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不遠處一棵被雨水打得噼啪作響的老松樹後。

沈桃正美滋滋地啃著一顆蜜漬青梅,雨水打溼了她額前的碎髮也毫不在意。

她那雙靈動的大眼睛,透過雨幕,精準地鎖定在瀑布邊那個在風雨飄搖中努力“紮根”的身影上。

“噗嗤…………哈哈哈……………………”看到蘇洵那副在溼滑巨石上努力“紮根”、渾身溼透緊貼道袍顯出幾分單薄、還倔強地撅著屁股對抗地心引力的樣子,沈桃再次笑彎了腰。

手裡的蜜餞差點掉進泥水裡,“蘇師兄啊蘇師兄,你這‘磐石樁’練得,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一邊擦一邊幸災樂禍地嘀咕:

“讓你當初惹我!活該!”

笑容狡黠得像只偷到油的小狐狸。

然而,沈桃臉上的笑容,在下一刻瞬間凝固了。

她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雨水糊了眼。

只見巨石上的蘇洵,雖然姿勢依舊“感人”,身形在狂風中似乎也晃了一下,但他…………他…………他竟然真的沒滑下來?!

那巨石被雨水沖刷得油光水亮,連只壁虎爬上去都得打滑,可蘇洵那雙溼透的布鞋底,卻像是生了根一樣,牢牢地“吸”在了上面!

更詭異的是,沈桃作為修士,感知遠超常人。

她敏銳地捕捉到,就在剛才那一瞬,蘇洵身體被風雨沖刷得搖搖欲墜,而這刻似乎…………穩住了?

甚至…………隱隱透出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沉重”的意味?

就像一塊原本放在桌上的小石子,突然被摁進了桌面裡,雖然還是那塊石子,但感覺就是“定”住了!

“咦?!”

沈桃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驚愕和難以置信,

“不……不會吧?他……他剛才那姿勢……那撅屁股的勁兒……難道真……真給他……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她手裡的蜜餞“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滾進了泥水裡,沈桃卻渾然不覺,只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雨幕中那個突然變得有點“穩如老狗”的身影,櫻桃小嘴無意識地微微張開。

“引地氣……固本元……身如古松……意如頑石……”沈桃腦子裡不受控制地蹦出那本她瞎編的《逃跑百法》裡關於“磐石樁”的胡言亂語。

之前看是笑話,現在再看巨石上那個在暴雨中“巋然不動”的身影……

“我的老天爺……”沈桃喃喃自語,帶著一種世界觀被重塑的恍惚感,“這……這玩意兒……難道……是真的?!”

於是除了欣喜的蘇洵外,就只留下了一個在雨中凌亂的少女。

還沒等高興多久,一道傳音符飛來,通知蘇洵速去議事大殿集合。

此刻,議事大堂內,檀香嫋嫋,卻壓不住一股凝重的氣息。

窗外雨聲淅瀝,更襯得堂內落針可聞。

常平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脊背挺得筆直,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正氣。

他目不斜視,對著主座上的胡清抱拳行禮,聲音洪亮清晰,:

“宗主明鑑!弟子翻閱了藏經閣內七十餘部古籍,相互印證,已確認魏正道師兄體內的邪神殘骸,絕非尋常!其殘骸蘊含的邪念,如跗骨之蛆,能無聲侵蝕道心,扭曲意志,使活物化魔,死物復甦為妖!此物,實乃天地間至邪至穢之毒瘤,養之如抱薪救火,終將焚身!”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更加懇切,甚至帶上了一絲悲壯:“弟子深知,魏正道師弟乃千年難遇的單根雷靈根奇才,宗主愛才之心拳拳。”

“然!道魔不兩立!魏師弟既已身染邪氣,墮入魔道,此乃無可辯駁之事實!為宗門安危計,為天下蒼生計,弟子斗膽懇請宗主…………送魏師弟安息!此乃大仁,亦是大義!弟子願親自執行,承擔一切因果業障!”

胡清宗主端坐主位,一身素雅道袍,此刻眉頭卻擰成了疙瘩。

她看著下方跪得如同石雕、浩然正氣的常平,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常平這小子……一根筋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道理還一套一套的,堵得人沒話說。

胡清正發愁時,眼角餘光瞥見一個身影從門外晃了進來。

來人正是蘇洵。

渾身溼漉漉的,還帶著水汽和泥土的氣息,但步伐卻異常沉穩,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厚重感。

臉上還殘留著突破後的欣喜,眼神明亮。

胡清一見蘇洵,眼睛“唰”地就亮了!

胡清立刻換上和煦的笑容,聲音都輕快了幾分:“哦?蘇洵來了?正好!常平師侄正與為師商議魏正道之事,你也來聽聽,說說你的高見?”

胡清把“高見”兩個字咬得略重,瘋狂給蘇洵遞眼色:小子,看你的了!本宗主快頂不住了!

常平聞聲,微微側頭看向蘇洵,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

常平對這個蘇洵印象不深,但也知道蘇洵是魏正道的師兄,宗主怎能讓他參與這等關乎宗門存亡的大事?

常平心中雖疑,但基於對宗主的尊重,還是抱拳道:“蘇師兄。”

蘇洵接收到了胡清那幾乎要眨抽筋的眼色,又看了看跪在地上、一身正氣的常平師弟,心中立刻有了計較。

他臉上那點突破後的欣喜瞬間收斂,換上了一副凝重到誇張的表情,彷彿天都要塌下來了。

他幾步走到常平身邊,微微行禮,“哎呀呀!常平師弟!你這番言論,當真是振聾發聵,醍醐灌頂!”

常平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讚美”弄得一愣,嚴肅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縫:“蘇師兄何出此言?此乃大是大非,非是……”

“師兄且慢!”蘇洵立刻打斷他,語速飛快,臉上表情切換成一種“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神秘,“師兄所言極是!邪神殘骸,至邪至穢!魏正道沾染邪氣,確實如抱薪救火,危險萬分!必須處理!這點,我蘇洵舉雙手雙腳贊成!”

常平臉色稍緩,覺得這蘇師弟總算說了句人話。胡清的心卻提了起來:臭小子,你站哪邊的?

蘇洵話鋒陡然一轉,眼神變得深邃,手指還下意識地搓了搓,彷彿在捻著不存在的鬍鬚:“但是!師弟啊,那邪神殘骸並非凡物,所以我們處理起來需要更加慎重啊,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