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巖下方,那條用血和意志鑿出的狹窄通道,在石毅帶領下艱難地向前延伸。

每一次鋼釺的頓挫,每一次短鍬的刮削,都伴隨著碎石簌簌落下,敲打在戰士們緊繃的神經上。

石毅的左臂衣袖早已被岩石邊緣和凍土磨爛,小臂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在低溫下只滲出粘稠的暗紅,每一次用力,那凝固的血痂都像要再次撕裂。

汗水混著雪水、泥漿,從他額角、下巴不斷滴落,砸在冰冷的岩石上,瞬間凝結成冰。

他整個身體緊緊貼伏在冰冷的通道內壁上,幾乎是以蠕動的方式,用還能發力的右臂和肩膀,一點點地頂開、清理著前方的障礙。每一次移動,都牽動著全身的傷痛,但他的眼睛裡只有前方那越來越清晰的敲擊聲——那是生命的鼓點,是他惟一的目標。

“旅長!您歇歇!換我來!”身後的戰士帶著哭腔喊道,看著石毅幾乎被血和泥糊滿的後背,心如刀絞。

“少廢話!先救人!”石毅低喝一句,右手的工兵鍬繼續插進前方一塊相對鬆動的石頭縫隙,身體猛地一擰腰腹發力,“嘿!”一聲低吼,那塊幾十斤重的岩石被硬生生撬離原位,滾落到一旁。

通道前方驟然開闊了一些,昏黃的燈光猛地向前穿透了瀰漫的粉塵。

“啊!”一聲壓抑的痛苦呻吟,伴隨著微弱的光亮,從通道盡頭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裡傳了出來。

石毅的心臟猛地一縮,幾乎是本能地向前又爬了兩步,礦燈的光柱顫抖著掃過那片被巨石和斷梁擠壓的狹小空間。

慘白的光線下,是地獄般的景象。

五名戰士,他們蜷縮、扭曲、重疊在岩石和泥土的縫隙裡。軍裝早已破爛不堪,被暗紅色的血浸透、凍結。臉上、身上覆蓋著厚厚的粉塵和凝固的血痂,幾乎看不清本來面目。

三個人還能勉強支撐著身體,但眼神渙散,嘴唇乾裂烏紫,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箱般的嗬嗬聲。

另外兩人,下半身被一塊巨大的混凝土預製板和扭曲的鋼樑死死壓住,身下的岩石被暗紅色的液體浸透了一大片,早已凝固成冰。

其中一個年輕的戰士,意識似乎還清醒,正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用一塊小石頭,一下一下,微弱卻固執地敲擊著壓住他大腿的冰冷鋼板。發出“咚…咚…”的聲音。就是他,一直在回應著外面的呼喚。

“兄弟!堅持住!我們來了!”石毅的聲音堵在喉嚨裡,眼眶瞬間被滾燙的東西充滿。他看到了希望,也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那被壓住的戰士,生命正隨著每一次敲擊在飛速流逝。

“快!千斤頂!擴張鉗!”石毅幾乎是咆哮著向後吼道,同時小心翼翼地匍匐著向前挪動,試圖靠近那被壓住的兩人。通道太窄,只能容一人勉強操作。

小型手動液壓千斤頂和擴張鉗被迅速傳遞進來。石毅接過千斤頂,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凍得麻木的手指恢復了一絲知覺。

他屏住呼吸,將千斤頂底座小心地塞進混凝土板邊緣與地面岩石之間唯一能找到的微小縫隙裡。他的動作輕柔到了極致,生怕一絲震動引發上方搖搖欲墜的巨石再次崩塌。

“一…二…起!”石毅低吼,雙手死死握住千斤頂的壓桿,用盡全身力氣,肩膀的肌肉在破爛的軍服下賁張隆起,千斤頂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緩慢而堅定地向上頂起。

