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一個月悄然而逝。

這一個月裡,羅宇等人漸漸適應了雜役院枯燥而繁重的生活。

每日天不亮便要起身,前往各自負責的區域勞作,直到夜幕低垂,才能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那間簡陋的小屋。

這日,是雜役院發放月例的日子。

按照青山觀外門手冊上的規定,行走弟子每月可以領到兩塊下品靈石作為月例,這對於連靈氣都難以吸收到多少的雜役弟子而言,無疑是一筆重要的修煉資源。

一大早,李石柱就顯得有些興奮,他對羅宇道。

“羅大哥,今天發月例了!兩塊下品靈石啊!俺還從沒見過真正的靈石長什麼樣呢!”

張鐵牛和劉石頭眼中也帶著幾分期待。

靈石,那可是修仙者才能用到的寶貝,蘊含著精純的靈氣,對於提升修為大有裨益,若是能得到兩塊,省著點用,或許能讓他們的修為有所鬆動。

羅宇心中卻並無多少波瀾,前世經驗告訴他,上位者的剋扣是常態,他只是好奇,這雜役院的管事們,胃口究竟有多大,會剋扣到什麼程度。

“莫要高興得太早,”羅宇淡淡地提醒了一句,“能拿到多少,還要看管事們的心情。”

李石柱聞言,臉上的興奮稍減,但依舊抱著一絲希望:“王猛師兄不是收了咱們的銀子嗎?總不至於太為難咱們吧?”

羅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十二兩銀子,或許能讓他們在日常雜役中少些刁難,多些便利,但想憑此就讓對方在靈石這種硬通貨上完全不伸手,恐怕是痴人說夢了。

辰時過半,負責他們這片區域的管事王猛,才出現在院子裡。

“都過來排好隊,領取本月月例!”

羅宇、李石柱等新來的行走,以及一些之前歸屬王猛管轄下的老行走,紛紛在院中空地上排起了隊伍。

輪到李石柱時,他滿懷期待地伸出手。

王猛從托盤裡取出一塊灰撲撲、約莫雞蛋大小的石頭。

“下一位!”

李石柱愣住了,他攤開手掌,看著那塊黯淡無光的下品靈石,又看了看托盤裡剩下的靈石,數量明顯不對。

他急忙道:“王猛師兄,不是說好每人兩塊下品靈石嗎?怎麼……怎麼只有一塊?”

王猛眼皮都未抬一下,語氣平淡地道:“誰跟你說好有兩塊靈石的?宗門發下來多少,你們就領多少,哪來那麼多廢話?”

李石柱頓時氣血上湧,他本就性子有些急躁,加上這一個月來的辛苦和壓抑,此刻更是忍不住了,

“王猛師兄,我們辛辛苦苦幹了一個月,憑什麼只給一塊?宗門規矩上明明寫著是兩塊!而且,我們上次還孝敬了您……”

“住口!”王猛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孝敬?什麼孝敬?我怎麼不記得?李石柱,你是在質疑宗門的安排,還是在汙衊於我?”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壓迫感,“宗門發放月例,自有定數。你若是不服,可以去找馬執事理論,看他怎麼說!”

李石柱被王猛這番話噎得滿臉通紅,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不敢真的去頂撞。

他知道,王猛雖然只是個管事,但捏死他們這些雜役弟子,比捏死一隻螞蟻也費不了多少事。

“王猛師兄息怒,”羅宇適時地走上前,將李石柱拉到身後,對著王猛拱了拱手,臉上帶著謙卑的笑容,“石柱兄弟年輕,不懂規矩,一時衝動,胡言亂語了,還望師兄大人有量,不要與他計較。”

說著,羅宇從王猛身後的老行走手中接過了屬於自己的那一塊下品靈石,以及幫李石柱、張鐵牛、劉石頭代領的份例,都是每人一塊。

王猛冷哼一聲,目光在羅宇臉上停留了片刻,見他態度恭順,神色才緩和了些許。

“羅宇,管好你的人,雜役院有雜役院的規矩,不是什麼人都能在這撒野的。這次便算了,若有下次,休怪我不講情面。”

“是是是,多謝王猛師兄寬宏大量,我們一定謹記師兄教誨。”羅宇連連點頭稱是。

王猛這才不再理會他們,繼續發放月例。

後面的老行走弟子們,對這場景似乎是司空見慣了,恭恭敬敬地領取了靈石。

發放完畢,王猛揚長而去。

李石柱氣得渾身發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豈有此理!欺人太甚!我們辛辛苦苦掙來的銀子孝敬他,他轉頭就剋扣我們的靈石!這還有沒有王法了?不行,羅大哥,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要去找馬執事告狀!我就不信,這青山觀沒有說理的地方了!”

張鐵牛也甕聲甕氣地說道:“對,告他!不能讓他們這麼欺負人!”

劉石頭雖然害怕,但也覺得憋屈,小聲道:“一塊靈石……太少了”

羅宇看著三人義憤填膺的模樣,心中暗歎一聲,到底是少年心性,還沒被這殘酷的修真界徹底磨平稜角。

他平靜地說道:“告狀?你們想好怎麼告了嗎?拿什麼證據去告?就憑你們空口白牙說王猛剋扣了靈石?還是想把上次送銀子的事情也抖出來?”

李石柱一愣,隨即道:“宗門手冊上寫著兩塊,他只給一塊,這就是證據!”

羅宇搖了搖頭:“手冊是死的,執行的人是活的。王猛大可以找一百個理由搪塞過去,比如說是宗門這個月發放的份額不足,或者是你們這個月表現不好,扣除了部分。”

“至於送銀子的事,你們覺得馬執事會相信你們,還是相信他手下的管事?到時候,王猛一口咬定你們是誣告,惡意中傷同門,你們猜會有什麼下場?”

三人聽著羅宇的分析,臉上的怒火漸漸被一絲不安取代。

他們這才意識到,事情遠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李石柱有些洩氣地道:“那……那難道就這麼算了?這口氣也太憋屈了!”

羅宇目光深邃,緩緩道:“先不要著急,看看其他人是如何應對的,這雜役院裡,不止王猛一個管事,也不止我們幾個人被剋扣,若是無人出頭,我們強出頭,只會成為儆猴的那隻雞。若是有其他人先鬧起來,我們再看情況行事也不遲。”

他很清楚,這種剋扣在雜役院必然是普遍現象,甚至可能是馬執事默許的。王猛等人剋扣下來的靈石,大頭恐怕還是要上交給馬執事,自己只能留下些湯湯水水。

李石柱等人雖然心有不甘,但也覺得羅宇說得有道理,只能強壓下怒火,決定先觀望一番。

果然,到了第二天清晨,卯時集合點名的時候,雜役院的廣場上便起了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