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歡迎光臨

“你……成為了見習房東？”

領頭的“催收人”發出了不帶任何感情的疑問，那雙空洞的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類似機巧玩偶卡殼一般的茫然。

許安沒有回答。

他根本無法回答。巨大的恐懼像一隻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臟和喉嚨。他能感覺到，眼前這三個黑西裝根本不是人，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是和昨晚那團陰影同源的、令人作嘔的死寂氣息。

而更糟糕的是，他胃裡那個被強行吞下的“東西”，此刻正因為這股同源氣息的刺激，變得前所未有的焦躁與……飢餓。

一種冰冷的、源自靈魂深處的貪婪，如同毒蛇般順著他的脊椎向上攀爬，瘋狂地衝擊著他的理智。

吃掉他們……

一個陌生的、充滿了暴戾與惡念的聲音，在他腦海中突兀地響起。那是賭徒臨死前最純粹的執念。

許安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舌尖，劇痛讓他渾身一顫，暫時壓下了那股可怕的衝動。

他的異常反應，似乎被“催收人”解讀成了某種挑釁。

“目標異常。應對方式變更。”領頭的男人機械地說道，“清除。”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身側的兩個“催收人”動了！

他們的身影化作兩道模糊的黑線，以一種完全違揹物理常識的速度，一左一右地朝著許安猛撲過來！

快得根本無法反應！

許安的大腦一片空白，死亡的陰影再次將他籠罩。

然而，就在那兩隻散發著黑霧的手即將觸碰到他的瞬間，他胃裡那個“東西”，那股屬於賭徒的“殘穢”，本能地爆發了！

許安並沒有感覺到任何力量的湧動，他只是下意識地向後絆了一步。

就是這看似慌不擇路的一步，卻引發了一連串詭異的連鎖反應。

他後退的腳後跟，精準地踩在了一顆被路人隨手丟棄的、毫不起眼的玻璃彈珠上。圓潤的彈珠瞬間滾動，讓他的身體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向側後方滑倒。

這個角度，剛好讓他以毫釐之差，躲過了左邊那個“催收人”致命的抓捕！

與此同時，他摔倒時揚起的手，無意間撞到了旁邊的一個垃圾桶。生鏽的垃圾桶“哐當”一聲翻倒，一堆混雜著爛菜葉和髒水的垃圾，劈頭蓋臉地潑向了右邊那個“催收人”！

那個“催收人”的動作猛地一僵。

這種汙穢的凡物觸碰，似乎干擾了他既定的行動模式，身體出現了零點幾秒的、微不可查的停頓。

而這零點幾秒，對於許安來說，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他連滾帶爬地從地上彈起來，甚至來不及思考剛才發生的一切，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他，瘋了一樣地向著街道的另一頭衝去。

“目標……逃脫。開始追捕。”

領頭的“催收人”發出了指令，三個黑影如同離弦之箭，緊追不捨。

逃！

許安的腦子裡只剩下這一個字。他拼盡全力，肺部像火燒一樣疼。他能聽到身後那如同鬼魅般的腳步聲，正在飛速逼近。

他衝向馬路，一輛公交車剛好駛來，眼看就要將他撞飛！

但就在這時，一個喝醉的酒鬼，突然搖搖晃晃地從人行道上摔了下來，剛好倒在公交車前。

“吱——！”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公交車一個急剎，巨大的車身險之又險地停在了許安面前，完美地擋住了他與身後那三個“催收人”之間的路線！

又是這種詭異的“巧合”！

許安來不及震驚，他繞過車頭，繼續狂奔。

他明白了。這不是運氣。

這是他吞下的那個“東西”帶來的力量。那個賭徒，生前把一切都押在運氣上，死後，他的“殘穢”似乎就扭曲了小範圍內的“機率”！

但這力量，根本不受他的控制，而且每一次發動，都像是在他本就所剩無幾的生命力上，再狠狠地抽一鞭子。

他胃裡的飢餓感，已經快要讓他發瘋了。

他需要一個地方躲起來。一個……能讓身後那些鬼東西忌憚的地方。

一個念頭，如同本能般，在他腦海中浮現。

回家。

不，不是他那個廉租房。

而是……另一個“家”。

輪迴公寓！

許安猛地調轉方向，朝著那棟黑色的、散發著不詳氣息的大樓衝去。

“催收人”緊追不捨，他們似乎也察覺到了許安的目的地，速度再次加快。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公寓那扇破敗的鐵門，近在眼前！

許安縱身一躍，幾乎是撲進了那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當他踏入公寓大門的瞬間，身後那三個如同跗骨之蛆的“催收人”，卻齊刷刷地停在了門口。

他們站在陽光與黑暗的交界處，那雙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公寓深處的許安，黑色的霧氣在他們身體周圍焦躁地翻騰著，但他們終究沒有再踏前一步。

領頭的男人，緩緩地抬起手，對著自己的耳朵，做出了一個打電話的姿勢，用那機械的聲音，像是在彙報工作：

“目標……進入B級房產‘輪迴公寓’。”

“許可權不足，無法進入。”

“請求……指示。”

說完，他們轉身，坐上了那輛黑色的麵包車，如同出現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危險，暫時解除了。

許安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劫後餘生的慶幸感還沒來得及升起，就被胃裡那股幾乎要吞噬他理智的飢餓感所淹沒。

他感覺自己快要死了。不是被殺死，而是要被自己身體裡的那個“東西”，從內部活活吃掉！

“嗡——”

口袋裡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許安顫抖著手，掏出手機。

血紅色的鑰匙孔APP上，彈出了一行全新的、冰冷的文字。

【警告：‘資產’處於嚴重‘破損’狀態，正在加速侵蝕宿主。】

【請於23小時內，對資產進行‘修復’。】

【修復方式：餵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