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雨紛紛。

朦朧細雨將清河縣裝點的如詩如畫,然而一陣尖銳大喊,打破了看似平靜的一切。

城西菜市場門口,驚現一具赤**屍。

女屍呈跪趴姿態,雙手被束,屈辱的朝菜市口祭拜。她身上遍是傷痕,以腹部的剖傷最甚。等衙役知曉後急忙跑來,已有膽大者把屍體放平,露出真容。

左鄰右舍很快有人認出,死的是城西打鐵家新娶的媳婦李氏,而且懷了七個月身孕。

只是此刻她的腹部已經被剖開,未足月的嬰兒已不在,大腹依舊便便,孩子被換成了她的貼身衣物。

細雨把血跡沖刷了乾淨,衙差們趕到時,八卦者們已經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來。

“造孽啊,到底是誰狼子野心,居然對孕婦下手!可憐見的,李家新娶的媳婦今年才不過十七,剛嫁過來就懷上孩子,原以為是個有福氣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去了。”

“李沉呢?”

“聽說昨天去隔壁縣送貨順便給小娘子買她愛吃的酸梅餅了。”

“哎,造化弄人啊!如果李沉在的話,也不會……”

“這個兇手太沒人性,抓到一定得千刀萬剮。”

“是的啊,我們清河縣的人怎麼會對自己人下手,肯定是外鄉人乾的!對了,住在荒廢林宅的那個人可不就是外鄉人,而且非常可疑。”

剛上任的年輕衙役正好被安排收集破案資料,猛然聽到這句話,小跑過去問,“怎麼個可疑法?”

“首先她是個外鄉人。其次她從沒在白天出現過,官老爺你說可疑不可疑?她住的不是普通人家,而是出了名的鬼宅啊,什麼人會在晚上出現而白天不出現的?”

八卦客說的有理有據,年輕衙役覺得越發可信,“那還有哪些疑點?”

“哦。對了,我來賣菜前剛跟賣夜宵的張伯碰過面,張伯說,昨晚那人又出現了,李家小娘子就是在昨天遇害的,他很有作案時間啊!”

外鄉人、昨夜出現、行為古怪。

煙濛細雨淅瀝不止,年輕衙役整了整被雨水打溼的蓑衣,決定親自去鬼屋林宅走一趟。

姦屍案清河縣並不是首例,實際上前幾日衙門已收到通知,說附近幾個縣頻繁出現女子死後被奸案。

因為還沒抓到兇手,所以衙門能做的就是警戒通知。誰知道告示才貼出去沒幾天,他們縣上也出了命案。茲事體大,現在最要緊的任務就是第一時間抓到嫌疑人,以免再有無辜者受害。

“那人什麼打扮?”

八卦客斟酌了一番,神秘兮兮道,“像只鬼。”

年輕衙役一愣,好似沒聽清般復問,“什麼?”

八卦客堅定語氣,“鬼氣森森的,反正不像人。”

第一目擊者賣菜翁見衙差盤問,湊過來道,“這麼說來,我看到的難道都是真的?”

“你看到什麼了?”

“在我發現李家小娘子前,我看到有個像厲鬼一樣的白色東西剛好飄走。”

鬼?難道姦屍案的犯罪者是隻慾求不滿的鬼?別搞笑了!衙門一身正氣他才不怕呢!年輕衙役自我安慰完,火速回到衙門,想請經驗老道的同僚作伴。很可惜,衙內空無一人。

最近幾天清河縣出入的異鄉人頗多,能用的人手基本都調出去了,這個時間點回來,自然找不到人幫忙。現在也就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上,趁著天亮人又多的時候過去。

江南多雨,時至辰時,細雨依舊不止。街邊煙塵竄起,飄到空中,帶起薄霧。遠遠看,林宅就像是浸籠在仙霧中的仙府,又或者說,在八卦群眾的言語暗示下,林宅也像座深處九天黃泉的鬼屋。

細雨濛濛,年輕衙役冒雨前行,突的他聽到一陣清脆鈴聲,等停住不動後又聽不到了。再次向前走了幾步,那陣鈴聲再至。

不會吧!

難道真的有鬼?

神鬼怪誕向來離奇,年輕衙役不敢再向前進,但等他迴轉過身時,卻看到了一抹青白,那青白尾端還帶著一條長長白尾,就好像一條好幽魂厲鬼遊蕩人間。

嘛呀!

年輕衙役又被嚇了一跳。

他暗想難道林宅真的有鬼不成?若是真有鬼,他這個三代單傳兒子豈不是要命喪於此?想到這裡,他想後退,卻在薄霧之中,又見到了那一抹青白。

鈴聲再至,青白顯露。這時候風低起,霧輕攏,一個撐著煙青色油紙傘,半遮了面容的東西出現在眼前。

年輕衙役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覺得執傘的皓腕凝脂如玉,像極了冤魂厲鬼。他整個人就是一顫,提起腰間長劍,裝作鎮定實則嗓子都顫抖著道,“妖孽,還不速速現行?”

歷喝在煙雨中轉了幾個彎,帶上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俱意。

深谷空轉,俱意隨空繚繞。

年輕衙役清楚的看到那青白身影聞聲駐足,微側的油紙傘中露出半張冷凝如霜的臉。

那半張臉白的過分,漆黑如墨的眼如古井般深幽。

她看了過來,年輕衙役更加不敢妄動。

那雌雄莫辯的嗓音在細雨中多了一些幽深,“官爺?是在叫我?”

身如鬼,音如魅。年輕衙役額間被細雨和汗水沾的溼透。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是人是鬼?向後退,身體卻僵硬著不敢動。

林宛卻是上前一步,一語擊破鍾朗心中最想做的事情,“聽說附近幾個縣都出現了相同命案,可想抓到兇手?”

鬼還能幫忙抓兇手?

等等,不對。明明是該他問的,卻被她搶了先機,“你到底是人是鬼?”

到底是人還是鬼呢?

鬼應該是飄著的吧,而她卻是走的。鬼應該伸舌頭吐血的吧,而她乾淨的過分。

煙青色油紙傘再次偏側了一些,年輕衙役可以看出那是個俊秀的少年。青白布包的書生髻攏了三千髮絲,執傘之姿挺如玉竹。那容顏,一筆難述,只覺得時間唯有這樣一幅容顏,才可襯的出這一副霞姿月韻。真當是難得一見的美少年啊。

“我是名仵作,我能抓到真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