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那一夜（四）

“怎麼了？”蘇小小見秦少龍一臉糾結，關切地問道。

“柳燕，剛才過來警告我，讓我今天務必把你給帶到他們家去住。”秦少龍嘆了口氣。

“啊？哦！”蘇小小一聽，這才想起來，“我差點都忘了這事了！我答應了柳燕姐今天要搬家的。快吃，快吃，吃完了你得幫我去收拾東西。”

“我說姑娘，你是不是有點傻啊？”秦少龍放下筷子，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你自己那麼好的宅子不住，非要讓給他們去住，自己跑去住他們那個破院子。還有，那馬車也不是你的，是你表姐的吧？那麼好的車，要是讓畢春生那冒失鬼給颳了蹭了怎麼辦？真不知該說你心善，還是說你缺心眼兒。”

“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的好兄弟呢？”蘇小小有些不高興，“我這不是想幫他們倆成就好事嘛。院子破一點沒關係啊，不是還有你陪著我嘛，對不對？”她說到最後，調皮地衝秦少龍嘻嘻一笑。

“我……我什麼時候說過要陪你去了？”秦少龍差點被豆漿嗆到，“你自己要去那是你自己的事，憑什麼硬要把我給拉上？我招你惹你了？再說，她那屋子你又不是沒去過，就那麼點大的地方，裡頭一間臥房，外頭一間待客的堂屋，你說一男一女，這孤男寡女的住在那兒，合適嗎？這傳出去像話嗎？”秦少龍是真的一百個不情願。

“你昨晚自己答應了的！”蘇小小理直氣壯地說道，“是你先答應了他們，說會陪我住過去，我才答應的。再說了，她那地方什麼樣你不知道？你覺得我一個姑娘家，獨自一人住在那兒，能安生嗎？還有……住一起又怎麼了？我一個姑娘家都不怕，你一個大男人怕什麼？昨晚上……昨晚上我們都睡在一張床上了，我還在乎跟你住一間屋子嗎？”

說到最後，蘇小小的臉頰“騰”地一下就紅了。

秦少龍瞪圓了眼睛，呆呆地看著蘇小小，看得蘇小小臉頰緋紅，快要滴出水來。

“看什麼看！我說的就是事實，難道昨晚我們沒睡一起啊？”蘇小小強撐著氣勢，“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現在就去找柳燕姐，就說我也不去了！”

“別別別！”秦少龍立刻就慫了，“姑奶奶，我怕了你了行不行？我去，我去！你可千萬別去找她，我跟你說，這次柳燕是真的急眼了，你要是跟她說我壞了她的好事，以那娘們的性子，絕對幹得出提把刀來跟我拼命的事！”

“你別把柳燕姐說得那麼不堪好不好？”蘇小小很是不滿。

“我黑她？這種事她又不是沒幹過！”秦少龍來了勁頭，“我跟你說，幾年前，我們一同求學那會兒，她跟老畢處物件。有一次，我們一個同窗過生辰，大夥兒一起吃過飯，就去城南的瓦肆聽曲兒。那哥們也豪氣，給我們每人都點了個陪酒的歌姬。後來不知怎麼的，柳燕竟然尋了過來，一推門進來，就瞧見老畢那廝正抱著人家歌姬在那親熱呢！”

“當時我們所有人都嚇傻了，特別是老畢，臉都綠了，以為這下肯定要大鬧一場了。可誰知，人家柳大爺只是面不改色地笑了笑，轉身就出去了。就在我們都摸不著頭腦，還誇老畢‘你這婆娘可真夠溫良賢淑’的時候，門‘砰’地一聲又被撞開了，只見柳燕手裡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衝進來對著老畢就砍！我跟你說，那是真砍啊！”

秦少龍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彷彿身臨其境。

“當時嚇得老畢魂飛魄散，褲子都尿了，一邊跑褲腿還在滴水呢！而且，不止是嚇到了老畢，整個酒樓都炸了鍋，所有人都以為是來了江洋大盜，哭爹喊娘地往外跑，那場面，嘖嘖，真是夠可以的。可柳大爺那架勢，她誰也不管，就一個目標，就是老畢，提著菜刀孜孜不倦地追著他砍。”

“那最後呢？”蘇小小聽得入了迷，緊張地問。

“最後啊，最後是酒樓掌櫃的以為要出人命了，趕緊報了官。官府的捕快來了才把威武霸氣的柳大爺給制服了，總算是解救了已經被嚇得三魂丟了七魄的老畢。結果你想都想不到，官府本來以為是什麼殺人大案，捕快們刀都出鞘了，結果把兩人給押回衙門一審，原來就是小兩口吵架。看在都是讀書人的份上，而且柳燕自己說只是嚇唬一下老畢，沒真想砍，所以就把兩人關在牢裡反省了一晚上，訓誡了一番了事。”

“他們倆是沒事，可苦了那家酒樓了。當天晚上就被官府給查封了，因為有人舉報他們那兒有傷風敗俗的勾當。我們都知道，舉報的人就是柳燕，你說人家酒樓招誰惹誰了？柳燕說是她沒想真砍，可我們當時在場的人都看得真真切切的，她那就是要真砍，是鐵了心要宰了老畢。也就是從那之後，柳燕在我們那群人裡就出了大名，人送外號‘猛張飛’。後來我罵他們，說人家一個姑娘家家的，你們給取這麼個諢號合適嗎？我就給改成了‘柳大爺’。所以，柳燕之後就成了‘柳大爺’了。”

“也就是從那之後，老畢才成了現在這副德行，只要是柳燕說一，他絕不敢說二。外頭的漂亮姑娘別說有啥想法了，就是多看兩眼，都只敢在柳燕沒發現的時候偷偷瞟一眼。沒辦法，那晚上的陰影太大了。”秦少龍吃完了早點，翹著二郎腿，端著茶碗，悠哉遊哉地給蘇小小講著當年柳燕的光輝事蹟。

蘇小小聽得是津津有味，笑得前仰後合。可笑過之後，她忽然回過神來，一雙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秦少龍，問道：“你給我解釋兩個事情。第一，那‘歌姬’……是做什麼的？第二，你說畢秀才當時抱著人家姑娘，那你呢？你不會告訴我，你當時什麼都沒幹吧？”

秦少龍一愣，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心裡咯噔一下：千算萬算，沒算到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廢話！我能幹那事嗎？我當然沒要了！”他立刻正色道，“我能跟老畢是同一種人嗎？我是什麼人品？我可什麼都沒幹，我就在那兒聽曲兒來著！好了好了，吃完了，走吧，你不是要收拾東西嗎？再不去等下柳大爺真的要提刀來找我了！”

秦少龍連忙轉移話題，率先起身，作勢要去牽馬車。

“秦少龍！你肯定也做了什麼，對不對？不然你心虛什麼？”蘇小小不依不饒地追了上去，“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乾沒幹？”

“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麼說話呢？怎麼說話這麼粗俗？什麼叫乾沒幹？”

“我說的就是有沒有幹‘那件事’啊！你想哪兒去了？”蘇小小臉一紅，隨即又理直氣壯地叉著腰，“秦少龍，你就是個流氓、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