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是一場珍貴的歷練

潛龍帝國，北境防線。

這裡是與亡靈地界接壤的最前沿，終年被灰色的霧氣籠罩，空氣中瀰漫著硝煙與腐朽混雜的血腥味。

戰火滔天。

“吼——！”

數以萬計的亡靈匯聚成灰白色的潮水，瘋狂地衝擊著由鋼鐵與符文構築的防線。

最低階的白色遊魂漫無目的地飄蕩，卻能有效地遮蔽視線，而夾雜在其中的黃色亡靈，則如同鬼魅般穿梭，用利爪撕裂著職業者們的血肉之軀。

“頂住！道士！符籙壓制！法師團，三號區域，無差別轟炸！”

一名渾身浴血的隊長聲嘶力竭地咆哮著，他的半邊鎧甲已經碎裂，露出深可見骨的傷口。

一道道金色的符籙從天而降，化作雷光與火焰，在亡靈群中炸開，瞬間清空一小片區域。

緊接著，絢爛的冰霜與火球傾瀉而下，將大片的亡靈凍結成冰雕，或焚燒為灰燼。

然而，亡靈的數量彷彿無窮無盡。

防線之後，更多的亡靈從灰霧中湧出，悍不畏死地填補了空缺。

一名A級戰士剛剛用巨斧將一頭黃魂劈成兩半，還未來得及喘息，數只慘白的手爪便從四面八方抓住了他的四肢。

他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隨即被潮水般的遊魂徹底淹沒。

遠處，一名A級庸醫雙手泛著柔和的白光，拼命地為重傷的同伴們進行治療，但她的額頭已經佈滿冷汗，治癒的速度遠遠跟不上傷員增加的速度。

傷亡在不斷擴大。

職業者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防線岌岌可危。

北境防線，臨時指揮室內。

巨大的全息沙盤上，代表著己方職業者的藍色光點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熄滅，而代表亡靈的紅色光點，卻依舊密集如蝗，甚至有向內滲透的趨勢。

指揮官周海龍，一位身經百戰的將軍，此刻正死死地盯著沙盤，佈滿血絲的眼睛裡滿是焦慮。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通訊器。

“接後勤部！我需要支援！立刻！馬上！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不然北線就要崩了！”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嘶啞。

通訊器那頭傳來一陣嘈雜的電流聲，隨即，後勤部長的聲音響起，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與沙啞。

“老周，不止是你……東線告急，西線告急，南線也快頂不住了！”

“我這裡所有的預備隊都已經派出去了！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了！”

通訊被切斷，指揮室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這時，指揮室厚重的合金大門無聲地向兩側滑開。

一名身姿挺拔，肩上扛著將星的老者走了進來。

他頭髮花白，但眼神卻銳利如鷹，不怒自威。

他便是潛龍帝國三大統領之一，負責鎮守四大戰場的總指揮，魏徵。

魏徵沒有看任何人，目光徑直落在那片代表著慘烈戰況的全息沙盤上。

他沉默了片刻，聲音低沉而有力。

“覺醒者學院的學員呢？”

一名副官連忙上前，立正報告。

“報告統領！學院三個月以來所有完成受訓的學員，已經全部投入四大戰場！”

魏徵的眼神一凝，銳利的目光掃過副官緊張的臉龐。

“我是說，那些剛剛完成覺醒儀式的。”

副官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不敢開口。

魏徵的臉色沉了下去，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讓一群剛剛覺醒，甚至連自身力量都無法完全掌控的菜鳥上戰場，無異於讓他們去送死。

可眼下的局勢，已經沒有給他選擇的餘地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眼中只剩下鐵血的決然。

“傳我命令。”

“緊急徵召令，覆蓋帝國全境。”

“所有剛剛完成覺醒的A級、S級、乃至SSS級職業者，即刻前往就近戰區報道，投入戰鬥！”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

“至於F級的魂師，原地待命，無需參戰。”

命令下達，整個指揮室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每個人都清楚，這是一個用無數年輕生命去填補戰線的殘酷決定。

