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脈單傳。

每一代,只能同時存在兩名九心海棠魂師。

只有當一名死亡後,另一名才能繼續傳承下去。

而它的治療能力,也無愧於這苛刻的傳承條件。

只要人還有一口氣,九心海棠就能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原來是這樣。”

李信瞭然。

“多謝。”

他對著葉泠泠,和那位叫葉南葦的女子,真誠地道了聲謝。

然後,他的目光,轉向了水冰兒和水月兒。

“還有你們。”

“是你們把我送到這裡來的?”

水冰兒點了點頭,情緒已經平復了不少。

“我們看到你倒在林子裡,就……就把你背出來了。”

“我們不知道該去哪裡,就想到了泠泠。”

“她是天鬥皇家學院唯一的治療系魂師,也只有她,才有可能救你。”

“你……你真的嚇死我們了!”

水月兒轉過身來,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你知不知道,泠泠姐說,你再晚來半個時辰,神仙都救不回來了!”

“你的魂力,你的生命力,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抽乾了一樣!”

“嗚嗚……你這個混蛋!為什麼要那麼拼命啊!”

說著說著,少女的眼淚,又一次決堤。

她伸出小拳頭,輕輕地捶打在李信蓋著被子的胸口上,卻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樣,沒有半分力氣。

與其說是責備,不如說是後怕和委屈。

李信沒有躲。

也沒有說話。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這個為他哭泣的少女。

他能感覺到,她們的擔憂,是發自內心的。

這讓他心裡,流過一絲暖意。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除了雪清河,似乎又多了幾個,會真正關心他死活的人。

“好了,月兒。”

水冰兒拉住了妹妹。

“李信他才剛醒,身體還很虛弱,你別鬧了。”

葉南葦也微笑著開口。

“是啊,病人需要靜養。”

“泠泠,你去讓人準備一些清淡的流食。冰兒,月兒,你們也累了好幾天了,先去客房休息一下吧。”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溫和力量。

水月兒還想說什麼,卻被水冰兒拉著走了出去,一步三回頭。

葉泠泠也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房間。

很快。

房間裡,就只剩下了李信和葉南葦兩個人。

葉南葦走到床邊,拉過一張椅子,優雅地坐下。

她看著李信,目光裡帶著一絲探究。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是如何同一個成名已久的魂聖,戰鬥到兩敗俱傷的地步的?”

她的聲音很輕。

但每一個字,都像是敲在李信的心上。

“甚至……”

葉南葦頓了頓,語氣變得有些複雜。

“不是兩敗俱傷。”

“而是……你活了下來。”

“而他,不動明王趙無極,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空氣中的氣氛,瞬間從溫情轉為凝重。

李信迎著她的視線,沒有迴避。

良久。

李信扯了扯嘴角,視線越過葉南葦,看向了門口還未離去的水家姐妹和葉泠泠。

“那個……”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能先問問……我的衣服呢?”

此言一出,葉南葦準備好的所有後續追問,都卡在了喉嚨裡。

她微微一怔,目光中,多了一絲錯愕與莞爾。

有趣的小傢伙。

門口,正準備拉著妹妹離開的水冰兒,腳步一頓,也回過頭來。

水月兒更是瞪大了好奇的眼睛,忘了剛才的眼淚。

葉泠泠的臉頰上,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

她向前走了半步,輕聲解釋道:

“你……你傷得太重了。”

“不止是外傷,你的經脈、五臟六腑,都受到了巨大的衝擊,魂力更是瀕臨枯竭。”

“你身上的衣服,早就在戰鬥中碎成了布條,而且沾滿了血汙,不處理掉會感染傷口。”

李信眨了眨眼,似乎在消化她的話。

然後,他問出了一個讓在場所有女性都猝不及防的問題。

“所以……”

“是你幫我脫的?”

“唰!”

葉泠泠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根。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眼神有些躲閃。

“我……我是為了治療!”

“我的九心海棠魂力,需要直接接觸你的面板,才能最大程度地發揮效果,修復你受損的經脈和身體。”

“隔著衣物……效果會大打折扣。”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幾乎細不可聞。

作為一個矜持的大家閨秀,為一名陌生的異性寬衣解帶,哪怕是出於醫者的本心,也足以讓她羞澀不已。

“哦,原來是這樣。”

他拉了拉蓋在身上的被子,把自己裹得更嚴實了些。

“那確實……辛苦你了。”

他這副一本正經道謝的樣子,反倒讓氣氛更加微妙起來。

“不……不客氣,這是我該做的……”

葉泠泠低著頭,不敢看他。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

“我們……我們也幫忙了!”

水月兒舉起手,像是搶答問題的學童,一臉的邀功。

此話一出,房間裡的空氣,徹底凝固了。

“月兒!”

水冰兒又急又氣,伸手就去捂妹妹的嘴,可惜已經晚了。

水月兒還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話,兀自辯解道:

“本來就是嘛!你昏迷的時候,身上又燙又髒,泠泠姐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和姐姐也幫你擦身子了啊!”

“……”

“……”

“……”

李信的表情,僵住了。

葉泠泠的頭,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水冰兒的臉,也漲得通紅,狠狠地瞪著自己這個口無遮攔的妹妹。

唯有葉南葦,看著這群窘迫的少男少女,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

“咳,好了。”

“李信,現在感覺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哪裡還不舒服?”

她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李信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想把剛才那份尷尬給吐出去。

他活動了一下手腳,感受著身體內部的情況。

魂力依舊空空如也,像是被抽乾的池塘。

經脈中,還隱隱傳來斷裂般的刺痛。

但相比於昏迷前的狀態,已經好了無數倍。

至少,那股灼燒靈魂般的痛苦,已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