那塊沉重的混凝土板,極其緩慢地,向上抬起了幾毫米!幾毫米對於被壓住的戰士來說,卻如同搬走了一座大山,那年輕的戰士喉嚨裡發出一聲痛苦與解脫交織的呻吟。

“擴張鉗!快!撐開鋼樑!”汗水如同小溪般從石毅的臉上淌下,沖刷出道道泥痕。

一名瘦小的戰士立刻遞進擴張鉗,石毅迅速接過,將鉗口卡在那根扭曲變形的工字鋼樑兩端。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發力!擴張鉗強大的液壓力量對抗著金屬的屈服極限,發出沉悶的“嘣嘣”聲,那根死死壓住戰士大腿的鋼樑,終於被艱難地撐開了一個微小的角度。

“拉人!輕點!小心他的腿!”石毅的聲音再次囑咐。

早已準備好的兩名戰士立刻趴下,小心翼翼地探進上半身,雙手穿過石毅撐開的空間,極其輕柔地托住那名年輕戰士的腋下和上半身,一點一點地向外拖拽。

“啊——!”巨大的痛苦讓年輕戰士發出淒厲的慘叫,瞬間又戛然而止,昏死過去。但他的腿,終於解脫了出來了,但血肉模糊,骨頭扭曲變形,慘不忍睹。

“擔架!氧氣!”石毅急促地命令,同時立刻將千斤頂和擴張鉗轉向另一名被壓住的戰士。這是一場與死神的接力賽。

石毅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後面慢慢的將剩餘的四人也一一拉了出去。

將四人弄出去後,石毅也累的夠嗆,實在是這種狹小的空間太費力了,救人的時候全神貫注,倒是沒什麼感覺,但救完人這一放鬆下來,就感覺有些頭暈,但也忍著難受,往外爬。

“快,把旅長拉出來。”兩個士兵也伸出手拽著石毅的手向外拉,石毅腳下也配合著。

被拉出來後,石毅先是深深吸了口氣,緩解了下暈眩,這才站起身,看到累的坐下的戰士,想也沒想的就訓斥:

“幹啥呢?不要命了?趕緊走!回去再休息。快點。”

戰士們聽了石毅的訓斥,連忙站起身向著外面走去,石毅也被小王攙扶著向外面走去。

就在石毅他們剛走出百十米時。

“轟隆隆!”

一陣沉悶的巨響,毫無徵兆地從後方傳來,石毅他們轉頭望去,洞口處,大大小小的碎石如同冰雹般傾瀉而下。

猶如天崩地裂一般,巨石、凍土、如同山洪暴發般從通道上方傾瀉而下,洞口瞬間被淹沒,再也看不到絲毫的痕跡。

戰士們下意識的嚥了咽口水,如果沒有旅長,那他們……

想到這裡,都感激的看向石毅。

石毅也心悸不已,剛才要是沒走,就算他注射了基因藥劑,也扛不住啊!

“看啥呢,趕緊回去休息。一個個的就不能讓老子省心點。”石毅罵了一句,就快步走了出去,他還得去看傷員呢!

士兵們連忙跟了上去,雖然石毅的話不好聽,但這種能為了他們拼命,為了他們著想的旅長,他們是很認同的,現在別說是石毅罵兩句,就是石毅無緣無故打他們一頓,他們也會以為是石毅為了他們好。

石毅已經透過行動,真正讓這些士兵認同,獲得了他們的愛戴。

當石毅來到臨時指揮所的時候,駐地醫生已經簡單給傷員止血包紮了,但這邊醫療條件不行,必須要儘快送醫院。

“快,所有的猛士車在前面開路,趟也要趟出一條道,把我的兵送醫院,不能讓他們因為這個死在這。”石毅直接說道。

“司機,都上車,按照記憶開,慢點開,一定注意安全,我只有一個要求,人都給我安全的回來。明白嗎?”石毅對著司機們說道。

“是!保證完成任務。”司機們大聲說道。

“上車!”石毅一擺手,這個士兵率先將傷員們抬上車。

石毅這時,突然對李參謀長說道:“老李,讓士兵們先休息,先別去工地了,太危險了。

等天好了,做好準備工作再說吧,也不差這幾天。”

