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燈會偶遇
大明:穿成李景隆,開局北伐朱棣 冷煉笙 加書籤 章節報錯
除夕夜。
長街上綴滿了星子般的花燈,暖黃的光透過紗罩,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細碎的光影,混著小販的吆喝、孩童的笑鬧,把年味兒釀得格外醇厚。
李景隆帶著妻兒,在摩肩接踵的人潮裡緩步穿行。
他一身素色錦袍,袖口繡著暗紋流雲,平日裡慣帶鋒芒的眉眼,此刻被身旁的暖意揉得極其溫和。
每年的除夕、十五,京都街頭上都會有花燈會,全京都的百姓幾乎都會出門觀燈,好不熱鬧。
袁楚凝牽著蹦蹦跳跳的女兒,嘴角的笑容就沒斷過,因為今年的燈會跟以往不同,這是夫君第一次陪著她們娘倆看花燈。
李景隆默默地陪在身邊,同樣被妻兒臉上的笑容感染,體會著親人的溫暖與幸福。
“爹爹你看!那隻兔子燈的耳朵會動!”嫣兒突然掙脫母親的手,小跑到一盞竹骨絹面的兔子燈前,仰著小臉驚歎。
她梳著雙丫髻,鬢邊彆著絨花,跑動時腰間的流蘇隨著動作輕輕搖晃,像只快活的小蝴蝶。
袁楚凝快步跟上,伸手牽住女兒的衣袖,眼神中滿是疼愛。
她側頭看向李景隆,眼尾染著溫柔:“往年總聽嫣兒唸叨,說別的孩子看燈都有爹爹陪,今日總算了了她的心願。”
李景隆走上前,輕輕揉了揉嫣兒的頭頂,指尖觸到孩子柔軟的髮絲,心底忽然湧上一陣踏實的暖意。
他突然發覺,原來親人臉上的笑容,是值得用一生去守護的珍寶。
人群深處,福生帶著幾名護衛隱在暗處。
他們穿著尋常百姓的衣袍,目光卻如鷹隼般銳利,掃過每一個靠近李景隆的人。
徐輝祖的話提醒了李景隆,所以今夜出門的時候便多帶了幾個人,以便保護袁楚凝母女的安危。
“爹爹,我要猜燈謎!”嫣兒的目光突然被街角一處小攤吸引,那裡掛著數十盞小巧的花燈,每盞燈上都貼著一張紅底黑字的謎題,攤位前已圍了不少人。
李景隆笑著應允,牽著女兒走到攤前。
攤主是個年過半百的老者,見嫣兒模樣可愛,笑著指了指掛在木架上的一盞花燈:“小姑娘,先猜這盞試試?”
嫣兒踮起腳尖,盯著燈上的字,用稚嫩的聲音唸了起來:“身自端方,體自...體自...”唸到一半,她突然卡了殼,轉頭看向李景隆,眼裡滿是求助。
“堅硬。”李景隆湊近,聲音放得輕柔,“身自端方,體自堅硬。”
“身自端方,體自堅硬。雖不能言,有言必應!”嫣兒立刻接了下去,唸完後歪著腦袋,小手撓了撓髮髻,認真思索起來:“打一物品?”
袁楚凝站在一旁,也跟著默唸謎題。
她指尖輕輕捻著衣角,眉梢微蹙,顯然也在琢磨答案。
李景隆看著母女倆專注的模樣,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這謎題他剛聽嫣兒唸了半句就有了答案,不過此刻,他更想看看女兒自己解開謎題時的模樣。
片刻後,嫣兒皺著小眉頭,噘著嘴看向李景隆:“爹爹,我想不出來,謎底到底是什麼呀?”
“別急,爹爹給你提個醒。”李景隆抬手,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附近,“謎底在爹爹的書房裡,你還記得文房四寶是哪四樣嗎?”
“文房四寶?”嫣兒的眼睛亮了亮,小腦袋飛速轉動,“是筆、墨、紙...哦!我知道了!是硯臺!”
李景隆欣慰一笑,耐心解釋:“硯臺方方正正的,摸起來硬邦邦的,而且寫字的時候,蘸了墨就能用,這不就是‘有言必應’嘛!”
攤主聽得笑出了聲,對著嫣兒豎起大拇指:“小姑娘真聰明!再答對一題,就能領一隻小花燈啦,還要繼續嗎?”
“要!我要花燈!”嫣兒用力點頭,目光在攤位上掃來掃去,最後指著最中間那盞繪著蜜蜂圖樣的花燈,“我選這個!”
就在這時,不遠處兩道身影忽然停住了腳步。
其中一位女子身著淡粉襦裙,裙襬繡著纏枝蓮紋。
她側著耳朵,似乎在辨認什麼聲音,隨即急切地對身旁的丫鬟說:“方才那聲音好耳熟,像是個熟人,快幫我找找,是誰在說話?”
