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後。

楓嶺關,踞於浙閩交界之地,乃仙霞古道之要衝。

此關與仙霞關、安民關等雄關,共列仙霞古道六大雄關之位。

時值深秋,朔風凜冽。

天地間細雪紛飛,恰似一場無聲的蒼涼之曲。

楊壹童與裘圖各跨坐一騎,靜候於關前。

身後,一群趟子手、馬伕、夥計歪坐在亂石堆上,稍作歇息。

只見裘圖較五月前已然大變。

昔日的稚嫩已蕩然無存,面龐如刀削般剛毅,稜骨分明,盡顯英氣。

其右手依舊套著鐵拳套,透著一股隱隱的威懾。

左手卻卸去束縛,握著一串深檀色佛珠,手指一顆顆撥弄著。

此串佛珠,乃是楊壹童所贈。

彼時,裘圖日夜遭受魔欲侵襲,佛珠於他而言,倒也能給予心靈些許慰藉。

如今的裘圖已年滿十七歲。

在此期間,他已將辟邪魔功修煉至第二荒。

往昔修煉布袋羅漢功所提煉的內力,已全然轉化為至陽內力,且數量翻了數倍不止。

要知道,他苦心修煉布袋羅漢功,整整耗費了八年光陰。

哪怕布袋羅漢功再基礎不過。

卻沒想連辟邪魔功一月之功都比不上。

魔功速成,何其恐怖。

難怪原著中林平之修煉辟邪劍法不過三月,便能手刃餘滄海和木高峰。

說到林平之,值得一提的是。

裘圖加入福威鏢局後,雖未與林平之謀面,卻從旁人口中知曉,林平之如今也是十七歲。

掐指一算,再過兩年,福威鏢局就該滅門了。

諾大的天下第一鏢局就此煙消雲散著實可惜。

現如今裘圖心中已經開始盤算著如何將這塊“肥肉”納入囊中。

畢竟,作為鐵掌幫九世餘孽,他還需要重建鐵掌。

窮文富武,沒有長久穩定的產業可不行。

至於救下林震南一家......

事關人家祖上的恩怨綿延。

非親非故的,裘圖怎麼好插手。

縱然他現在都自覺有把握不弱於餘滄海。

可江湖之事,瞬息萬變。

萬一失手,刀劍無眼,性命堪憂。

他不是壞人,可也不是亂管閒事的大善人。

至於怎麼將福威鏢局據為己有,那便得好好籌謀籌謀了。

寒風細雪中,裘圖騎於馬上,身姿挺拔,目光望向遠方。

一邊撥弄佛珠,一邊口中喃喃念道:

“阿陀那識甚深細,一切種子如暴流。”

“我於凡愚不開演,恐彼分別執為我。”

身旁,楊壹童抬頭望天,口中嘟囔道:

“這天老爺不知怎的,這幾年是一天比一天冷。”

“我小時候可是從沒見過雪的,這幾年......”

“嘖嘖嘖,怕是要不太平了。”

裘圖早已習慣了楊壹童的平日抱怨,繼續默默唸叨著辟邪魔功上記載的零星佛偈。

“藏識海亦然,境等風所擊,恆起諸識浪,現前作用轉。”

“若無識藏名如來藏者,則無生滅。”

忽地,楊壹童轉過頭,一臉驚訝道:

“誒,我這才聽清,你小子這兩句唸的是那個叫什麼來著......”

楊壹童皺眉想了想,然後一拍腦袋道:

“哦~對了,楞伽經。”

裘圖聞言,微微一頓,雙眸微眯,側目看向楊壹童。

楞伽經......難不成是......

此事由不得裘圖不多想。

畢竟笑傲江湖是金系武俠世界,那麼九陽神功就是出自於楞伽經夾頁之中。

辟邪魔功和九陽神功又都是至陽武學。

說不定還真有聯絡。

畢竟相傳葵花寶典乃宦官所著。

那名宦官是否又是改良借鑑了某種功法呢。

而且這寶典按理來說要麼珍藏,要麼銷燬後口口相傳,怎麼流出江湖的。

說是宦官所著,那就代表是皇宮流出。

明太祖又是明教出身.....

不會是朝廷故意放出,作為引起武林內鬥的工具。

反正誰得了也要自宮。

閹人武功再高,他也造不了反。

一剎那間,裘圖思緒萬千。

身旁,楊壹童還在笑呵呵道:

“我就說怎麼這麼耳熟,我老孃唸了十幾年這玩意了。”

忽然,楊壹童察覺裘圖看自己的目光怪異,疑惑道:

“裘老弟,你怎的了。”

但見裘圖開口唸道:

“無始時來界,一切法等依,由此有諸趣,及涅盤證得。”

“這句你聽過沒。”

楊壹童聞言思索了一下,連連點頭道:

“聽過,聽過,大乘什麼經。”

說著,猛地一拍手道:

“對啊,這段時日你天天唸經。”

“老哥我雖聽不真切,但也聽出你就那麼幾句反反覆覆的。”

“你要真喜歡,改明我給你帶幾本佛經。”

或許.....這幾句偈語背後的佛經能給予一定的幫助。

不然光憑自身意志抗衡,我確實沒有十足把握修煉第三荒。

想罷,裘圖展顏一笑,朝楊壹童拱手致謝道:

“那就多謝老哥了。”

自從修行第二荒後,裘圖反倒是對辟邪魔功的後續沒那麼急切了。

因為他發現修行第二荒後,真氣的提取速度並未增加。

只不過身體多了一片區域被強化,外加真氣質量更加上乘凝練了許多。

得益於體質的加強,原來的鐵錫碑重量已經滿足不了裘圖。

故而叫人幫忙改造了一番鐵錫碑,直接將重量提到了二百四十斤。

若是說內功方面,只修行了辟邪魔功第二荒的裘圖只能算個普通高手。

但外功方面,六歲起步便有成年體質支撐。

能夠在身體生長時期,高強度打熬筋骨十一年。

最後,還有後世無數招式牢記於心,又有辟邪十八式作為爆發殺招。

一身實力,世上能與其交手者,恐怕需得有名有姓的高手才行。

俄頃,但見遠方官道之上,一駕懸著福威鏢局旗幡的馬車,緩緩馳來。

此時,楊壹童驀地轉身,朗聲朝後方眾人喝道:

“皆速速起身,振作精神,莫要懈怠。”

言罷,他不動聲色地湊近裘圖身旁,壓低聲音,滿是得意地說道:

“怎麼樣,老哥我與那方掌櫃情誼甚篤,熟絡得很。”

“此地距廿八鋪不過一百三十餘里,一來一回,一樁鏢便算完事了。”

“反正咱們只管福建地界。”

不得不說楊壹童是真有點人脈,在鏢局中算是吃得開的一類人。

裘圖跟他至今,所做之事皆頗為輕鬆。

錢囊豐足,事務寥寥,有諸多閒暇時光得以靜心修煉。

只見裘圖拱手作揖,一臉崇拜道:

“楊大哥不但武藝高絕,人脈也如此廣博。”

“倘若他日大哥晉升為分舵鏢頭,可要多多提攜小弟。”

楊壹童聞聽此言,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笑意,趕忙連連擺手,口中說著違心話。

“哪裡的話,裘老弟言過了,言過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