而那個被排除在外的F級魂師，則像是這個殘酷世界裡，一個無足輕重的、被遺忘的笑話。

但這，也是一種保護。

……

H市，江城一中附近的富人區別墅區。

李清寒的房間裡，她正將最後一支濃縮營養劑放進一個黑色的戰術揹包裡。

她的動作不快，但每一步都井然有序，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彷彿已經演練過千百遍。

收拾完畢，她拉上揹包拉鍊，站起身，目光投向窗外。

別墅的大門外，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正靜靜地停在那裡，司機恭敬地站在車門旁，等待著李長青。

李清寒拎起揹包，面無表情地向樓下走去。

就在她邁步的瞬間，一個帶著幾分慵懶與期待的聲音，在她腦海深處響起。

“終於……可以大開殺戒了。”

是陸臨淵的聲音。

李清寒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只是那雙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微光。

她剛剛走到一樓的客廳，就看到隔壁別墅的大門被人猛地推開。

她的弟弟，李長青，正一臉慌張地從裡面衝出來，身上的定製款休閒服皺巴巴的，領口甚至還歪在一邊，顯然是剛從床上被緊急通訊叫醒。

李清寒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徑直走向大門口的勞斯萊斯。

這一幕，恰好被手忙腳亂整理著衣服的李長青看到。

他先是一愣，隨即眉頭緊緊皺起，臉上露出不悅與費解。

“站住！”

李長青幾步追了上來，攔在了李清寒和車門之間。

他上下打量著自己這個姐姐，看著她身上利落的勁裝和背後的戰術揹包，語氣中充滿了不耐煩和一種居高臨下的質問。

“你要去哪？”

李清寒抬起眼簾，清冷的目光靜靜地看著他，彷彿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陌生人。

“去前線。”

她的聲音很平淡，沒有絲毫波瀾，就像在說“我去上學”一樣簡單。

“什麼？”

李長青徹底愣住了，滿臉的不可思議。

“前線？你怎麼會知道……”

他話說到一半，猛地頓住。

這種覆蓋整個帝國的緊急徵召令，只針對有戰鬥力的職業者，帝國官方的通知裡，明確排除了F級的魂師。

這是所有職業者圈子裡都知道的常識。

自己的姐姐，一個公認的最弱魂師，她是怎麼知道的？

而且看這架勢，她竟然還想去？

不等李長青想明白，李清寒已經再次開口。

“一個朋友告訴我的。”

她隨口給出了一個解釋，顯然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李清寒繞過他，伸手準備去拉車門，同時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這對於我來說也是一場珍貴的歷練。”

“歷練？”

李長青聽到這兩個字，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噌”地一下又冒了上來。

他一把按住車門，提高了音量。

“李清寒，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這次緊急徵召根本沒有你們魂師的事！”

他因為激動，英俊的臉龐都有些漲紅，語氣裡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前線是什麼地方？那是絞肉機！”

“是我這種S級道士，是A級戰士和法師該去的地方！你一個F級魂師，連自保都做不到，你去幹什麼？去送死嗎？”

李清寒停下動作，終於正眼看向他。

那眼神很冷，很靜，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潭，讓李長青後面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喉嚨裡。

“說完了嗎？”

她平靜地問。

李長青被她看得有些發毛，但依舊梗著脖子。

“我……我這是為你好！你別不識好歹！”

李清寒收回目光，語氣裡透出一絲不耐。

“不用廢話。”

“再不快點，就來不及去學院報道了。”

說完，她不再理會李長青，徑直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你！”

李長青氣得臉都青了，他看著李清寒那張冷若冰霜的側臉，又看了看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麼都沒看見的司機。

最終，所有的怒火和無奈都化作了一聲咬牙切齒的低哼。

他狠狠地拉開另一側的車門，一屁股坐了進去。

“司機，開車！”

勞斯萊斯平穩地啟動，緩緩駛離了這片寧靜的別墅區，朝著遠方那片被戰火籠罩的天際線，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