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授‘技官’,開奇巧科!
大明的工業革命,從抄家晉商開始 阿姒很乖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徐大福被這一眼掃過,只覺得後背一股寒氣驟然升起,雙腿發軟,剛想開口叱喝女工的話生生卡在了喉嚨裡。
他認出來了!
那穿著常服、被一群人簇擁在當中的年輕人,那個身影他曾在城樓上遠遠見過一次!
“陛……”
一個顫音剛出口,就被王承恩一個銳利的眼神死死堵了回去。
就在這瞬間的死寂中,剛才那個老匠頭不知哪來的膽氣,看著女工跪地哭泣的模樣,再看看趾高氣揚的徐大福和一臉刻薄的趙金花,胸中積壓的火氣騰地上來了。
他彎腰,猛地拾起腳邊一個從舊織機拆下的廢零件,足有拳頭大的鏽蝕鐵齒輪,狠狠砸在眾人面前那簇新光亮的石板地上。
震耳的撞擊和刺耳的摩擦聲讓整個喧鬧的工坊瞬間都安靜了。
齒輪在地上彈跳翻滾,恰恰滾到了朱焱腳邊不遠處才停下。
“狗孃養的玩意兒!”
老匠頭鬚髮賁張,指著徐大福和趙金花破口大罵,“瞎了你們的狗眼!就知道欺負老實人!人家蘇娘子每日最後一個走,最早一個來!那棉車被她擦得比狗舔的還乾淨!你們剋扣人家工錢,喪了天良!老頭子今日拼了命,也要……”
他罵得正激憤,猛然對上朱焱那雙幽深如寒潭的眸子,後面的話竟被一股無形的威壓硬生生堵了回去,半截噎在喉嚨裡,老臉憋得通紅。
朱焱沒看地上的齒輪,也沒看那目瞪口呆的老匠頭。
他的目光落在那個臉色慘白、已嚇得癱軟在地的倉副使徐大福臉上,聲音不大,平靜得聽不出一絲波瀾,卻像冰錐刺穿了工坊死寂的空氣:“徐倉副使是吧?好威風。”
僅此一句,徐大福渾身肥肉篩糠般抖動起來,喉嚨裡“嗬嗬”作響,白眼一翻,竟直接嚇暈了過去!
工坊內落針可聞,只有那尚未停歇的巨大飛輪低沉嗡鳴,以及女工蘇二孃壓抑的低泣。
朱焱的目光這才緩緩掃過整個工坊一張張驚惶、敬畏、茫然的臉孔。
“朕設立大明工業院,要的是能造出殺敵利器、安民器物、振興國本的‘真匠人’!不是盤剝巧取,欺凌弱小的蠹蟲!”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鐵之音:“傳旨!”
王承恩噗通一聲跪倒:“奴婢在!”
“工部派駐工業院所有人等,一個時辰內全部滾回工部衙門!王承恩,你親自帶東廠的人查!凡有貪汙工料、欺壓匠戶、徇私剋扣者,無論大小,一律送詔獄,按軍法嚴辦!”
“再傳,即日起,工部無權干涉大明工業院,另外,開設‘技官’,天下匠戶,但有技藝精絕、能改良器械、發明新物者,無論出身,無論男女,無論長幼,經考評屬實,一律擢為‘技官’,享朝廷俸祿!另,特開‘奇巧科’,每歲由技術發明局考校遴選天下匠藝人才,最優者賜‘大國工匠’銜,授百石俸,賞京宅!”
這幾句話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在每一個匠人心頭。
授官?
俸祿?
開科考?!
這是自古以來從未有過之事!
朱焱不再看腳下癱成爛泥的徐大福,目光看向了剛剛對他怒目而視的老匠頭身上。
“老人家,”
朱焱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把你剛才砸飛這鐵疙瘩的力氣,給朕用到造新機器上去!”
他下巴點了點那龐大的新織機,“若是能用你那幾十年的手藝,讓這機子少斷幾次線,少出幾次故障,跑得比預計更快……朕就封你個‘大國工匠’,讓你這把老骨頭也噹噹官老爺!做不做得到?!”
那老匠頭哪裡想得到峰迴路轉至此?
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中,傻在原地好幾息,隨即猛地跳將起來,因激動而扭曲的老臉漲成紫紅色,扯著破鑼嗓子用盡全力吼道:“能!!!老鐵頭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把這鐵疙瘩伺候得比婆娘還順溜!要是……要是出丁點岔子!您就把老鐵頭的骨頭拆了餵狗!!!”
