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煙花秀下的屍體
大明:穿成李景隆,開局北伐朱棣 冷煉笙 加書籤 章節報錯
望星樓的飛簷在夜風中輕輕顫動,琉璃瓦反射著漫天星辰的微光。
李景隆倚在頂樓的楠木躺椅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酒杯的邊緣,樓下漸次高漲的歡呼如同潮水般漫上來,漫過雕花木欄,漫過他微揚的唇角。
他特意讓人將望星樓頂樓的屏風撤去,晚風裹挾著街市的喧囂湧進來,帶著油炸糖糕的甜香與百姓們的笑語。
街面上早已擠得水洩不通,挑著燈籠的孩童在人群縫隙裡鑽來鑽去,小販們趁機支起攤子,冰糖葫蘆的紅果子在燈火裡晃成一串跳動的火苗。
他不光包下了望星樓頂樓,還讓人散出訊息,將在望星樓前放一場盛大的煙花秀。
“少主,開始了。”侍立一旁的福生輕聲提醒,眼尾的笑意裡藏著興奮。
李景隆“嗯”了一聲,仰頭將杯中琥珀色的酒液一飲而盡。
酒液入喉帶著微辣的暖意,正合他此刻的心境。
“咻——”
破空聲驟然劃破夜空,緊接著是“嘭”的一聲巨響!
第一簇煙花在天際炸開,金紅色的光焰瞬間鋪滿半個夜空,如同打翻了的熔金爐。
細碎的火星簌簌落下,映得街上百姓們的臉龐忽明忽暗。
孩童們尖叫著拍手,婦人伸手捂住孩子的耳朵,卻忍不住跟著人群仰頭輕笑。
一簇又一簇煙花接踵而至,有的炸開成漫天星雨,有的舒展成並蒂蓮花,還有的在空中拼出“國泰民安”四個大字。
望星樓前的空地上,光影流轉間,百姓們的歡呼浪濤般此起彼伏,連晚風都帶著雀躍的暖意。
李景隆支著下頜靜靜看著,重新斟滿的酒杯裡,倒影隨著煙花明滅閃爍。
他的笑意始終掛在臉上,只是眼底的溫度漸漸冷了下去,像結了層薄冰的湖面,表面平靜,底下卻藏著刺骨的寒意。
街角的陰影裡,四名驍騎衛背靠著斑駁的磚牆,鐵甲在燈籠餘光裡泛著冷硬的光。
為首的隊長緊攥著腰間的佩刀,目光越過攢動的人頭,死死鎖定著望星樓五樓的視窗。
他們靴底的鐵釘陷在青石板的凹坑裡,早已在原地站了兩個時辰,連呼吸都刻意放輕,與周圍的喧鬧格格不入。
“頭兒,需不需要再調些人手?”身旁的年輕衛卒低聲問了一句,喉結滾動著嚥了口唾沫。
隊長微微搖頭,視線沒離開頂樓:“按密令行事,盯緊了就好。”
由於整條街都擠滿了人,為防意外,驍騎衛調集了不少人守在外圍,可他們除了身負防衛京都的職責,還有一道密令,那就是盯緊望星樓上的那位。
煙花終於在最後一聲巨響中落幕,金色的光屑緩緩墜入黑暗,像一場盛大的夢終於醒來。
百姓們意猶未盡地咂著嘴,開始三三兩兩地收拾東西準備回家,街市上的喧鬧聲漸漸稀疏下去。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望星樓後巷傳來。
兩個穿著短打的壯漢架著一個人影走出來,那人被粗麻繩五花大綁,腦袋上套著厚實的黑布套,腳步踉蹌著,褲腳在地上拖出細碎的聲響。
他們徑直走到方才燃放煙花的空地上,狠狠將那人摜在地上。
“砰”的一聲悶響,讓正要散去的百姓們齊齊頓住腳步。
“這是做什麼?”有人低聲嘀咕,好奇地圍攏過來。
孩童被母親拉到身後,小販們收起攤子,連街角的驍騎衛都微微挺直了身子。
空地上的月光格外明亮,將那人掙扎的影子拉得很長。
一個壯漢抬腳踩在那人背上,另一個伸手抓住黑布套的邊緣,猛地向上一扯!
布套滑落的瞬間,露出一張佈滿驚恐的臉。
那人頭髮散亂,額角滲著血漬,眼睛瞪得滾圓,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滁州布政司使!董成安!
看著眼前的人山人海,董成安眼睛裡滿是慌亂,四處掃了一眼,掙扎著想要逃離,卻被身後那人直接一腳踩在了地上!
