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卷畫軸緩緩在三皇子的眼下展開,一寸一寸顯現了模樣。江山如畫,錦繡萬里,氣勢磅礴,難得的佳作。三皇子看見了,卻是如同驚雷劈炸,臉色慘白,顫抖著雙唇。“皇兄,這幅畫,你從哪裡來的?”

沒有人會比他更熟悉這畫風。這麼多的日夜,他孤枕難眠,陪伴著的都是錦兒過去送給他的畫,他熟悉她勾勒的每一筆,可是怎麼會,怎麼會在二皇子的手裡?

“怎麼?”東江王也不解了,聖旨下來只准許他帶走一樣東西的時候,他望著滿室的奇珍異寶,竟然覺得索然無趣,只是看著寢殿掛著的畫幾分捨不得,便帶了走。沒有想到三皇子看見了會是這樣如臨大敵的模樣。“皇弟真是忘性大啊,當初你還在本王的壽辰上帶走了作畫的美人呢。”

壽辰,美人......

三皇子倒吸一口冷氣,渾身的血液也凝固了。

“我知道凡人成親都是要請親朋好友來吃喜酒的。無憂,你明天會不會來?”想起方才牡丹在耳邊說過的話,他當時就覺得奇怪,卻原來是在這裡,她說“凡人。”真是傻,他怎麼會忘記,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何況錦兒又是以那樣的方式離開了他,失去記憶,變更容貌是正常的事情,明明對著牡丹他就有熟悉的感覺,明明她在自己身邊這麼久,可是他卻視而不見。真是傻透了,明天她就要嫁給別人,怎麼可以,錯過一次了,他絕對不會放開第二次!

“二皇兄,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三皇子匆匆上馬,揚鞭而去,一騎絕塵。

“錦兒,錦兒,你出來。”三皇子一下馬就直接衝進了紀畫堂的府邸。

“三皇子殿下?”紀畫堂疑惑,正要行禮時卻被三皇子一把抓住了衣領,“錦.....牡丹在哪裡?你讓她出來。”

“牡丹還沒有回來。她去找她的朋友了。”他也在家裡等待著,打算再過一刻便要出去尋找。可是三皇子這是上演哪一齣?他的臉色蒼白,眼神焦灼難安,一上口就問牡丹。“三皇子你這是?”

三皇子沒有耐心在和他說下去,只是見身邊的侍女手裡捧著牡丹的嫁衣過去,便是一把搶過來握在自己的手中。

“怎麼會,我感受不到她的氣息。”三皇子張閉著的眼睛,臉色越發難看。牡丹碰過這一件嫁衣,按理說他可以透過嫁衣上面的氣息找到牡丹,可是竟然一絲也感覺不到?

不可能!

除非是有人設下結界困住了她......

“她今天要去見什麼人?”

意識到不對,紀畫堂也顧不得別的,正經地回答了:“她有個叫做土土的朋友,她想要去見他,叫他來參加我們明天的婚禮。”當他看見先她一步回來的梅蘭菊竹也曾經問過,當時梅便是這樣回答他的。他想著妖怪的身份能少暴露便少一點,也就沒怎麼擔心。只是見三皇子臉色實在難看,心底也沉下去了。

“沒有婚禮,再也不會有了。”三皇子看著紀畫堂半天,突然冷冷道了一句,將手裡的嫁衣丟在地上,轉身走出去。紀畫堂停了一刻,也跟上去。

三皇子料想的不錯,牡丹的確被人囚禁了。

當時她興高采烈地往土土說過的地方走,在半路上便看見了一身青袍的長鬚老人。她當時大喜:“土土,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青袍人看著牡丹停留在自己肩膀的手,轉身望見牡丹的時候,眼眸中閃過一瞬間的驚詫,但是很快就恢復平靜。

牡丹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妥,只是開心道:“今天我們好不容易見面,你走的那樣急,我都沒有告訴你我要成親了呢。”“是嗎,恭喜你。”青袍人微微眯起眼睛,一抹淡淡的笑意卻不曾到達眼底。

“你來喝我的喜酒好嗎,明天?”雖然她也覺得眼前的人和早上的那個熟悉的人有些不一樣了,但是她沒有想很多,只是繼續說著。“記得哦,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青袍人叫住了她,聲音微微有些奇怪。卻是微笑,“你明天都要成親了,我還沒有送你賀禮呢。”

“賀禮?不用這麼麻煩,我......”牡丹正要回絕,卻被青袍人打斷,他微微笑著,眼神卻是強硬的態度,“要的,怎麼不要,你跟我來。”

牡丹點頭,便跟著青袍人走遠。

牡丹哪裡會知道,眼前的青袍人不是自以為的“土土”,卻是真正的青雲道長。青雲道長在修煉法術上的領悟的確是超乎常人,可是畢竟是凡人肉身,再怎麼樣努力也只是半仙,始終突破不了那一道成仙的坎,他第一眼看見牡丹,便覺察到她的元神純淨無比,最適合在月圓之夜吸取精華,有助他突破。今夜便是月圓之夜,她在這個時候湊上來,青雲怎麼可能會白白放過她?而更好的是,她竟然以為自己是熟人,毫無防備地就跟上了自己。

“你放我出去。”被困在透明而結實的結界裡,牡丹怎麼也衝不出去,其實等她跟到了洞府就已經有所察覺,想要立刻離開卻是為時已晚,青雲特地為了她設下結界,只等著今夜月圓之夜吸取她的元神。

“你還是老老實實帶著,今夜你若是能夠助我成仙,也算是一件功德。”在他看來,牡丹只不過是小小妖精,能夠幫助他成仙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

“你不是土土,你是壞人。”牡丹又氣又怒,道,“這樣壞的人,怎麼會成仙呢,不要做夢!”

“胡說。小小妖物也敢對本道橫加指責。”青雲氣得臉色一變,卻不再看她,“等到今夜就有你好看的!”

牡丹頹然,坐在了地上喃喃:“表哥,我被壞人困住了,你知不知道?”

紀畫堂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在外面找了牡丹許久都不見蹤影,而三皇子卻一句內情也不肯透露給他。

月色漸漸爬上來,一點一點圓潤。宛如皎皎月盤,清輝動人。

原本焦灼不安的三皇子不知道感應到了什麼,臉色一變,目光遠遠望著某一處的山頂,瞳孔放大。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