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披星戴月的兼程,天色微亮,星空點點依稀還能看清,我跟隨佩裡進入一片森林暫作休憩。我累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歪倒在粗壯的樹根旁打起了盹,完全沒有淑女模樣,佩裡卻見怪不怪,在我身側閉眼休整。
“咕嚕嚕”
樹林裡發出一聲與這寂靜氛圍極不協調的聲響,我撓了撓頭,尷尬地咧嘴大笑:“哈哈!哈哈!好像是從我的肚子裡頭髮出來的哦!”
佩裡哼哧輕笑,從行囊裡掏出一塊硬邦邦的炊餅,掰成兩半,將一半遞給我,我嚥了咽口水,倒不是因為我餓得飢不擇食,而是在考慮我的口水有沒有多到能消化掉這半塊幹得要命的炊餅。
接過炊餅,擱到嘴邊卻張不開嘴巴塞進去咀嚼,瞧了一眼佩裡,他倒是吃得挺香,不時發出咯嘣咯嘣的脆響!佩裡見我許久沒動口,問我:“怎麼,不是餓了嗎?”
是啊!很餓!可是這麼堅硬如石的炊餅,牙口不好還真的無福消受呢!我擰巴著眉頭,無奈地說:“這麼硬的食物真的很難消化!要是能就著水吃或許還能勉強撐進去!”
想要有水,佩裡就能變出來,他解開別在腰間的羊皮水壺丟給我,驚喜之餘掂量了一下羊皮水壺裡頭的水似乎不多,等我吞下了炊餅,大概水壺裡頭的水也被我消滅得差不多了吧!
佩裡睨了我眼,一邊啃炊餅一邊輕笑說:“放心!這片森林我熟得很,哪裡有獵人設下的陷阱,哪裡有溪流,順著哪個方向流淌我都瞭若指掌!你儘管放心喝,喝完了我再去取水,灌滿了水我們就上路。”
我重重點頭,佩裡的話我已經完全信任。拔出塞子,仰頭將羊皮水壺裡的水灌進我的喉嚨裡,甘甜,純淨。
“對了,神咒塞萬提究竟是生活在哪兒?”擦了擦嘴角,我眨巴兩下眼睛,疑惑地問佩裡。
“普艮帝國的最北端。”
“最北端?”難道…
“多坦卡島。”
“多坦卡島?”我不由一怔,希萊說過因為曼緹,也就是我的前世因為遭受陷害而被斐裡特下令驅逐到普艮帝國最北端的多坦卡島,神咒塞萬提就住在那裡!這是不是說明前世我跟神咒塞萬提一定見過面,甚至熟識?
“對你的前世而言,是個充滿辛酸又有小小幸福的地方。”佩裡看著我,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我明白他的意思,前世的我被最愛的男人驅逐到了多坦卡島,孤孤單單地生活,每天只能遙望海的另一端思念那個愛著的男人,卻在此時發現了自己竟然懷上了那個自己深愛的男人的孩子,辛酸中透著小小的幸福,的確是如此。低頭不語,嚼著堅硬的炊餅,又仰頭灌下清水,最後一滴水從壺口墜落到我的舌尖,我的口依舊渴得厲害,抖了抖空蕩蕩的水壺,再也擠不出一滴水來,佩裡拿過我手裡的水壺,淡淡說了一句:“我去取水。”便起身向森林深處走去,直到他的身影隱沒在茂密的枝葉裡,我才回過神來,捋了捋額前凌亂的頭髮,凌亂的何止是頭髮,還有我無處發洩的情緒。將頭埋進臂彎裡,一滴眼淚從眼眶裡默默滴落,濺灑在我的長裙上,慢慢暈染開,形成一顆不起眼的毛毛糙糙的圓弧。
“是不是註定的?前世愛上你,這一輩子也要愛你?”仰起頭閉上眼,不讓淚水再往外流。
“噢嗚~”
這…這是什麼聲音?!
淒涼,蒼莽,喉嚨間隱含嗜血的顫音,是屬於森林裡詭譎的幽靈。一股令人窒息的意味向我蔓延過來,我的手腳無法動彈,貼在樹根旁一動不動,唯獨眼睛是靈活的,左右環視四周,機敏地觀察會有什麼未知的恐懼迎面而來。
我身側不遠處沙沙的聲響,是從隱沒在月光下樹影裡的那一端發出來的,我以為是佩裡回來了,心稍稍放鬆下來,卻發現是我的錯覺!月光透過茂密的枝葉裡透進來,灑在一頭身形健碩的餓狼棕灰的毛皮上,它冷索的瞳孔裡倒映出我驚懼的模樣,裂開長而窄的嘴,垂涎美味的液體順著尖利的獠牙流淌下來,滴濺在鋪就在土壤的枯葉上,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我的全身肌肉處於緊繃狀態,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情形,狼,活生生的餓狼就在自己的眼前,從厚實的肉墊裡伸出鋒利的鋼爪,身體向後微微傾斜,做出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它的眼裡,我就是絕美的食物!不!我…我要反抗!現在只有自己能救得了自己!我的手向周圍胡亂摸去,抓住一根折斷的樹枝,立即抵到胸前,樹尖部分朝向它的獠牙!餓狼似乎一點都不怕我,在它眼裡我實在是太輕而易舉就能捕獲的獵物!
餓狼撐大了凌厲的雙眼,猛地一抓地面騰空而起,我條件反射地伸直手臂,對準狼口!
不!我要死了嗎?
血!順著我的手指一路流淌,一直灌進我的衣袖裡,染紅了我的衣服!不!這不是我的血!我心驚肉跳地抬頭看,是狼血!剛才的奮力一搏讓我躲過了一劫!餓狼猛撲下來根本無法控制方向,即便它瞧見那根樹枝也已然來不及!樹枝的尖利部分準確無誤地插入了狼口,從它的上頜穿入!頓時血流如注!餓狼不可思議地怒視我,仍舊不甘心地伸直粗壯的前肢,展開鋼爪撓向我的臉,我使勁氣力不讓它接近,身體努力向後挪,在我與餓狼的殊死搏鬥中,一聲嗚嗚的低沉怒吼又讓我心生恐懼!莫非…這餓狼還有同伴?
沙沙沙的聲響!
來了!又一頭餓狼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