吼聲迴盪在巨大的廠房裡,混雜著機器轟鳴與匠人們壓抑不住的激動喘息。
朱焱嘴角幾不可察地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目光掠過那些表情各異的官員。
【叮咚!科技樹已更新:珍妮紡紗機原型機(圖譜)!】
他微微頷首,轉身,大步流星地向著下一個工區走去,只留下身後一片沸騰的希望,和那些工部官員面無人色的絕望。
……
……
紫禁城的宮牆在暮色裡顯出鐵一般的青色。
御書房內,龍涎香一絲絲沉墜,卻絲毫壓不住朱焱周身散出的殺意。
他剛剛脫下那身常服,換上了明黃龍袍,端坐御案之後,臉上看不出半分在外時的勃然怒氣,唯有一雙眼,深不見底,如同淬了寒冰的深潭。
王承恩捧著茶,小心翼翼遞上去:“皇爺……您順順氣,今日是那起子不開眼的蠢貨該死,犯不著動真怒傷了龍體……”
他覷著朱焱的臉色,鼓足勇氣,聲音放得又輕又細,帶著難以掩飾的憂懼:“只是……只是皇爺當眾許諾……匠戶可為‘技官’,享朝廷俸祿,還開‘奇巧科’……這事,老奴怕……”
“怕什麼?”
朱焱沒接茶盞,手指在冰涼的黃花梨御案上輕輕叩擊,噠、噠、噠,每一聲都敲在王承恩的心尖上,“怕那群在朝堂上只會引經據典、滿口‘祖制’、背地裡卻撈得盆滿缽滿的老古董們,跳出來聒噪?”
他的聲音並不高,每一個字卻帶著一股森冷。
王承恩“噗通”跪下了,額角瞬間滲出冷汗:“老奴不敢!老奴是怕皇爺剛剛處置了工部那幫蠹蟲,震動朝野,若再立這‘技官’之新規,怕那些清流翰林、腐儒御史,趁機……”
“趁機?”
朱焱霍然抬眼,那股被強行壓下的滔天怒火終於透過寒冰的罅隙噴湧而出,“朕今日親眼所見!大明工業院開張不過百日!區區一個芝麻綠豆的倉副使,就敢如此盤剝工匠,欺凌孤寡!這還是朕眼皮底下,就在皇城根兒邊!”
他猛地一拍御案,震動得筆架硯臺叮噹作響:“百日!僅僅百日!這幫殺才就把一個好好的‘聚寶盆’、利國利民的希望之地,變成了他們刮地皮、作威作福的閻羅殿!工部上下,派駐人員,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該拉去西市剮了!”
王承恩跪伏在地,大氣不敢出。
朱焱胸膛微微起伏,那寒潭似的眼底,已是火光燎原:“朕設立工業院,砸進去多少銀子?耗進去多少心血?朕是希望這裡能煉出堅船利炮,鑄就不破的長城!是希望這裡能抽出萬縷良紗,讓天下百姓有衣蔽體!是希望這裡能點石成金,充盈大明的國庫!不是讓這些蛀蟲,把這黃金屋啃成白骨堆的!”
他的目光銳利如劍,刺向案頭堆積如山的關於“工業院需耗重金是否值得”的勸諫奏本,嘴角勾起一抹帶著血腥氣的冷笑:“反對?他們憑什麼反對?!那群誇誇其談的狗東西,他們懂得紡錘該怎麼轉?懂得鋼爐的火焰該怎麼調?懂得一顆螺絲釘如何讓重炮發威?他們不懂!他們只知道坐而論道,只知道從國運民生的骨血裡榨油水!”
“他們敢反對一個試試?”
朱焱的聲音陡然拔高,字字如炸雷,“朕殺得了工部蛀蟲,就砍得掉所有想阻撓工業院新政的腦袋!”
他眼中兇光畢露,手指點了點案上那份關於今日查處工部派駐官員的名錄:“王承恩,傳旨吏部、戶部、工部!所有在京七品以上官員,明日辰時正點,給朕全都滾到工業院二號工區門外集合!朕要讓他們親眼看看,他們口中那‘低賤下作’的奇技淫巧之地,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更要讓他們睜大眼睛看清楚,那些被他們刁難、剋扣的‘賤籍’工匠,到底在用雙手做何等驚天動地的大事!”
他頓了頓,字句如同從寒冰裡鑿出:“看完之後,所有人,給朕寫一份‘觀後感’!朕要看看,他們還能吐出什麼‘聖人教化’、‘祖宗成法’來!寫不出的,或者寫得狗屁不通敷衍了事的……”
朱焱的聲音森然,帶著無情的宣判:“那就去詔獄!朕的刀,還沒收鞘呢!”
王承恩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椎竄到天靈蓋,頭皮陣陣發麻,額頭死死抵著冰涼的金磚:“奴婢……奴婢遵旨!這就去傳!”
他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起來,踉蹌著倒退而出,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御書房內,重歸一片死寂。
案頭的燭火跳躍了一下,映照著朱焱鐵青而孤絕的側臉。
他低頭,看著一份墨跡未乾的奏本,上面工整地寫著:“陛下勵精圖治,開百代之新局,然工業院耗靡過甚,所用皆奇技淫巧之徒,非社稷之本也……”
後面還引經據典洋洋灑灑一大篇。
朱焱嘴角扯出一個近乎冷酷的弧度,提起硃筆,在“奇技淫巧之徒”和“非社稷之本”幾個字上,狠狠劃下兩道深紅刺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