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不甘、還有那無處不在的劇痛,一瞬間沖垮了朱竹清一直以來用冰冷偽裝的堅強。

豆大的淚珠,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裡滾落。

“嗚……太疼了……”

“……”

藤條揮動的聲音,戛然而止。

唐朔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

“好了,今天上午的第一輪閃避訓練,到此為止。”

他的聲音恢復了溫和。

說著,他伸出手,掌心之中,一面古樸的青銅小鏡憑空浮現。

正是東皇鑑。

唐朔催動魂力,東皇鑑上立刻散發出一股柔和的、帶著勃勃生機的青色光芒。

他將光芒緩緩地籠罩在朱竹清的身上。

那青光所過之處,朱竹清身上火辣辣的疼痛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暖洋洋的舒適感。

一道道猙獰的紅色鞭痕,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消失。

不過短短十幾秒的功夫,她身上的傷勢就已經痊癒,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朱竹清感受著身體的變化,哭聲都忘記了,一雙泛著水汽的墨眸中,寫滿了震驚與不可思議。

唐朔收起東皇鑑,站起身。

“感覺怎麼樣?”

朱竹清愣愣地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除了體力消耗過大有些疲憊外,身上再無半分痛感。

唐朔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看來恢復得很好。”

“你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儘快恢復體力。”

聽到這話,朱竹清心中鬆了一口氣,以為今天的折磨總算結束了。

然而,唐朔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如墜冰窟。

“半個時辰後,我們開始第二輪訓練。”

朱竹清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還……還有第二輪?

剛剛升起的一絲希望和感激,瞬間被無情的現實擊得粉碎。

她看著唐朔臉上那雲淡風輕的表情,小臉唰的一下就黑了。

那張精緻的小臉,黑得如同鍋底。

朱竹清死死地盯著唐朔,如果眼神能殺人,唐朔此刻恐怕早已千瘡百孔。

然而,唐朔對她那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目光視若無睹。

“還有二十九分鐘。”

說完,他便走到一旁的大樹下,盤膝坐下,閉目養神,真的開始計時。

朱竹清:“……”

這個男人,是魔鬼嗎?

半個時辰,轉瞬即逝。

第二輪訓練,如期而至。

依舊是那個兩米直徑的圓圈,依舊是那根泛著青光的藤條。

“啪!”

“啪!”

“啪!”

清脆的鞭響,再次成了這片後山密林中唯一的旋律。

這一次,朱竹清學乖了。

她不再試圖用言語抗議,也不再抱有任何僥倖心理。

她將所有的精神都投入到了閃避之中,嬌小的身軀在方寸之間騰挪,快得只剩下一道道黑色的殘影。

比起第一輪,她的進步是顯而易見的。

有好幾次,那刁鑽的藤條都只是擦著她的衣角劃過。

但進步,不代表能完全躲開。

唐朔的攻擊,更快,更密,也更狠。

體力耗盡,跌倒,被抽打。

治癒,休息,再開始。

這個過程,不斷地重複著。

第三輪、第四輪、第五輪……

朱竹清已經徹底麻木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被抽了多少下,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少次,更不知道自己被那神奇的青光治癒了多少回。

她只知道,當自己再一次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天邊的太陽已經染上了一層橘紅的暖色。

黃昏到了。

“今天就到這裡吧。”

唐朔終於放下了手中的藤條,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

高強度的揮鞭,對他而言,同樣是消耗。

朱竹清聽到這句話,緊繃了一整天的神經猛地一鬆。

最後一絲力氣也隨之抽空,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地朝著地面倒去。

她以為自己會摔在冰冷的土地上。

但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反而落入了一個溫暖而堅實的懷抱。

唐朔不知何時已經閃身到了她的身後,穩穩地接住了她。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少女。

她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看上去楚楚可憐。

唐朔彎腰,將她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懷中的嬌軀很輕,隔著那身黑色的勁裝,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少女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他抱著朱竹清,走出了這片讓她飽受折磨的林子,來到一處僻靜的山泉邊。

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塊乾淨的大青石上。

唐朔的目光落在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上。

那白皙的肌膚上,佈滿了縱橫交錯的紅色鞭痕,有些地方甚至微微有些紅腫,看上去觸目驚心。

東皇鑑的治療能力雖然強大,能快速恢復傷勢,驅散疼痛,但這種高頻率的反覆擊打,還是留下了一些淺表的痕跡。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布包,開啟來,裡面是一些被搗碎成墨綠色的草藥泥,散發著一股清涼的草木氣息。

“這個你拿著。”

唐朔將布包遞過去。

朱竹清已經緩過一口氣,睜開了眼睛,只是渾身痠痛,動彈不得。

她看著唐朔手裡的東西,沒有接,墨色的眸子裡寫滿了警惕和怨恨。

唐朔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

“這是清玉膏,敷在傷痕上,可以活血化瘀,消除痕跡。”

“女孩子家家的,身上要是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

說著,他用手指剜起一點藥膏,朝著朱竹清的手臂伸了過去。

朱竹清下意識地想要縮手,卻根本使不出力氣。

冰涼的藥膏觸碰到火辣辣的面板,一股舒爽的涼意瞬間擴散開來,讓她舒服得差點呻吟出聲。

唐朔垂著眼,神情專注,小心翼翼地將藥膏均勻地塗抹在她手臂的每一道紅痕上。

他的動作很輕,很柔。

可這份溫柔,落在朱竹清的眼裡,卻成了貓哭耗子假慈悲。

一整天的委屈、疼痛、憤怒,在這一刻盡數爆發。

這個混蛋!

把她打得遍體鱗傷,現在又來假惺惺地獻殷勤!

是故意的吧?

絕對是故意的!

就是為了報復自己昨天對他的冷淡,或者,他根本就是有這種折磨人的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