“好的,旅長,我會安排好的。”李參謀長答應了下來。

石毅點點頭,就帶著車隊出發了,拉傷員的車在最後面,前面全是探路的空車。

其實沒有太大的危險,最多也就是開進坑裡,畢竟是山腳下。

就這樣,也付出十多輛車的代價,才走出這裡,當然,這十多輛車等到天好的時候,還是可以能開出來的,不過這種天氣肯定是沒戲。

上了平整的道路,車速也就提起來了,一路風馳電掣,向著四九城醫院開去。

進入四九城後,直接向著軍區總醫院開去,到了醫院,醫生們都準備好了,應該是李參謀長打過電話了。

醫生們直接抬著傷員就進了手術室,這五位傷員傷勢很重,基本上都得截肢,不過現在石毅也顧不上這個了,能保住命就算不錯的了,至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石毅等人等在手術室門口,一個護士看到石毅身上的傷,下意識走過來說道:“首長,你好,你身上的傷也要處理一下,要不然一旦感染,那就麻煩了。”

“對對對,醫生,你趕緊給我們旅長處理一下。”這時,小王也連忙說道。

“對,旅長,你也處理一下吧,這裡有我們看著呢。”其餘士兵也紛紛附和。

石毅瞪了他們一眼,這才對護士輕聲說道:“同志,謝謝,但我這離不開,裡面的都是我的兵,萬一有事,還得我拿主意,等這邊事情結束了,我再去處理吧!謝謝了。”

護士一聽,也為石毅的擔當另眼相看,雖然看不出石毅的模樣,但聽他的聲音,應該年紀並不大,這麼年輕,就當上了旅長,可是很少見啊。

“首長,這樣,我在這裡給你處理一下吧,時間久了,真會感染的,那時候就麻煩了。”護士說著也沒等石毅同意,就自顧自的跑去拿藥了。

石毅也沒在意,坐在椅子上看著手術室的門,沒等護士回來,手術室的一位醫生走了出來。

“哪位同志能做主?”醫生很是直接的問道。

“我!”石毅直接直接站了起來。

“這裡面的五位傷員傷勢都很嚴重,都需要截肢……”醫生直接說道。

“截!”石毅斬釘截鐵的說道,接著又補充了一句:“同志,這裡面的都是我的兵,我只有一個要求,保住他們的命。”

“好的,首長。”得到了答覆之後,醫生轉身走進了手術室。

石毅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只要保住了命,別的都好說。哪怕以後在部隊待不了了,不是還有軍一廠嗎?肯定不能讓他們活不下去,不方便,到時候石毅給他們搞個假肢,肯定能夠讓他們正常的生活。

等把這個導彈專案結束後,石毅看看是否能夠兌換個人體基因改造的資料,到時候把給他們改造一下,或是機械飛昇,或是生物強化,到時候再說,現在唯一的就是先將他們的命給保下來。

護士一會兒,就拿了一些酒精之類的過來了,先是讓石毅將衣服脫掉,然後就拿著酒精先給它清理傷口,然後上藥。

清理了傷口之後,看到石毅身上的那些刮傷最深的地方,甚至拿出了將近一公分的傷口,看的這護士有些目瞪口呆,這麼深的傷口,詩意竟然能夠忍住,這,真是條鐵打的漢子呀!

等到清理完畢之後,她才有空看向那壯碩的身材,看著她咋舌不已,雖然臉上還是有些泥土和汗水,看的不是很清晰,但也能夠看出他很是英俊。

如果不是她已經結婚,她肯定就下手追了,這麼年輕的領導,而且身材這麼好,長得還很英俊,這肯定是一個潛力股啊!

唉!可惜了,她結婚太早了,要是早點遇上就好了!

等到處理完成,護士心裡嘆息了一句,在得到石毅道謝之後,就帶著藥回去了。

石毅他們則繼續站在手術室的門口,靜靜的等候著。

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終於,手術室的門開啟,一個戰士被推了出來,這個戰士的一條腿已經被截肢,石毅他們連忙迎了上去,在和醫生交談了幾句後,石毅安排幾個士兵跟著醫生將這個戰士送到了病房裡,並守候著。

而石毅則繼續等待著其他的傷員,等到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後,終於所有的傷員都處理完了,也保住了性命,但都是殘疾,不是少了一條腿,就是少了一條胳膊,萬幸的是這條命是保住了。

石毅也鬆了口氣,能活下來就是萬幸了,別的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