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可憐蟲

“科學，醫學，邏輯，理性……”

他自嘲地笑了笑。

“在真正的生死麵前，這些東西一文不值。”

“我救不了她，也救不了我自己。”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我的腦子裡，也長了和她一樣的東西。”

“所以我開始尋找新的答案。”

“我在東方的，古老典籍裡找到了它。”

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種，病態的狂熱的光芒。

“‘五行煉化術’。”

“它告訴我，生命不過是一種能量的形態。”

“死亡也並非終結，而是一種能量的轉化。”

“只要遵循正確的‘儀式’，就能將，無數個體的，微弱的生命能量，匯聚，提純，煉化……”

“最終凝聚成，足以打破，生死界限的，神格！”

“我不是在殺人。”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神聖的使命感。

“我是在為他們，指引一條通往永生的道路！”

“我是在完成一場，人類進化的，偉大實驗！”

“而你……”

他看著秦風，眼神灼灼。

“你是我，在這條孤獨的道路上，遇到的第一個，能看懂我‘藝術’的，同類。”

“加入我秦風。”

“我們一起，見證這偉大的時刻。”

“我們一起，成為新的神明！”

他張開雙臂向秦風，發出了最後的邀請。

整個診所，陷入了死寂。

秦風，靜靜地看著他。

他能感覺到，自己內心那片，被封印的“深淵”，正在與眼前這個，徹底瘋魔的靈魂，產生著可怕的共鳴。

一種想要認同他，理解他，甚至成為他的衝動，在他的心底瘋狂滋生。

“不。”

秦風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用盡了，自己全部的意志力，將那股邪惡的共鳴，死死地壓了下去。

【靈魂刻刀】，在他的精神識海中，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悲鳴。

“你錯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詹金斯醫生那套，看似完美的瘋魔的理論。

“錯在哪？”

詹金斯醫生，饒有興致地問道。

“你根本就不懂，什麼叫‘五行’。”

秦風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閃爍著屬於天才的智慧之光。

“《太平經》裡說，五行，是相生，也是相剋。”

“是迴圈，也是平衡。”

“它代表的，不是能量的掠奪和凝聚。”

“而是，宇宙萬物，生生不息的一種‘秩序’。”

“你以為你是在煉丹。”

“其實你只是在，用別人的生命來填補你，內心的那個，巨大的名為‘恐懼’的黑洞。”

“你恐懼死亡，恐懼失去，恐懼你所信奉的科學，背叛了你。”

“所以，你逃向了一個你根本不瞭解的，神秘主義的空殼裡。”

“你把它包裝成偉大的藝術，神聖的儀式。”

“但這，改變不了它的本質。”

秦風一步步地，向他走去。

每一步都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詹金斯醫生的靈魂之上。

“你所追求的‘永生’，根本就不是生命。”

“生命，在於流動，在於變化，在於，擁有愛與被愛的能力。”

“而你所謂的‘神格’，不過是將自己，變成一塊冰冷的，靜止的，永遠不會再有任何變化的石頭！”

“那不是永生。”

秦風的聲音，如同最後的審判。

“那是，永恆的死亡。”

“你不是，想成為神。”

“你只是一個因為失去了心愛的玩具，而哭鬧著，想要毀掉整個世界的可憐的孩子。”

“不……”

“不！！”

詹金斯醫生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

他臉上的，那份從容和優雅，寸寸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信仰崩塌後的，極致的恐慌和茫然。

秦風的話，像一把最無情的刀。

將他所有，用來自我欺騙的，華麗外衣都剝得一乾二淨。

露出了那個最醜陋，最懦弱，最不堪一擊的核心。

他不是神。

他不是藝術家。

他甚至不是一個合格的殉道者。

他只是一個，殺害了四個無辜的人，還妄圖用一套，漏洞百出的歪理邪說，來催眠自己的殺人犯。

一個可悲的小丑。

“啊——！！！”

詹金斯醫生，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

他猛地衝向了那面巨大的玻璃牆。

“砰——！！”

他用自己的頭，狠狠地撞在了上面。

他的額頭上卻流下了鮮紅的，溫熱的，屬於凡人的血液。

他看著玻璃牆後，那張冰冷的手術檯。

看著那張，象徵著他飛昇夢想的最後的祭壇。

他的眼中那份病態的狂熱，徹底熄滅了。

只剩下，一片無盡的空洞和虛無。

他緩緩地轉過身。

看著秦風。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滿了自嘲和解脫的，慘然的微笑。

“謝謝你。”

他輕聲說道。

“是你，解脫了我。”

說完。

他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拿出了一支裝滿了透明液體的注射器。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

將那冰冷的針頭，精準地刺入了自己的頸動脈。

然後將那管足以瞬間溶解掉他所有生機的，劇毒緩緩地推入了進去。

他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臉上還帶著那抹，詭異的，解脫的微笑。

……

“咔——！！！”

陳思成的聲音，在死寂的片場，顯得格外突兀。

他猛地從監視器後站了起來。

他看著那個，靜靜地躺在地上的邁克爾·皮特。

看著那個，依舊站在原地，身體像風中落葉般，輕輕顫抖的杜玉。

他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擂動，為兩人的表演感到震撼。

雷鳴般的掌聲轟然響起。

這一次，是獻給兩個為了藝術，而徹底燃燒了自己靈魂的，真正的戲瘋子。

杜玉長長地，吐出了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

他感覺自己身體裡，所有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在他的精神識海中。

那塊，曾經散發著，不祥黑光的【深淵凝視+8】的碎片。

此刻，正如同風化的岩石般，寸寸碎裂，化作了最精純的，表演能量融入了他的靈魂深處。

秦風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腦海中那片被墨跡汙染的區域，再次翻湧起來。

無數的，屬於那個殺手的，破碎的記憶和思維片段，如同幽靈般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看到了，一間窗明几淨的私人診所。

看到了牆上掛著的，無數的醫學獎狀和榮譽證書。

看到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用那雙本該拯救生命的手，溫柔地為他心愛的妻子蓋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