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不會相思,才害相思。這樣的心境曼妙不可言說,顰眉含笑之間的旖旎都是屬於有情人。可是她和他這樣又算什麼?
她有夫,三界眾生都巴巴看著。
他無婦,可是地位崇高非同一般。
錦繡只覺得連呼吸都是冰涼的。渾身的血液如同被凝結一般,一塊一塊的冰晶硌得心口生疼。卻是不曾注意自己被人盯上跟隨了許久。
白雲飄渺,宛如絲絲縷縷的白色錦緞。錦繡微微垂眸,看見下方正是帝都風曲,突然想起紀畫堂的府邸,竟是手指一顫。
時隔已久,那座府邸還和以前一樣?
來來往往的行人,繁華似錦的街道,歡聲笑語,鶯歌不斷。
岸邊的楊柳細細柔柔地低垂,碧綠的湖水溫柔而內斂,映著滿目的春色。紀畫堂的府邸還在,只是門可羅雀,早已經被封閉。
當今聖上感嘆紀畫堂英年早逝,不忍心收回他的府邸,可是他並無後代子孫,唯一的親眷是宋河車。宋河車寧願休妻也堅決不可接受這座府邸,於是葬禮舉行之後,今上就封閉了這座宅子。
錦繡站在府邸面前,門口的石頭獅子雖然經歷風雨也依舊威嚴十足。她愣愣地看著門口的封條,竟是不知所措。府邸的一切都是當初紀畫堂按照她的要求設計的,可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人不在,府邸也被封了多年。
她伸出的手指剛剛碰觸到大門,卻如同觸電一般縮回。紛揚的灰塵卻落下來,散開。
眸色一黯,她轉身離開。
走著走著,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抬眸,才發覺自己竟然走到了司馬伕人住的地方。許久許久不見她了,此刻她的表情竟是祥和的,滿臉笑意:“姑爺,你可算來了。”馬車上下來一個青衣男子,眉目俊秀,氣質溫潤,微笑的時候竟然有幾分相似紀畫堂。“岳母。小婿來遲了。”他說話的時候,從馬車上小心翼翼地扶下一個女子。紫色的紗裙卻是大腹便便,秀美的一張臉龐。“洛溪,小心著點。”
“娘,無事的。”紫衣女子正是司馬洛溪。她本就美貌又有心計,紀畫堂死後便嫁給了權貴,獨寵至今。得了權勢富貴,司馬伕人自然心滿意足,再無可求。
“快進來。別讓洛溪凍著。”宋車河樂呵呵地探出頭。
“是。”三人含笑進來屋子。
錦繡一愣神,卻是微微一笑。原來這世上終究有人是幸福的。
“太子妃看得這樣入神,是羨慕了?”別樣硬朗的男聲響起,錦繡不由身子一僵。她分明施了隱身術,凡人看不見她,而一開口就招呼她“太子妃”的......
“尚昆?”
“花神認得?”尚昆一挑眉,目光溫柔瀲灩,卻是掩藏不住的輕佻和風流邪魅.
錦繡的眸中滑閃過一道金色的流光。紅色的長髮,邪魅如此的眸子,一身君王之氣,三界除了尚昆,錦繡想不出還有別人。只是,心裡沉重。他的手段殘忍,貪戀美色也是聞名的。錦繡不覺得在在這裡遇見他是一件好事情。
“尚昆太子,名聲遠揚三界。”輕描淡寫,她的眉色之間甚至沒有波動,“錦繡還有事情,就先告辭了。”
尚昆含笑,看著她遠去,竟也沒有阻攔。身側的人不解,出口一問:“殿下?”
尚昆一抬手阻止他要出口的話,眼眸是志在必得的光芒。“你放心,她逃不了。”
錦繡發現自己陷入了困境。無論她怎麼走,都無法走出附近一片叢林。青山碧樹,枝繁葉茂,只是重重疊疊,竟然沒有出口。她略略一思考,想到尚昆的眼神就明白過來,只怕自己遭了他的道。
青山遮掩,白霧層層。錦繡微微眯起眼睛,卻看見白霧散開,尚昆慢慢走出來,俊美而邪魅的一張臉,唇角含笑,十分得意的模樣:“真是巧啊。花神,我們又見面了。”
錦繡卻不再虛以委蛇。她的眸色冰冷,聲音寒透秋霜。“尚昆,你把我困住,到底想要做什麼?”
“既然花神你這樣直接,那我也乾脆明白。不錯,你現在正是在我魔族的東荒之陣中。”所謂東荒之陣,便是魔族第一大陣。陣法複雜,九重十八彎,要找到出口簡直困難萬分,何況尚昆還設下了結界。
“你的目的?”錦繡的目光已經冰冷得像是刀劍。
“嗯,等一會你就知道了。”尚昆但笑不語。
錦繡很快就明白過來尚昆的意思。
白霧重新覆蓋,眼前一片模糊,可是她卻看見一身青衣的紀畫堂。他踏著白霧,含笑而來,眉目之間是她熟悉的溫柔。青衣落拓,羽冠束髮,俊美無儔。“牡丹。”
錦繡心神大震,無意識想要往後退一步卻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只是聽見自己越來越重的呼吸。
“牡丹,你想不想我?”“紀畫堂”眼中的笑意幾乎要溢流出來,看著她的同時,雙手已經要搭住她是肩膀。
“不要碰我!”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錦繡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這都是幻覺。紀畫堂永遠不會再出現。可是用盡所有的意志力這一句的抗拒,卻抵不過他落寞的神色。
他聽見她的話,臉上的歡喜漸漸凝固。看著她的目光深情又絕望。他的手懸在半空中,慢慢垂下,一字一字道,“原來,終究是我自作多情。牡丹,你還是喜歡三皇子是不是?”
錦繡愣愣,只覺得心痛難忍。
“也罷,我不該痴心妄想。”“紀畫堂”苦笑,神色落寞,聲音酸澀,“我走了。”
紀畫堂轉身便要走,背影孤獨。
“不是。”那是假的!她聽見心底的聲音拼命呼喊,可是那聲音很快就被湮沒。白霧越來越濃,錦繡道,“不是不喜歡......”
“紀畫堂”轉過身子,一臉歡喜地擁抱著她,“我真歡喜,牡丹。”在錦繡看不見的地方,尚昆的眼眸有一抹得意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