丫鬟臉上露出難色,看著眼前摩肩接踵的人群,苦笑道:“小姐,這街上這麼多人,說話的人多了去了,怎麼找呀?”
女子卻沒放棄,依舊踮著腳尖,在人群中搜尋著。
另一邊,攤主笑著點了點頭,讓嫣兒繼續選下一道謎題。
嫣兒煞有介事的指指這個,指指那個,最終選中了最中間的一隻花燈上的燈謎。
“階下兒童仰面時,清明妝點最堪宜。遊絲一斷渾無力,莫向東風怨別離。”
唸完後,她又開始皺著小眉頭,可盯著謎題看了半天也沒理出頭緒。
眼看著攤位下掛著的小花燈一個個被別的小孩兒挑走,她的小臉漸漸露出焦急的神色。
“嫣兒,孃親知道謎底了,要不要聽?”袁楚凝走上前,溫柔地撫摸著女兒的頭髮,眼裡滿是笑意。
“孃親快說!快說!”嫣兒立刻拉住母親的衣袖,眼睛瞪得圓圓的,滿是期待。
袁楚凝蹲下身,湊到女兒耳邊,輕聲提示:“前幾日你還跟爹爹在院子裡玩了一下午,你還記得玩兒了什麼嗎?”
“跟爹爹在院子裡玩?”嫣兒的小腦袋飛速回憶,突然眼睛一亮,指著攤位對攤主大聲說:“我知道了!是風箏!”
“謎題裡說的‘遊絲’就是風箏線,‘東風’就是風,風箏線斷了就飛不起來了,所以是風箏!”
聽聞此言,攤主不由得滿臉震驚,驚訝的看著嫣兒,再次豎起了大拇指。
這一題連李景隆都驚呆了,沒想到嫣兒居然還能自己將謎題解釋通透。
袁楚凝一把將女兒摟進了懷中,眼睛裡滿是自豪。
攤主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從攤位上取下了那隻繪著蜜蜂的小花燈,遞給了嫣兒:“小姑娘真聰明,這花燈歸你啦!”
嫣兒接過花燈,開心得原地轉了個圈,花燈的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暖黃的燈光映在她臉上,把那抹笑容襯得格外燦爛。
李景隆站在一旁,看著女兒雀躍的模樣,又看了看身旁笑意溫柔的妻子,心底像是被溫水浸過一般,滿是暖意。
長街上的花燈依舊明亮,人潮依舊喧鬧,可李景隆的腳步卻比來時更緩了些。
在這周遭的熱鬧裡,他正細細感受著這份獨屬於他的,尋常又珍貴的暖意。
擁有一件這樣的小棉襖,好像還不錯。
李景隆從袖中摸出幾枚銅板,輕輕放在攤主的木盒裡,隨即牽起妻兒的手,準備往燈市深處繼續逛逛。
“景隆哥哥!真的是你!”
一聲清亮的呼喚突然從人群中傳來,帶著難掩的欣喜。
李景隆腳步一頓,轉頭望去,只見方才在花燈攤前四處張望的那兩道身影正快步走來。
為首的女子,正是白日裡去過晚楓堂的徐妙錦。
“徐二小姐?”李景隆微微一怔,隨即拱手致意,目光下意識掃過她身後的人群,“沒想到在此處巧遇,令兄也來了麼?”
“別找啦。”徐妙錦笑著擺了擺手,目光直直落在李景隆臉上,眼底像是盛著細碎的星光,“兄長素來不喜歡這般喧鬧場合,此刻該在府中看書呢。”
她說話時,語氣裡帶著幾分嬌俏,視線幾乎沒有從李景隆身上移開。
“二小姐也是來逛燈會的?”李景隆收回目光,語氣平淡地問道,指尖悄悄握緊了嫣兒的手。
徐妙錦直勾勾的望著李景隆,笑容愈發真切:“景隆哥哥來做什麼,我便來做什麼。”
說這話時,她的眼神亮得驚人,彷彿周遭的花燈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剩下眼前人。
一旁的袁楚凝悄悄抬眼,瞥見徐妙錦看向李景隆的眼神,不由得心裡一沉。
那眼神裡的傾慕太過直白,像一束灼熱的光,讓她下意識地垂下了眼簾。
徐妙錦是徐家千金,家世顯赫、容貌出眾,而自己不過是尋常人家的女子,如何能比?
