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獵人的情報

那雙緊閉著的、如同畫上去一般的眼睛，就浮現在紅衣新娘那張原本空無一物的臉上。

許安的瞳孔，狠狠一縮。

一股比之前面對“收屍人”時更深沉的寒意，順著他的脊椎，一寸寸地向上攀爬。

他明白了。

他親手餵養了一個更恐怖的怪物。

這棟公寓的核心殘穢——紅衣新娘，在吞噬了那三個高利貸混混的生命和他們那強烈的“貪婪”執念後，她的規則，她的恐怖程度，已經發生了未知的、不可逆的“升級”。

這雙眼睛，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就會睜開。

到那時，她殺人的規律，又會變成什麼？

許安不敢想。

他強行切斷了與404室的連線，意識迴歸到自己那冰冷的身體裡。他靠在四樓冰冷的牆壁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出白色的寒氣。

他用三個他認為該死的人的命，換來了暫時的安寧。

但代價，卻是為自己，為這棟公寓，埋下了一顆更恐怖的、隨時都可能引爆的炸彈。

“嗡——”

手機螢幕上，那兩條猩紅的警告，依舊在無聲地閃爍著。

【警告：房產等級的提升，會吸引來更強大的、對該房產抱有覬覦之心的‘同類’。】

【警告：房產內的本土殘穢（紅衣新娘），在吸收了‘養料’後，其規則的恐怖程度與無解性，已得到強化。】

許安麻木地看著這兩行字。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他現在要做的，不是後悔，也不是恐懼，而是儘快地、不惜一切代價地，提升自己的力量。

只有變得比“收屍人”更強，比這棟公寓裡的“紅衣新娘”更恐怖，他才能真正地，將自己的命運，握在自己手裡。

他掙扎著站起來，沒有再回404室，而是轉身，朝著樓下走去。

他需要檢查一下自己的“房產”，看看那三個“養料”，除了餵飽了紅衣新娘之外，還給這棟公寓，帶來了什麼其他的“變化”。

許安將自己的感知，沉入與這棟大樓的連線之中。

他像一個真正的幽靈，視線穿透了牆壁和樓板，巡視著自己的領地。他現在才逐漸理解，這棟公寓的恐怖，並非由多個鬼魂組成。

敲門的“房東”、扭曲的傢俱、流動的陰影……這些，都只是那一個核心殘穢——紅衣新娘——力量的不同表現形式。它們是她的手，她的腳，她的聲音，是她用來執行規則的工具。

這棟公寓，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本土之王”。

一樓的大廳，空空蕩蕩，只有灰塵在從窗戶縫隙透進來的微光中飛舞。

二樓、三樓的走廊，也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

一切，似乎都和之前沒什麼兩樣。

難道，那三個人的所有價值，他們那強烈的貪婪執念，都被紅衣新娘一個人榨乾了？

就在許安這麼想的時候，他的“視野”，掃到了地下室。

那是一個他之前從未注意過的、陰暗潮溼的角落。

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地下室的中央，不知何時，多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張破舊的、桌面佈滿了劃痕的麻將桌。

麻將桌的四個方位，分別坐著四個半透明的、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它們的手中，正機械地、無聲地，搓著一副由白骨製成的麻將牌。

“嘩啦……嘩啦……”

那無聲的、搓動骨牌的聲音，卻彷彿直接在許安的腦海中響起，帶著一股令人心煩意亂的、充滿了貪婪與不甘的詭異魔力。

這不是公寓原有的東西！

這是一個……全新的殘穢！

許安瞬間明白了。豹哥三人那強烈的“貪婪”與“賭性”，並沒有被紅衣新娘完全吸收。那些執念，如同最頑強的種子，在這棟公寓的靈異力量澆灌下，竟然催生出了一個全新的、寄生於此的怪物！

它不像紅衣新娘那樣，是這棟公寓的“本土之王”。它更像是一個……外來的、試圖在這片土地上紮根的入侵物種。

許安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個“白骨麻將桌”的恐怖等級，遠不如紅衣新娘。但它的規則，卻同樣詭異而致命。

他甚至不需要靠近，就能本能地解讀出它的核心規則：

任何活人，一旦靠近這張麻將桌，就會被強制拉入牌局。

贏了，或許能帶著巨大的“財富”離開。

但如果輸了……

輸家，就會變成第四個打麻將的牌搭子，永生永世地，被困在這場永遠不會結束的牌局之中。

直到，有下一個倒黴蛋，來替換他。

許安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他現在面臨一個更棘手的問題。

他的“房產”裡，現在有了兩個獨立的規則體系。一個是本土的、核心的、剛剛得到強化升級的“紅衣新娘”。另一個，則是外來的、新生的、規則詭異的“白骨麻將桌”。

一山，不容二虎。

這兩個東西，現在雖然一個在四樓，一個在地下室，井水不犯河水。但許安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必然會為了爭奪這棟公寓的“養料”（未來的租客）和“地盤”，而爆發衝突。

到那時，他這個“房東”，該怎麼辦？

是任由它們互相吞噬，決出一個更強大的、但也更不可控的“勝利者”？

還是……想辦法，去維持它們之間的平衡，讓它們互相掣肘？

就在許安因為這個兩難的抉擇而頭痛欲裂的時候，他口袋裡的手機，再次發出了輕微的震動。

不是任務，也不是警告。

而是APP的介面上，那個他之前一直無法點選的、灰色的【房東論壇】選項，此刻，竟然亮起了一絲微弱的、可以點選的光芒。

他……許可權提升了？

是因為房產等級的提升嗎？

許安不再猶豫，立刻將意識沉入其中，點選了那個選項。

下一秒，一個類似老舊BBS的、介面極其簡陋的論壇，出現在他眼前。

論壇裡，只有寥寥幾個帖子，發帖人的ID，全都是一串毫無意義的亂碼，或者是一些類似於“屠夫”、“縫屍人”、“飼養員”之類的詭異代號。

許安的目光，飛快地掃過那幾個帖子的標題。

【出售：C+級房產‘怨毒娃娃屋’，附贈三名‘見習租客’，可置換等價‘殘穢’或高額物業積分。】

【求購：能隔絕詛咒的消耗品，價格好商量，非誠勿擾。】

【警告：城南‘幸福小區’出現失控級殘穢，疑似A級，所有在附近的‘同類’，立刻撤離！】

【組隊：B+級房產‘恐怖電影院’即將開啟新的‘午夜場’，招募兩名資深‘租客’或一名‘見習房東’共同探索，收益平分。聯絡代號：稻草人。】

許安的心臟，狂跳起來。

這一個個帖子，為他揭開了一個他之前完全無法想象的、隱藏在城市陰影之下的……房東的地下世界！

他們，竟然還會互相交易、組隊、甚至釋出警告！

他們，已經形成了一個畸形的、為了生存而互相利用、互相提防的詭異生態圈！

而自己，只是這個生態圈裡，最底層、最弱小的一個新人。

就在他因為這些資訊而感到心神劇震的時候，論壇的右下角，一個私信的圖示，毫無徵兆地，閃爍了起來。

許安的呼吸，瞬間停滯。

他顫抖著手，點開了那條私信。

發信人的代號，只有一個字。

【鬼】。

而私信的內容，也同樣簡單得令人不寒而慄。

【你的房子，我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