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的瞬間,那侵蝕心脈的劇痛,竟然……停止了。

盤踞在心口的黑色魔紋,畏縮著停下了瘋狂的吞噬。

李信撐著身子,緩緩站了起來。

右手虛握,一柄通體繚繞著聖潔光輝的長劍憑空出現。

正是他的武魂,光明聖劍。

他舉起劍,對著清冷的月光,隨手一揮。

一道純粹的劍氣劃破了屋內的昏暗。

“若沒有太陽……”

他的聲音恢復了平靜。

“我即是太陽!”

沒有了光明血脈又如何?

我的信念,便是我的光明!

“若沒有光明血脈,我就是光明!”

話音剛落,他身上陡然綻放出一股沛然的光明氣息。

附著在他面板上的黑色魔紋,像是冰雪遇上了烈陽,發出“滋滋”的聲響,開始肉眼可見地消退。

然而,魔紋並未完全消失。

它們退縮,卻並未潰敗。

一縷縷黑氣重新從他體內升騰而起,與聖潔的光芒分庭抗禮。

光明與黑暗,在他身上交替閃爍,涇渭分明,卻又詭異地共存。

李信看著自己身上這奇特的一幕,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笑意。

“我既是黑夜。”

他身上的黑氣陡然暴漲,將光明盡數吞沒,整個房間瞬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下一秒,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也可以是太陽!”

轟——!

比剛才耀眼數倍的光芒猛然炸開,瞬間驅散了所有黑暗,將整個房間照得亮如白晝。

光芒的中心,李信的身影顯得無比神聖。

“啪!”

一聲清脆的的聲音在他體內響起。

耀眼的光芒瞬間收斂,李信眼皮一沉,直挺挺地向後倒下,沉沉睡去。

……

清晨。

第一縷陽光灑進房間。

李信的眼皮動了動,意識緩緩迴歸。

他感覺身下有些軟軟的,還帶著一絲淡淡的馨香。

他費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並非是熟悉的房梁,而是一片……驚心動魄的雪白和一道深邃的溝壑。

緊接著,一道略帶慵懶卻又充滿磁性的御姐聲音,從頭頂傳來。

“小傢伙,醒了?”

略帶慵懶的磁性聲音,讓李信的思緒瞬間清明。

他艱難地轉動脖頸,視線順著那片驚心動魄的雪白向上移動。

映入眼簾的,是精緻的鎖骨,再往上,是線條優美的天鵝頸。

一張完美無瑕的臉龐,正帶著幾分疲憊與擔憂看著他。

金色長髮瀑布般垂落,髮絲地落在他臉上,癢癢的。

她的眼眸卻佈滿了細密的血絲,顯然一夜未眠。

聖潔,高貴,彷彿行走於人間的神女。

這神女,卻將他的一隻手緊緊地捧在手心,用自己的臉頰輕輕貼著。

千仞雪。

李信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名字。

武魂殿的聖女,教皇的親傳弟子,也是這世上,少數幾個真心待他好的人。

即便在他血脈失控,淪為廢人之後,這位名義上的“姐姐”,也從未改變過對他的態度,依舊如初見時那般,護著他,縱著他。

見李信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千仞雪眼中的擔憂化開了幾分。

“你醒了。”

下一刻,不等李信開口,千仞雪忽然鬆開他的手,雙臂一張,直接將他的頭攬了過去,緊緊地按進了自己懷裡。

“唔……”

李信的臉瞬間被一片溫暖與柔軟包裹。

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鑽入他的鼻腔。

雪兒姐,真是富有且慷慨。

李信在心裡默默地讚歎了一句。

“雪兒姐,你怎麼……回來了。”

他的聲音從那片柔軟中傳出,聽起來悶悶的。

“我這不是怕你出事?”

千仞雪抱得更緊了,手臂微微顫抖。

“我剛從天鬥那邊回來,就聽說你出事了,嚇得我魂都快沒了。”

李信這才反應過來。

昨夜那場生死危機,過去了。

他……活下來了。

他立刻閉上眼,心神沉入體內,仔細查探自己的情況。

這一看,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盤踞在心脈之上,糾纏他數年之久的黑色魔紋,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本枯竭沉寂的光明血脈,正如同奔騰的江河,在他體內歡快地流淌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精純、磅礴!

光明血脈的另一側,一股同樣強大的黑暗血脈,也安靜地蟄伏著。

更重要的是,被譽為“天譴”的血脈之毒,也……消失了!

李信的眼角,竟有些溼潤。

“絕境逢生了。”

他喃喃自語。

“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與豪情,在他胸中激盪。

他推開千仞雪,從床上翻身而起,穩穩地站在地上。

他拉起千仞雪的手,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

“雪兒姐,跟我來。”

千仞雪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愣,但還是任由他拉著自己,快步走向門外。

吱呀一聲。

房門被推開。

清晨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暖洋洋的。

李信的腳步卻猛地頓住了。

在他的院子正中央,靜靜地躺著一塊巨大無比的木料。

木質呈深紫色,紋理細密,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千年紫楠木。

還是做棺材的形制。

李信的目光落在木料一角,那裡有一個小小的,七層寶塔的烙印。

七寶琉璃宗。

這是篤定了我必死無疑,連棺材都提前送來了麼。

千仞雪也看到了那塊棺材木,她臉上的溫柔與喜悅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煞氣。

“好一個七寶琉璃宗!好一個寧榮榮!”

她的聲音裡,壓抑著怒火。

“那個白眼狼!忘恩負義的東西!”

“若不是你耗費光明血脈本源為她續命,助她武魂進化,她早就死在武魂反噬之下了!”

“如今,她就是這麼報答你的?!”

聽著千仞雪滿含煞氣的話語,李信卻笑了。

他伸出手,握住了千仞雪因憤怒而攥緊的拳頭。

“雪兒姐,彆氣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

“我怎麼能不氣!”

千仞雪胸口起伏,顯然氣得不輕。

“他們這是篤定你活不了,連棺材都給你送來了!這是何等的羞辱!”

李信搖了搖頭。

“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

“非但沒事,反而因禍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