他拼命扭.動著脖頸,眼珠在攢動的人頭間慌亂地掃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的嘴唇翕動著,能清晰地看到口腔裡空蕩蕩的——那根曾經巧言令色的舌頭,早已被生生割去。
他的舌頭,在他簽字畫押後的那一刻,就已經沒用了。
人群裡起了一陣騷動,竊竊私語聲像風吹過麥田般沙沙作響。
有人面露不忍,有人皺起眉頭,更多的人則是滿臉疑惑,不知道這好好的節日裡,為何會突然押來一個朝廷官員。
“諸位!”正當圍觀的百姓們不明所以時,清朗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似乎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
所有人下意識地仰頭望去,只見望星樓頂樓的平臺邊緣,福生正捧著一卷白布卷軸站在那裡,月光給他的身影鍍上了一層銀邊。
他微微欠身,聲音透過風傳得很遠:“跪在地上的,乃是滁州布政司使董成安。”
人群瞬間安靜下來,連晚風都彷彿停了。
雖然在場的百姓大多沒見過他本人,但這名字在京都官場的風言風語裡並不陌生。
那可是兵部尚書齊泰的門生!
“此人在南軍北境平亂之時,竟敢在運往真定城的糧草中動手腳!”福生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以陳米充新糧,以沙土混軍餉,矇蔽邊關將士,矇蔽當今天子!”
“若非天幸,北境防線早已潰決,燕軍鐵蹄踏破京都之日,在座諸位,誰能倖免?!”
這話像一塊巨石投入水中,人群裡頓時炸開了鍋。
“什麼?竟有這種事?!”
“那可是軍糧啊!”
“難怪前陣子聽說北境糧草不濟...”
福生等議論聲稍歇,繼續說道:“此等行徑,罪大惡極!形同通敵謀逆!可是朝廷卻並未嚴懲此人,只因他是兵部尚書齊泰的私生子!”
“如此禍.國殃民之輩,若是不除,天理難容!”
“譁——”
這一句更是石破天驚!
齊泰乃是朝廷重臣,誰也沒想到竟藏著這樣的齷齪之事。
百姓們看向董成安的眼神瞬間變了,先前的疑惑變成了憤怒,不忍化作了鄙夷。
“曹國公今日將此人押於此地,便是要請在場諸位做個見證!”福生猛地抖開手中的白布卷軸,月光下,墨跡淋漓的罪狀與鮮紅的指印清晰可見,“這是他親筆供詞,樁樁件件,無可抵賴!”
卷軸在夜風中舒展,像一面昭示正義的旗幟。
“今日,便要在此處將他繩之以法,以正視聽!”福生的聲音擲地有聲,“也為那些戰死北境、再也回不了家的將士們——討個公道!”
最後幾個字落下時,人群裡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
“殺了他!”
“不能輕饒了這奸賊!”
“為將士們報仇!”
憤怒的聲浪直衝夜空,驚飛了簷角棲息的夜鳥。
畢竟,北境的安危事關整個朝廷,而朝廷的安危又事關每一個百姓的生死。
在這闔家團圓的節日氣氛裡,誰能受得了一個背叛者?
那些戰死在北境,永遠無法回家的勇士,該有多可憐?
他們的家人如今該有多傷心?
董成安癱在地上,身體劇烈地顫抖著,淚水混著血汙從眼角滾落,卻連求饒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望星樓上,李景隆緩緩站起身,憑欄而立。樓下的怒吼聲浪如同為他加冕的禮讚,他低頭看向被憤怒人群包圍的那個渺小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人群中的怒罵聲漸漸擰成一股繩,像滾雷般在街面上炸響。
最初只是零星的呵斥,轉眼間便成了排山倒海的聲浪!
“殺了他”“剮了這奸賊”的喊聲此起彼伏,連晚風都帶著灼人的怒意。
福生將白布卷軸隨意搭在雕花欄杆上,布料垂落的弧度裡藏著不容錯辨的暗示。
他揚聲開口,每個字都像投入油鍋裡的火星:“諸位若想為北境戰死的英靈做點什麼,儘管動手——今夜之事,無論後果如何,都由曹國公一力承擔!”
話音未落,人群已然炸開。
方才還在猶豫的百姓像是被抽去了最後一絲理智,潮水般湧向空地上的董成安。
布鞋與石板地摩擦出刺耳的聲響,夾雜著怒吼與廝打的悶響,無數只腳從四面八方踹向那個蜷縮的身影,唾沫星子像雨點般砸在他臉上。
起初還有模糊的慘叫從人縫裡擠出來,像被掐住喉嚨的困獸在嗚咽。
可沒過多久,那聲音便低了下去,只剩下骨頭撞在地上的鈍響,和越來越瘋狂的咒罵。
望星樓頂,李景隆的酒杯停在唇邊,方才眼底的那點溫度早已凍成寒冰,連嘴角的弧度都崩得筆直。
夜風帶著隱隱約約的血腥味漸漸飄上來,與殘留的酒氣纏繞在一起。
他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他想起北境的凍土,那些插在雪地裡的斷戟,還有家書裡“勿念”二字洇開的血痕——那樣的犧牲,怎能換不來一聲公道?