方才還掛在嘴角的笑意,此刻已悄悄淡去,連帶著眼底的溫柔,也添了幾分黯然。
在她的心裡,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和徐家千金相提並論。
李景隆自然察覺到了徐妙錦的心意,日間在晚楓堂,徐妙錦看向自己的眼神裡就帶著異樣的熱切,只是那時他刻意避開了。
如今在燈市重逢,這份心意愈發明顯,可他不願再多糾纏,便拱手道:“既是巧遇,便不打擾二小姐賞燈了。我們已逛了許久,該回去了。”
說罷,他便要牽著嫣兒轉身離開。
他的心很小,已經容不下別人。
“別呀!”徐妙錦見狀,眼底瞬間掠過一絲失望,快步上前攔住了他,“既然遇上了,再陪我逛一會兒也好。你救了四哥的事,我還沒好好謝過你呢。”
李景隆腳步一頓,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礙於徐輝祖的面子,不好意思強行拒絕,只好繼續往前走:“舉手之勞罷了。徐兄在北境時,也幫過我不少。”
“兄長是兄長,我是我。”徐妙錦快步跟上,幾乎與他並肩而行,聲音壓得略低,帶著幾分執拗,“這份情我記在心裡,將來定要還的。”
李景隆只是笑了笑,並未搭話。
他當初包庇徐增壽是藏了私心的,並非無緣無故,只是為了有朝一日徐家也能在最關鍵的時刻幫自己一把。
所以,對於徐輝祖兄妹的感激,他始終心中有愧。
見李景隆沉默,徐妙錦有些尷尬地捋了捋耳後的碎髮,腳步又往前挪了挪,兩人之間的距離愈發近了。
李景隆察覺到她的動作,不動聲色地往旁邊邊靠了靠,悄悄拉開了與徐妙錦的距離。
袁楚凝牽著嫣兒走在後面,目光落在前面並肩而行的兩人身上,眼睛裡閃過了一抹失落,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著,悶悶的。
“孃親,你怎麼了?”嫣兒察覺到了母親的異樣,仰著小臉問道,手裡還緊緊攥著那隻蜜蜂花燈。
“沒事。”袁楚凝勉強笑了笑,蹲下身幫女兒理了理衣領,“咱們快跟上爹爹。”
嘴上雖然說著沒事,可心中那抹失落還是像潮水般漫上來,讓她忍不住攥緊了嫣兒的小手。
或許是因為父輩和兄長都是軍中之人,所以徐妙錦自然而然就對李景隆生出好感,尤其是李景隆還在北境一戰成名,從無敗績。
這樣的男子,本就容易讓女子動心。
但李景隆卻不敢有絲毫僭越,每逢察覺到徐妙錦有意向自己靠近,便一直暗暗拉開彼此的距離。
就在這時,李景隆突然目光定定地望向了燈市盡頭的一處拐角。
那裡人流稍疏,一個穿著粗布短褐的老漢正推著一輛小木車,費力地穿梭在人群中。
老漢的脊樑有些佝僂,額頭上滿是汗珠,順著皺紋往下淌,不知不覺已然浸溼了領口。
看著這個熟悉的身影,李景隆的心頭猛地一沉。
他想起了那一夜走出皇宮後在街邊吃的那一碗熱湯麵,想起了那一口灼烈到至今難忘的燒刀子。
推著小車的那人,正是那夜在街邊遇到的那個麵攤老漢。
而此刻老漢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眉頭緊鎖著,像是有千斤重擔壓在肩上,與周遭熱鬧的燈市格格不入。
可是那一夜他明明笑得很真摯。
年節本該是團圓的日子,可老漢的兒子,卻永遠留在了那片冰天雪地的戰場上。
一股沉重的情緒突然湧上心頭,像一塊巨石壓在胸口,讓他連呼吸都覺得滯澀。
他看著眼前的盛世繁華,暖黃的花燈映著每個人的笑臉,孩童提著燈跑過,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一派安寧祥和。
可這份祥和,真的能護得住所有人嗎?
想到這裡,李景隆忍不住暗自嘆息。
燕亂未除,北方邊境仍不太平,那些留在北境的百姓,此刻正過著怎樣的日子?
寒冬已至,他們可有足夠的棉衣禦寒?可有熱湯果腹?
可有花燈觀賞?可有家人團聚?
他們的兒子、丈夫,是否歸家?
這些念頭像一根根細密的針,扎得他心口發疼,他下意識地握緊了雙拳,又回頭看了眼蹦蹦跳跳的嫣兒。
他此刻擁有的團圓與溫暖,是多少北境百姓夢寐以求的奢望?
“爹爹,你看那隻龍燈!好大呀!”嫣兒發現爹爹看向自己,立刻指著不遠處一盞通體鎏金的龍燈,興奮地大喊。
李景隆回過神,勉強牽起嘴角,順著女兒的手指望去。
龍燈的鱗片在燈光下閃著金光,搖頭擺尾的模樣格外威風,可他的心思,卻早已飄向了千里之外的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