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爺,此言何意?”包不同眉頭緊鎖,明顯有著困惑。

“慕容氏在江南的根基還不夠深,雖然產業無數,但多屬浮財,不聚人心。倘若真到慕容氏扯旗造反的那一日,宋廷發兵來攻,你說這些人是幫我慕容氏還是幫宋朝廷?”

“這……”

聽見慕容復發問,包不同一時語塞。

雖然他們總是將復興大燕掛在嘴邊,更多的卻像是表明態度,勿忘祖宗遺訓。

真要快進到發兵復燕的那一日,包不同除去有陪公子爺捨得一身性命的決心外,也並未做好萬全準備。

“公子爺,您口中所說,經營酒樓客棧的這些人多屬販夫走卒,不識詩書也不通武藝,要他們何用?”

風波惡有些不以為意地道。

畢竟江湖中人以一當十者數不勝數,倘若能招募到軍隊中更是威力倍增,這也是慕容博始終希冀得到武林各派襄助復國的原因。

“風四哥,你錯了,天下間,學武之人終究屬於少數。黔首百姓,才是構成芸芸眾生的大多數。民心如同汪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這才是世間最為龐大的力量來源。”

慕容復緩緩搖頭,嚴肅地道:

“有恆產者有恆心,無恆產者無恆心。

我慕容氏想要發跡,就得如這涓涓細流般融入汪洋之中。

我們要讓效力於慕容氏的百姓,有衣穿、有飯吃、有房住,得病能診、後顧無憂。他們才會發自真心地擁護我們,助我復國。

正如孟子所言: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自古便未有逆民心者能取天下。”

慕容復的一番話令包不同和風波惡一時被震懾住了,仔細思量,才發現的確有番道理。

就是在旁的阿朱也微張紅唇,她既看見公子方才揮斥方遒的英姿,更驚訝於公子言語裡的志向。

“公子爺所言,真乃聖明君主之理。只是我們該如何做呢?”

包不同最先反應過來詢問道。

“首先就要多招人。

姑蘇城裡城外,有哪些是身家清白但生活窮苦的平民,都可以試著吸納入慕容家的產業。依照貢獻多寡給他們定下薪資。

不要怕花錢,庫藏金銀本就是拿來用的,不能將其換成百姓對慕容氏的民心支援,就是空有一座金山也無用。

其次是打造產業鏈。也就是將慕容家名下的藥鋪茶莊鐵匠鋪之類合理分配利用,形成從生產、批發到銷售能夠自給自足的一條龍經營模式。

最後要多招攬江湖中人,成立商隊往遼、金、西夏、吐蕃、大理等境內銷售多餘生產的絲綢茶葉和布匹瓷器換取資金週轉。

再將這些得到的錢,用於擴大產業和安置人手。

切記,務必要將每位投靠慕容氏的人手從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安排妥當,離不開我們。

這樣他們才會與我慕容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三年,我給你們的目標是三年。不提江南全境,只要你們按我所言,將姑蘇連帶周邊幾個府城經營得如鐵桶一般,得當地百姓擁戴支援,則大事可成矣。

畢竟,當今趙宋官家的行在。可就在離姑蘇不遠的臨安城。”

慕容復的一番話令兩位家臣聽得都面泛紅光,神采奕奕。

“到時候,我們甚至可以組織船隊來從事海外貿易,用名下生產的絲綢瓷器茶葉,來換取源源不斷的金銀財富,用以暗地裡招兵買馬。”

慕容復太清楚貿易壟斷的好處了,只要讓姑蘇連帶江南這一片的大宗商品貿易都只有慕容氏一個聲音,如此經營下來,不消數十年即能達到富可敵國的程度。

倘若那時慕容氏真能在暗中畜起一支私兵來,就有奇襲臨安城,將上面的趙宋官家來個偷樑換柱的可能。

“公子爺,我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宋國朝廷會坐視我們一步步壯大麼?”包不同反覆思忖此法的可行性,終於開口。

畢竟就算這些事情都是在暗中籌備,可規模一大,說不定會引起有心官員的關注。

“你們可知,戰國時秦能滅趙,最大的功臣是誰?”慕容復語氣玩味地問。

“長平之戰坑殺趙國四十萬人的武安君白起,還是最後率軍平定趙國的名將王翦?”風波惡一時間有些遲疑不定。

“非也非也,公子爺舉此例,想必是指那趙王遷的寵臣,趙國的國相郭開。

我們只需要照此舊例,對宋朝廷中的奸臣權相誘以重金,再在私底下蒐集其把柄,自然可以讓他為我們所用。”

包不同很快便理解慕容復的意思,冷笑著出言反駁。

“不錯,自古以來,因為奸臣佞賊而亡國隳廟的例子不勝列舉。

最近的,就如宋人的欽徽二帝,本身立國就是靠欺負孤兒寡母上位,自身不修德行又寵幸奸相蔡京、童貫等人。

以至受俘於金人之手,行那牽羊禮使漢家衣冠掃地,山河淪喪而社稷崩塌。

如今南宋朝廷偏居一隅,開國的皇帝依舊寵信那奸臣秦檜,打壓朝中忠良,崇文抑武到極致。

一直延續至今日,我看這宋廷的氣數也將盡了。

正所謂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諸位可願襄助我一臂之力,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打下一片立身的基業?”

“公子爺志如鴻鵠,包不同餘生,願為公子爺效犬馬之勞,以酬壯志。”

“風波惡也一樣。”

兩位家臣此刻已經接連跪下,表情嚴肅且激動地行參拜大禮,連阿朱也是盈盈下拜。

“且住,包三哥風四哥,還有阿朱,你們都是跟在我身邊,如家人般親近的人。不必行此大禮。”

慕容復連忙去攙扶幾人,阿朱在公子挽住自己手臂的時候更是臉皮微微一紅。

“今日方知公子爺之宏圖遠志,慕容氏後繼有人矣。”

包不同一臉興奮地搓搓雙手重新站起來。

“看來這次險些走火入魔的危機,反而為公子帶來新生。

江湖上不乏有武功高手,少年時資質駑鈍平平無奇,歷經生死後大徹大悟,成就一代宗師的例子。”阿朱也有感而發。

“非也非也,阿朱丫頭,公子爺本就非池中之物,經此一遭,怕是金鱗入海,一遇風雲而化龍了。”

包不同撫須而笑,言語間頗為振奮。

“包三哥,風四哥,慕容氏名下產業具體的經營還需你們和鄧大哥、公冶二哥商議後擬一個章程出來。

在侍奉我的婢女中,以阿朱阿碧尤為聰慧機敏。若是有什麼適合內宅婦人出面經營的產業,也可以放心交予她們來做。”

慕容復這話,就相當於承認幾人的心腹地位。

尤其是阿朱和阿碧兩位婢女,也掌有一部分管理慕容氏名下產業的權力,恩寵不可謂不重。

“那包某就先恭喜阿朱姑娘了。”包不同對著站在慕容復旁邊的女郎拱手稱賀。

“以後阿朱有不會的地方,還望包三哥多多指點。才不會讓人說公子識人不明。”

阿朱機靈過人,自然聽懂公子言語裡的提攜之意,當即笑嘻嘻地回應。

旋即三人一同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