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帥……”

楚子慕的聲音有些乾澀:

“楚梟統領所說的修士……當真……當真是傳說中那些……可以長生不老的神仙中人?”

顧長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杯盞與桌面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他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看著自己這位心腹愛將。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他的語氣很平淡,彷彿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副從容淡定的姿態,讓楚子慕心中的驚疑稍稍平復,但更多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

似天塌地陷,也無法讓這位大帥動容分毫。

時間,在壓抑的沉默中緩緩流逝。

約莫一炷香後,殿外傳來一陣輕微而又沉重的腳步聲。

楚梟當先而入,身後跟著兩名同樣氣息森然的影衛。

而在那兩名影衛之間,被鐵鏈鎖住琵琶骨的,是一名女子。

那是一個極其美麗的女子。

她身穿一襲破碎的黑色長裙,裙襬上用金線繡著繁複而詭異的紋路,是一種楚子慕從未見過的服飾風格。

她赤著雙足,肌膚勝雪,即便臉色蒼白如紙,嘴角還掛著一絲血跡,也難掩其絕世的容顏。

那是一種帶著妖異魅惑的美,一顰一笑,都彷彿能勾魂奪魄。

只是此刻,她氣息萎靡,顯然是身受重傷,被壓制到了極點。

可當她被押入大殿,目光觸及到主位上那個男人的瞬間,她那雙原本帶著幾分慵懶與不屑的眸子,驟然收縮成了最危險的針芒!

震驚!

無法言喻的震驚!

在她眼中,那個身穿黑色龍紋常服的男人,就彷彿不是一個人。

他是一片深淵,一片蘊藏著星辰生滅的宇宙!

他體內的力量,精純、浩瀚、凝實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境地。

那股威壓,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力量,而是……而是隱隱與這方天地的法則相合,形成了一種獨屬於他自己的“域”!

築基巔峰!

不!

甚至比尋常的金丹只怕都要厲害。

此人是誰?!

這片靈氣稀薄、法則殘缺的遺棄之地,怎麼可能誕生出如此恐怖的存在?!

女子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原本的那一絲輕慢與桀驁,瞬間被碾得粉碎。

她很清楚,在這樣的強者面前,任何反抗與隱瞞,都只是自取其辱。

女子忽然笑了,笑容妖異而悽美。

她對著顧長卿,微微欠身,行了一個她那個世界修士間的禮節:

“小女子洛璃,見過道友。”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

“想知道什麼,便問吧。”

“只要是我知道的,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表現得極為光棍,姿態放得很低。

楚子慕看著這一幕,眼神愈發驚疑。

他能感覺到,這個叫洛璃的女子,即便身受重傷,體內也蘊含著一股讓他都感到心悸的力量。

可面對大帥,她卻連一絲反抗的念頭都不敢有。

大帥的實力,究竟到了何等恐怖的境地?

顧長卿的目光,平靜地落在洛璃身上,彷彿在審視一件有趣的藏品。

他沒有立刻發問,那沉默的壓迫感,讓整個大殿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了。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淡漠如冰:

“你的身份,你的來歷。”

“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他沒有問具體的問題,而是下達了一個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要的,是全部。

洛璃聞言,臉上的笑容多了一絲自嘲與苦澀。

她抬起頭,環視了一圈這座金碧輝煌,卻又透著一股無形壓抑的大殿,道:

“我的來歷?”

“呵呵……告訴你們也無妨。”

“我來自一個……你們永遠無法想象的世界。”

洛璃深吸一口氣,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緒,也像是在平復內心的波瀾,繼續開口:

“你們所謂的這方世界,這片天下……”

“其實,不過是一位隕落仙人,其體內洞天所化的殘破牢籠而已。”

轟!

一言出,如驚雷炸響!

楚子慕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如遭雷擊,身體都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牢籠?

他們生活的世界,他們為之浴血奮戰的江山社稷,竟然……只是一個牢籠?!

這個訊息,徹底顛覆了他幾十年來建立的一切認知!

洛璃沒有理會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她的目光,始終鎖定在顧長卿身上。

因為,自始至終,那個男人的表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彷彿她說的,不是什麼驚天秘聞,而是一件早就知道的尋常小事。

這份心性,讓洛璃心中再次一凜。

“我乃天魔宗弟子,在一次與正道修士的廝殺中,意外撕裂了空間壁障,與部分同門、以及那些正道偽君子,一同墜入了此界。”

“來到此界後,我等修為皆被這方殘破洞天的法則壓制,一身神通難以施展,更是找不到迴歸故土的出路。”

她緩緩道出了自己的來歷,以及這個世界的真相。

“至於我這一身傷……”

洛璃的眼中閃過一絲刻骨的恨意:

“便是在不久前,再次遇到了那群正道的偽君子,與他們廝殺了一場。”

“我寡不敵眾,身受重傷,拼死逃離,才讓你們的人,撿了個便宜。”

話音落下,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楚子慕依舊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之中,難以自拔。

他的世界觀,正在崩塌,然後重塑。

唯有顧長卿,依舊平靜。

他聽完了洛璃所有的敘述,那雙深邃的眸子,沒有絲毫波瀾。

仙人洞天,天外來客,正魔之爭……

這些資訊在他腦中迅速整合,勾勒出了一個全新的,更加宏大,也更加危險的世界輪廓。

他終於明白,為何這個世界的力量,會有一個無形的壁障。

原來,都是一群……被困在籠中的囚徒。

顧長卿的身體,微微前傾。

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洛璃的心臟驟然一緊,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

他看著她,問出了他唯一關心的問題。

“如何,離開這個牢籠?”

洛璃迎著他那彷彿能洞穿靈魂的目光,臉上的苦澀更濃。

她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若是我知道,又豈會淪落到,成為道友你的階下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