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怎麼會沒反應？

劍湖之畔，氣氛莊重。

山風吹過湖面，帶不起絲毫漣漪，只有一股沁入骨髓的寒意，伴隨著淡淡的鐵鏽味，在空氣中瀰漫。

這不像是水，更像是一整塊凝固的、深不見底的藍色琉璃。

所有人的呼吸都放輕了，生怕驚擾了湖中沉睡的古老神兵。

青玄長老站在一塊巨巖上，神情肅穆，聲音在湖畔清晰迴盪。

“劍湖無情，只認緣法。諸位皆是當世豪傑，能否獲得神兵青睞，全看各自的造化。諸位，請吧！”

話音落下，一名手持門板巨劍的魁梧大漢第一個站了出來。

他正是之前在山腳下，被杜仲吐槽過的那個。

他走到湖邊，將自己的巨劍重重插在身旁的岩石中，發出一聲悶響。

“俺，鐵牛，自北地而來，不求神兵，只求能與湖中前輩的劍意交相輝映，便死而無憾！”

他甕聲甕氣地說完，便盤膝而坐，雙目緊閉，身上肌肉虯結，一股霸道雄渾的氣息散發開來，試圖感應湖中神兵。

一炷香過去了。

湖面，紋絲不動。

兩炷香過去了。

湖面，依舊平靜得像一面鏡子。

鐵牛的額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臉色也漸漸變得蒼白。

最終，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晃了晃，頹然地睜開了眼睛，滿臉的失望和不甘。

“俺……俺的霸道之意，竟引不動分毫……”

他掙扎著站起身，衝著劍湖落寞地一抱拳，拔起自己的門板巨劍，踉踉蹌蹌地退至一旁。

有了第一個失敗者，氣氛變得更加凝重。

接下來，陸陸續續又有幾名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上前嘗試。

有仙風道骨的老道，試圖以玄門清氣引動；有眼波流轉的妖女，試圖以魅惑之術勾引；還有沉默寡言的獨行劍客，試圖以純粹劍意共鳴。

然而，結果無一例外。

劍湖就如同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絕世美人，對這些凡夫俗子的百般討好，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所有人的心，都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這劍湖的難度，遠超他們的想象。

“沈百戶，你要去試試麼？”許閒對身旁的沈璃輕聲說道。

沈璃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她手持“秋水”，緩步走到湖邊。

她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刻意催動什麼功法，只是靜靜地站著，將手中的秋水劍豎於身前，整個人進入了一種空靈的狀態。

人與劍，在這一刻，彷彿融為了一體。

她的識海中，再無他物，唯有對劍道的追求。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就在眾人以為她也要失敗的時候，異變陡生！

平靜的湖面，終於有了一絲反應。

以沈璃正前方的湖心為中心，一圈極其微弱的漣漪，緩緩盪漾開來。

“動了！湖水動了！”

“天吶！真的有反應了！”

人群發出一陣低低的驚呼，所有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青玄長老卻並未放在心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劍湖神兵，哪有如此容易感應，這女娃雖有些天賦，但是這還遠遠不夠。

沈璃的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顯然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那圈漣漪越來越大，湖水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被喚醒，一股古老而鋒銳的氣息，緩緩升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著神兵出世的那一刻。

然而，就在那股氣息達到頂點的瞬間，卻又如同潮水般，迅速地退了回去。

漣漪消失，湖面再次恢復了死寂。

“噗——”

沈璃身形一晃，臉色煞白，嘴角溢位了一絲鮮血。

她手中的秋水劍發出一聲哀鳴，光華都暗淡了幾分。

“只差一點……”沈璃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虛弱和深深的遺憾。

她已經感覺到了，湖底深處，有一柄與她氣息相合的古劍，幾乎就要破水而出，但最終，她還是差了一線，未能將那份緣法徹底牽引成功。

連沈璃都失敗了，其他人更是心灰意冷。

橋對岸的杜仲，此刻也想辦法找了個劍樓弟子，走了另一條不需要過問心橋的雜役山道，繞了過來。

他看到沈璃受傷，連忙跑上前去。

“師妹，你沒事吧？”

沈璃搖了搖頭，自行到一旁盤膝調息。

杜仲看著那片邪門的湖水，撇了撇嘴，不信邪地也湊了過去。

“我來試試！”

他學著別人的樣子，閉上眼睛，嘴裡唸唸有詞：“天靈靈，地靈靈，繡衣使辦案，神兵快顯靈……”

話還沒念完，一股無形的巨力便從湖面反彈而來，正中他的胸口。

“哎喲！”

杜仲慘叫一聲，像個滾地葫蘆一樣被彈飛出去，摔了個四腳朝天，半天爬不起來。

“咳咳……這破湖……居然還敢傷人……”他捂著胸口，疼得齜牙咧嘴。

周圍傳來一陣壓抑不住的嗤笑聲。

這一下，徹底沒人敢再上前嘗試了。

所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了最後剩下的那個人身上。

許閒。

拓跋玉的眼神，一直在許閒身上。

他看著許閒道：“許大人，該你了。”

許閒笑了笑，安撫了一下懷裡已經急得快要鑽出來的小白蛇，緩步走到了湖邊。

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擺出什麼架勢，也沒有閉目凝神。

他就那麼普普通通地站著，甚至還饒有興致地，低頭看了看湖水中自己的倒影。

懷裡，小白蛇的意念幾乎是在咆哮。

快！

就是這裡！

快跑！

那個討厭的傢伙就在下面！

可惜許閒不懂蛇語。

許閒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奇特的波動，正從湖面下傳來。

然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無論小白蛇如何焦急，那片湖水，依舊是死一般的沉寂。

彷彿有一層無形的隔膜，將小白蛇的意念，與湖水徹底隔絕了開來。

“怎麼會……”

許閒第一次，從小白蛇的意念中，讀到了一絲困惑。

似乎她修為流失太多，劍湖下的那個老熟人，似乎不認得她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許閒就那麼站著，一動不動。

湖面，也一動不動。

周圍的議論聲，再次響了起來。

“我就說吧，他就是個樣子貨。”

“裝神弄鬼，到了真章就露餡了。”

“浪費大家時間，還以為有什麼了不得的本事呢。”

譏諷聲，嘲笑聲，不絕於耳。

拓跋玉的臉色，一點點地變得灰敗。

他眼中的光，徹底熄滅了。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他自嘲地笑了笑，原來，終究是自己妄想了。

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救世主。

青玄長老也緩緩搖了搖頭，眼中的那一絲期待，徹底消失。

看來，是自己看走眼了。

此子心境或許奇特，但終究與劍道無緣。

“許大人，夠了。”

拓跋玉的聲音，帶著一種心死的平靜，“不必再試了，是我……強人所難了。”

他轉過身，似乎準備接受自己那早已註定的命運。

許閒沒有理會他，也沒有理會周圍的任何人。

他的全副心神，都沉浸在與小白蛇的交流中。

他準備將這幾日所得修為，共享到白婉兒體內，助它一臂之力。

然而，就在他準備動手的剎那。

異變再生！

一直平靜如鏡的湖面，正中央的位置，突然“啵”的一聲，冒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水泡。

緊接著，一道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的銀光，毫無徵兆地從湖心深處激射而出！

其速度之快，甚至在空氣中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殘影。

它的目標，不是別人，正是站在湖邊的許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