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心術不正，故人重逢

黑袍人嘶啞的吟唱在破廟中迴盪，與周遭的血腥邪氛格格不入。

卻又帶著一種奇異而恐怖的威嚴。

“九天玄煞，化為神雷。煌煌天威，以劍引之！”

夜空驟然變色。

草廟村上空，原本墨色的天幕瞬間被無形之力攪動。

層層疊疊的烏雲如同奔騰的怒馬匯聚而來，旋轉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漩渦中心，電蛇亂竄，沉悶的雷聲滾滾而來，彷彿天穹震怒。

煌煌天威籠罩四野，將那瀰漫的妖邪血氣都暫時壓了下去。

黑袍人手中又出現了一把仙劍，劍尖直指蒼穹。

他周身靈力瘋狂湧動，與九天雷雲相互呼應。

一道道神雷陡然劈落，彙集在一起猶如一隻栩栩如生的銀色雷龍，撕裂黑暗。

億萬道雷霆順從指引，帶著毀滅一切的磅礴氣勢，落於一劍之上。

劍尖直指草廟中依舊安坐的宇文拓。

雷光未至，那至陽至剛的恐怖威壓已然降臨，破廟的殘垣斷壁率先支撐不住，化作了一片廢墟。

更可怕的是掀起的煙塵在雷光閃爍間盡歸於虛無。

連小白臉上的慵懶笑意也微微收斂，美眸中閃過一絲凝重。

神劍御雷真訣，不愧是青雲門鎮山奇術，威力絕倫，絕非等閒。

被黑袍人以上清境後期修為御使，哪怕是她全盛時期也不敢小覷。

然而面對這足以讓太清境以下修士神魂俱滅的九天雷煞，宇文拓只是緩緩抬起了頭。

他的眼神依然平靜無波，甚至不曾起身。

就在那狂暴雷龍即將吞噬整座草廟的剎那，他右手微抬對著那咆哮而來的雷龍輕輕一握。

那聲勢浩大足以湮滅一切的熾烈雷光，就被一隻大手攥住，在他掌心裡面急劇收縮。

毀滅性的天雷之力，竟被他如此輕描淡寫地馴服。

宇文拓目光低垂，看了一眼掌心那團溫順的雷霆，淡淡開口。

“威力尚可！”

“只可惜你心術不正，又怎麼駕馭煌煌天威？”

話音未落，他五指輕輕一合。

那團凝聚的雷霆，悄無聲息地消散，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夜空中的雷雲漩渦彷彿失去了目標，迅速消散，慘淡的月光重新灑落，只剩下一臉驚愕的黑袍人。

噗！

本命邪物被毀又強催真訣遭遇反噬，黑袍人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染紅了面前的土地。

他身體劇烈搖晃，勉強支撐著沒有倒下，但那雙眼睛此刻充滿了難以置信，死死地盯著宇文拓。

“不可能……”

“這絕不可能！”

他的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扭曲變調。

一個讓他靈魂戰慄的念頭無法抑制地湧現。

“太清境……”

除了那傳說中的境界，他根本無法理解，世間有何種力量能如此輕易地抹去九天雷煞。

就算是掌門道玄真人，也絕對做不到如此輕鬆。

巨大的震驚和靈力反噬衝擊著他的心神，使得他護體靈光一陣紊亂。

頭上籠罩的寬大黑袍兜帽被氣息震落，露出一張蒼白瘦削卻帶著刻骨恨意的臉龐。

小白輕笑一聲，語氣帶著一絲玩味。

“我道是誰這般藏頭露尾，手段又毒又厲，還精通青雲至高真法。”

“原來是青雲門龍首峰的首座，蒼松道長。”

身份被點破，蒼松道人身體猛地一僵。

一種徹底的失敗感瞬間將他吞沒。

宇文拓的目光依舊平靜，看著蒼松，彷彿早已料到：“蒼松師叔，果然是你！”

他的語氣沒有意外，這份平靜和了然，比任何嘲諷都更讓蒼松刺痛。

蒼松仍舊眼神渙散未曾回過神來，只是一昧地喃喃自語。

“太清境！”

“萬師兄……”

他似乎陷入了某種癲狂的狀態，又哭又笑，狀若瘋魔。

倘若萬劍一不曾揹負骯髒的罪名死去，只怕也早已突破到了太清境界。

又哪輪的到一介小輩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小白翩然起身，走到宇文拓身邊，看著狀貌悽狂的蒼松，輕輕搖頭。

“青雲門千年大派，堂堂龍首峰首座，竟暗中修煉如此惡毒的邪幡，飼養這等毒物，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她的話語像一根根針，刺穿著蒼松最後的神智。

宇文拓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地上黯淡的毒血幡。

不知吸取了多少無辜之人的精血和靈魂才能達到這般境界。

“師叔，斬鬼神訣的來歷，與你何干？”

“你又為何，如此執著於此，甚至不惜墜入魔道？”

蒼松猛地抬頭，眼中燃燒著偏執的火焰。

“魔道？”

“什麼是正，什麼是魔？這世間早已黑白顛倒！”

他眼中決絕之色一閃，體內殘餘的靈力開始劇烈波動，身體如同充氣般鼓脹起來。

竟是欲要做最後的掙扎，不惜拼個形神俱滅。

然而宇文拓只是微微抬眸，雙目中便有璀璨神光射出。

那道獨屬於崑崙鏡的神光瞬間落在蒼松的身上，一時間時光彷彿倒退。

那狂暴紊亂的靈力如同被凍結般驟然平息，鼓脹的身體也迅速乾癟下去。

好似回到了數息之前的狀態。

蒼松眼中的瘋狂化為徹底的絕望和死寂。

這種手段已經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連求死，都做不到了。

咯咯咯！

耳邊傳來一陣酥麻到骨子裡的嬌笑，他只覺得心神恍惚，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

蒼松道人猛然睜開了雙眼，瞳孔裡寫滿了震驚。

好可怕的狐媚之術！

他竟如同提線木偶一般被那九尾天狐所操控，一路跟隨對方回到了青雲門內。

這裡是……

祖師祠堂！

此刻燭火通明香菸繚繞，就算是深夜也不曾斷了供奉的香火。

他正跪在歷代祖師的靈牌面前。

沙沙沙！

掃帚劃過地面發出的韻律讓他的身體猛地一顫。

回過頭時卻發現院子裡多了一個垂垂老矣的灑掃老者。

作為龍首峰的首座，蒼松道人從不知青雲門還有如此人物。

“蒼松師弟，別來無恙！”

掃地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沙啞到極致的問候聲。

蒼松道人如遭重擊，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哪怕已經過去了百年，哪怕聲音變得面目全非，但他依舊是認出了對方。

“萬……萬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