬼物覺察,想要找到水鬼冤魂,也就困難,故而都在以自身做餌,想要吸引這些陰物出來。

王仲早就興沖沖的跑了,要去抓最厲害的鬼,好煉製他的萬靈鬼屋,把三十三小隊的十五名門生都丟給了陳乾六,還美其名曰:“待你去抓妖的時候,我來看住他們,咱們輪換著來。”

陳乾六扣了六七道闢魔符,還準備了十餘張鎮鬼符,就放在船頭上,他沒幹過這事兒,但出於謹慎,做足了最大的準備,他是真不想出岔子,畢竟這些門生大多數都是孩子,八九歲到十三四歲最多,跟他“年歲”差不多。

“咦!朱果的效力,盡數煉化了。”

陳乾六為了防備隨時出現的情況,並沒閉目打坐,只是緩緩運轉青帝甲乙訣,雖然這般運轉功法,效力不及平日三四成,但遇到事情,可以立刻出手。

他也沒想到,便是這種時候,他在錦雲山小境吞的那枚朱果,靈氣盡數煉化了。

那枚朱果餘勁悠長,陳乾六是苦慣了,非要盡數煉化藥力,才肯吃第二枚,沒想到一拖就這麼久。

“接下來,再吃一枚朱果,還是吃枚毒龍丸?”

“前者效力更佳,我上次沒品嚐出滋味,好像再吃一個。”

“只是朱果總共不過幾十個,吃沒了,可就沒了,毒龍丸雖然不知數目多少,但一頭毒龍怎麼也該蠻大個頭兒,應該能煉出來很多毒龍丸罷?”

“何況剎爛海也不會只有一頭毒龍。”

陳乾六權衡良久,選了一枚毒龍丸,還特意咂吧砸吧嘴,品嚐了一下滋味,卻沒想到毒龍丸奇苦無比,當場他就苦的哭了,口舌極澀,不得不趕緊取了水瓶,狠狠灌了幾大口。

“師父怎麼沒說這玩意如此苦?”

“這玩意快要趕上stch的遊戲卡了,我應該直接吞掉,不該砸吧滋味。”

陳乾六也沒想到,毒龍丸真不好吃。

這枚丹丸落入肚腹,登時一股熱浪衝了上來,陳乾六急忙催動青帝甲乙訣,煉化藥力。

毒龍丸的藥力才煉化了百分之一二分,陳乾六就聽到有人驚叫道:“我引到水鬼出來了。”,他連忙停下煉化毒龍丸的藥力,抬眼望去,一個披頭散髮的女鬼,全身溼漉漉的,正爬在一個青葉宗門生的後背上,身子上下聳動,想要把這個少年壓入水底。

這名引出女水鬼的青葉宗門生,一手掐了法訣,拼命抵抗女鬼壓身,一手還忙亂的想要掏出來,準備好的法寶,收伏這頭女鬼。

陳乾六提氣喝道:“早讓你們提前準備法寶,怎麼能如此大意?遇到危險之時,如何來得及掏取?”

這名青葉宗少年也是叫苦不迭,他修為不濟,在水面上,又要踏水,又要捏護身法訣,又要準備法寶,未免太過忙亂,就把法寶偷偷揣入了法寶囊,沒想到這一偷懶,糾結引來了水鬼。

幾個同門想要過去相幫,陳乾六都喝住了他們,畢竟這般不是考核有愛互助,是考驗單獨一人遇到意外的應變能力。

這個青葉宗的門生,幾次沒掏出法寶,手腳居然被女鬼的長髮纏住了,越發的慌亂,害怕之下,叫道:“弟子失敗了,求小祖師援手。”

陳乾六嘆息一聲,虛空一招,把這個女水鬼隔空攝起,隨手一道符籙封了,準備回頭給王仲,他可不煉什麼鬼道法寶。

過了片刻,他叫這些精力消耗甚大的少年男女回符舟,特意多點數了幾遍。

鬼道詭詐,一個不察,被矇蔽了心靈,丟了幾個弟子,對他這個考官來說,可是大事兒。

陳乾六數過人數之後,看了一眼船頭的鎮鬼符,不多不少,還是十五張,輕輕舒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還未舒展完,陳乾六就看到有三張鎮鬼符無風自燃,心頭凜然一驚,揚手打出來三道闢魔符,三個青葉宗門生身上,忽然生出尖銳的怪嘯,還冒出了滾滾黑煙。

陳乾六雖然只是煉氣二層,但他煉化了數枚妖丹,吃了一枚朱果,剛剛還吃了一枚毒龍丸,純以功力而論,已有三四百年道行,這三道闢魔符威力極為厲害。

不過片刻,三人身上的厲嘯漸漸消失,陳乾六大袖一揮,吹散了船上的黑煙,見十五名少年男女都臉色發白,顯然都被嚇住了。

陳乾六先給被厲鬼附身的三個門生,重新繪製了鎮鬼符,然後又用闢魔符驗看了一回,確定無事,這才說道:“雖然我們是修家,法術天克諸般鬼物,但鬼物狡詐,稍有不慎,便要中招。”

“宗門讓你們出來年考,便是為了讓爾等知道,面對鬼物也罷,孤身行走江湖也罷,都要加十二分的小心。”

“你們先休息片刻,養足了精神,今日還可再出去一回。”

陳乾六望了一眼天色,距離全黑還早,他可不敢真在深夜裡,在這黑龍湖上晃盪。

得過他賜下毒龍丸的少年,複姓公冶,名字十分古怪,叫青青青,他偷偷望著陳乾六,心底微微一熱,暗道:“若是我能拜師在南小祖師門下就好了。”

公冶青青青其實不是青葉後人,而是遇仙宗的旁支出身,還是遇仙宗六大仙族之一公冶家的血脈,只是血脈已經甚遠,又被主支的人嫉妒,刻意打壓,故而沒能拜入遇仙宗。

他心頭暗道:“怪不得青葉後人都說,在青葉宗的歲月,乃是一生中最歡樂的時光,若是有下一世,還願意拜師青葉。”

“遇仙宗的旁支,雖然人人渴盼拜師回本宗,但卻沒這等說法。”

陳乾六訓話一番,也覺得心累,他正尋思,是不是再臨時畫幾道闢魔符,鎮鬼符,這般大型符籙,甚耗精神,就驟然眉頭一揚,眼神一緊,黑龍湖面上,忽然有黑霧生出,瀰瀰漫漫,頃刻間就伸手不見五指。

依稀有歌聲從黑霧中傳來,這歌聲虛無縹緲,方位變幻,忽瞻在南,忽瞻在北,更兼音調詭折,隱含簫箏琴笛琵琶胡琴諸般樂色,絕非生人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