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一切，幸好

蘇青還想追上去，被蘇煙冷抬手攔下。

“罷了，他要去便去吧。”

轉身看向幽深的巷尾，一個女子瘸著腳步緩緩走來。

蘇煙冷垂眸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同情。

“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這是和離書，你，籤不籤？”

那女子似乎顫抖了顫抖，慢慢抬起頭，面上神情滿是掙扎糾結，“姑娘，我，我就算是和離了，我孤身一個人在這世間，還能怎麼活啊？”

“在這世間怎麼活，全看你怎麼選。你有手有腳，又有幾分姿色，寫得一手好字，應該也燒得一手好菜，若是用的好，不愁吃穿。”

蘇煙冷靜靜看著她，等她選擇，也尊重她的選擇。

“我，可我只是個女子......”

“所以，你恨自己是個女子？”

那女子似乎抬了抬頭，看向蘇煙冷的眼中有些羨慕和嚮往。

“姑娘，我只是個普通人，不像你這般大戶人家裡出來的人，打小就自信又有光芒。我嫁了不好的男人，可也許這就是我的命，你可想過我和離之後，在這世間還如何活的下去？世人怎麼看我？你可知，和離女子的下場多自盡啊！”

蘇煙冷垂下眸子，似乎對她的話上心些，思索些。

“可依附這樣一個男人而活，你當真以為，你還能多活幾年？”

那女子一怔，失魂落魄的低下頭。

“既然左右都是死......”

“活下去，為了這樣的人渣，不值得。”

道理其實都懂，但放在自己身上，誰都會優柔寡斷難以抉擇。

“你有手有腳，只是活下去而已，不難。難的是體面。”蘇煙冷拿著那張按了指印的薄薄一張紙，輕聲說道：“這是他從你身上拿走的最後一筆銀子，你帶上換個城池，隨便找家書館做個修補的活計，或者入個人少的府院做燒菜廚娘，這些都能讓你遠離紛爭。”

那女子滿臉淚水的捧著手裡的錢，看向蘇煙冷手中的和離書，狠狠的點了點頭。

“姑娘，我給您跪下，我給您磕頭行大禮！”說著，撲通一聲膝蓋砸在地上，那女子重重地往地上磕起了響頭，嘴裡喊著大恩大德。

蘇煙冷側身躲開，伸手將她拽起來，苦澀說道：“別跪，我受不起。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你若是再跪我，佛祖不僅不喜，多半還要罰我了。”

“姑娘您別這麼說，您救我於水火，是我大恩人，您行這一善，佛祖不會怪罪您的。”

蘇煙冷苦澀地笑而不語，讓蘇青將她送走。

蘇青擔憂地看著她道：“屬下若是走了，您身邊便沒人了。”

蘇煙冷輕輕搖頭，無聲地指了指上面。

“有人在的，你快去快回就是。”

等人一走，蘇煙冷清了清嗓子，“暗風，出來。”

空中寂靜了半分，片刻，一道身影從牆頭飛下來。

“去，想法子讓那男人神不知鬼不覺畫了押。”

暗風看了看遞過來的紙，又抬頭看了看蘇煙冷，沉默無聲地搖頭。

蘇煙冷深呼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叉起了腰，“我是王妃。”

暗風搖頭。

“你家王爺肯定說了，聽我命令列事。”

暗風還是搖頭。

最後蘇煙冷沒法子了，只能商量說他看著她進飯館，然後再去幹活。

而暗風不幹，非要看著她進屋。

蘇煙冷怕一會兒晚了找不見那男人，只能放棄自己想去夜市上逛一逛的想法，被暗風盯著回了飯館。

屋中，一片漆黑。

蘇煙冷摸黑繞過屏風，一道身影坐在窗邊，被窗外的燈火光影照著，透著幾分落寞。

素來挺拔的身形有些頹然，聽到她進來的腳步聲，似乎顫了顫。

蘇煙冷張了張唇，最後還是無聲。

不知為何，她想到剛剛得了和離書的女人。

輕輕走過去，蘇煙冷抬手觸碰楚夜洵的肩膀，指尖猶豫之下，緩緩用力。

“楚夜洵，我回來了。”

衣衫翻湧，她被輕柔的摟進懷中，鎖在其中。

“怎麼去了這麼久，我以為......”

楚夜洵抱著她的動作輕柔，聲音也輕柔，聽在蘇煙冷耳中，滿是小心翼翼。

“我以為，你拋下我自己回去了。”

蘇煙冷聽著耳邊微微顫抖的吐息，猶豫了許久，把手搭在他的腦後，輕輕撫摸。

“我沒有，我回來了。”

楚夜洵把頭深埋進她的頸窩，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回來了？真的？”

她猶豫了，可猶豫的時間不長。

她說：“嗯，真的。”

他說：“那就好，幸好。”

——

華燈之下，京中的夜市正臨熱鬧。

今日，是月十五。

“小姐，您看，那是不是城西家板栗鋪子的掌櫃嗎？怎麼跑到這邊擺小攤了？”

人流中，小桃正拉著蘇煙冷的袖子指向一處街角。

蘇煙冷順著她手指看去，一見確實。

“想吃栗子麼？”蘇煙冷偏頭問道。

小桃一愣，指了指自己，連連搖頭。

“奴婢不想吃的，只是小姐您每次吃不下飯了，奴婢會買些回去，畢竟看您吃著與其他點心比起來，這家栗子您吃的更多些。”

話音落下，主僕二人身邊，便走過兩道挺拔的身影。

蘇煙冷看見突然出現的楚櫟遠，邁出去的步子一頓。

不一會兒，兩人回來了。

楚夜洵和楚櫟遠一左一右，兩人手上都拎著一袋熱乎乎新裝的栗子。

蘇煙冷垂眸看看兩人手中的栗子，又抬頭看了看身前擋著的兩人，心中無語。

推開兩人走向那賣栗子的小攤，蘇煙冷自己掏錢又買了一包，在前面走著，自顧自地吃著歡。

小桃緊張的跟在她身側，後背發汗了卻也僵直著身子不敢回頭。

剛剛後面只跟著王爺一人的話還好，可此時又多了個二皇子殿下，這讓小桃著實呆不住了。

蘇煙冷一邊逛一邊吃，看樣子擺了後面兩人一道，她十分開心。

連剛出飯館時還有些失魂落魄的神情，此時看著都已經消失不見，眼中滿是狡黠得逞的靈氣。

楚櫟遠幸災樂禍地剝著栗子，往嘴裡扔著不忘取笑楚夜洵兩句：“三弟啊，你看，她不接你的栗子，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