他要的從不是一場私刑,而是要把這潭渾水徹底攪翻。
他要讓京都的每個人都看看,他們供奉的朝廷裡藏著怎樣的蛀蟲,讓那些躲在陰影裡的人,再也裝不下去。
他倒要看看,站在幕後的那人將如何收場!
一炷香的功夫,樓下的慘叫徹底沒了聲息。
被人海戰術當街毆打了這麼久,怕是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吧。
攢動的人頭漸漸散開,露出地上那團模糊的血肉。
有人啐了口帶血的唾沫,有人捂著發紅的拳頭後退,眼裡卻還燃著未盡的怒火。
“住手!全都散開!”
厲喝聲陡然劃破混亂,一隊驍騎衛鐵甲鏗鏘,如同一道鐵牆劈開人群,硬生生在亂局中趟出條路來。
可帶頭的並非披甲衛卒,而是個穿著石青色宮服的太監,官帽下的臉頰在燈籠光裡泛著青白。
“少主,龐忠來了。”福生低頭瞥了眼樓下,聲音壓得極輕。
李景隆沒應聲,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喝了半個時辰,他的腦袋已經開始有些昏昏沉沉了。
望星樓的酒的確不錯,但就是太烈,不宜常飲。
腳步聲很快爬上樓梯,帶著太監特有的細碎急促。
龐忠身後跟著兩個小太監,一登上頂樓便斂衽躬身,腰彎得像張拉滿的弓:“咱家見過曹國公。”
他臉上堆著恰到好處的恭敬,可眼底那絲一閃而過的複雜,卻瞞不過李景隆。
那裡面有諂媚,有惱怒,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驚懼。
“龐總管倒是訊息靈通。”李景隆的笑聲漫不經心,杯底在案几上輕輕一磕,“這望星樓的風,竟能吹進皇宮?”
只聞其聲,不見笑意。
龐忠的腰彎得更低了:“國公爺把事鬧得這麼大,宮裡想不知道怕是也不行啊。陛下有旨,著您即刻入宮覲見。”
李景隆心裡冷笑:終於肯見我了麼?
他站起身,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酒液順著喉結滑下,燙得胸口發悶。“好啊,正好我也有話要對陛下說。”
接著他轉身向樓梯口走去,披風掃過欄杆,帶起一陣充滿寒意的風。
龐忠眯了眯眼,快步跟上,方才那點恭敬早已從眼底褪得乾乾淨淨,只剩下沉沉的陰翳。
“對了,”李景隆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目光像淬了冰,“要不要把董成安一起帶去?”
沙場裡滾過的人,最懂什麼叫如芒在背。
龐忠那點藏不住的敵意,他豈會察覺不到?
龐忠的臉色倏地變了,卻還是強擠出笑來,躬身道:“董成安...已經死了。”
“哦。”李景隆撇了撇嘴,轉身繼續下樓,“那就送去刑部吧,好歹算個‘人證’。”
“是。”福生在身後應了一聲,立刻差人去辦。
龐忠站在原地皺緊了眉,望著李景隆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峭。
把個死人當人證送去刑部?這是明擺著要打六部九卿的臉。
...
奉天殿的金磚能照出人影,卻照不進殿內凝滯的空氣。
李景隆跟著龐忠走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御座上的朱允炆,還有站在一旁的齊泰。
朱允炆面無表情地坐在幡龍榻上,龍袍上的金線在殿宇深處泛著冷光,目光掃過來時,帶著毫不掩飾的凌厲。
“微臣李景隆,參見陛下。”李景隆躬身行禮,嘴角竟還噙著點笑意,不卑不亢。
他笑,是因為看見了齊泰的臉——那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像塊被揉皺的豬肝,精彩得很。
“龐總管,董成安呢?人現在在哪兒?”沒等朱允炆開口,齊泰已經按捺不住,聲音都帶著顫。
龐忠皺了皺眉,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李景隆,這才緩緩躬身:“回齊尚書的話...咱家趕到時,董大人已經斷氣了...”
“什麼?!”齊泰猛地後退一步,臉上血色盡褪,瞬間蒼白如雪,“是誰幹的?!”
這話他是故意問的,因為話音落下的時候他已經狠狠地看向了李景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