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

連九從剛剛的空間被擠壓出來後，直接掉落在地，好在不高，摔得並不疼……

放開神識感受到有人的氣息，連九便老老實實在原地打坐，現在摸不清情況，還是先待著吧……

等到陸陸續續相繼有人跟她一樣從半空中掉落下來，且等了等不再有人下來後，連九掃了一圈，陷入了沉思。

這裡待著的，好像都是她認識的人啊……這也太奇怪了吧，或者說是微妙。

連思珏、連思行、木清、方玉、謝玉、李木子、懷谷、秦策、蘇涵、東方從文、路行雲，還有她，一共十二個人在此處。

眾人或閉目養神或沉默打坐，連九見大家沒有想交流的意思，便只好又閉上眼。

此時，玲瓏多面塔最上層，連九曾見過的那穿紅衣玄裳的一男一女，正透過一面鏡子看著這十二個人。

“師兄，你說這十二個人就是玲瓏選出來氣運最強的嗎？他們真的能改變此界結局？”

男子聞言略搖了搖頭，語氣也有一些不確定。

“變數太多，我也不知。”

男子望著鏡中的十二個人，最後視線落在連九身上。他們天機門是隱世門派，輕易不現於人前，一旦與金丹令、玲瓏多面塔同現於人前，將意味著此界有大動盪。

金丹令、玲瓏多面塔均為天機門聖物，但一般不存於宗門之內。十多年前，師尊察覺到玲瓏多面塔發出了紅光，掐指一算，得出他們原本算出的覆滅結局，有了變數的加入，最後會怎麼樣，他們也算不出來。

而這一切變數的源頭，就在那位連九的身上。師尊的占卜，發現這世間曾有改動的痕跡，即有人用了逆轉時空之法，就因為這改動，師尊窺見了變數的存在，有變數，則意味著還有一線生機。

可如今，又因為這變數，引發了更多變數的出現。

發現了這個現象後，師尊再也算不出什麼來了，變數太多，結局如何就看這些變數了。

“師兄，你發現了沒有？這十二個人中，明城連家竟有三人在列，這連家的氣運好強啊……”女子感嘆了一聲。

“你可別忘了，上界的連家也是個仙界大家族，與下界的連家血脈相連，有這麼多仙人前輩庇佑著，氣運怎麼會不強？”更何況，他還沒說出口的是，倘若明城連家只是和上界連家有著同宗血脈的關聯，那連九此人，卻是真真正正的仙人之後了。

“那……我們天機門在上界不也有本宗嗎？”女子想起宗門內就他們幾個人，不免有些羨慕別個宗門或者家族的熱鬧。

“天機門乾的本就是窺探天機之事，能做這個的人少之又少，又提前透支消耗了壽命，同時又不能被打擾到，自然……”

男子緩慢地為小師妹解釋著宗門之事，小師妹才剛剛入宗沒多久……師尊說，世間痕跡被改動後，他們天機門本是一人傳一人的現象，也被打破了。天機門掌門在時機到之時，會前往世間找尋那一位弟子，他就是第三百八十四代弟子，可前些年，師尊算卦，卻發現卦象上顯示，天機門多了一位弟子——即小師妹。

“師兄……不要這麼老氣橫秋好不好，既然有變數的存在，意味著老天爺可能會有別的安排，變數在，則生機在，那結局可能就是好的，甚至比我們算出來的還要好……”

女子伸手撫平了男子緊皺的眉頭，師兄身上揹負著與他年紀不相符的責任，她能做的，不過是在他身邊陪著他，又能怎麼辦呢，他們所做的一切，也終究不過是為了能存活下去。

男子聞言一愣，是啊……其實，小師妹又何嘗不是一個變數呢？男子想起師尊所說的，不要去想結局會如何，一切都交給老天爺……老天爺自然會佈置好一切，給一個最合適的結局。要對老天爺信服，他們算卦算出來的結局再好，也終究好不過老天爺安排的結局。

剛剛的想法也在漸漸模糊，男子視線從連九身上收回，不再去仔細想了。

連九睜開眼，抬頭看了一眼半空之中，什麼也沒看到，奇怪，她剛剛明明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著她……雖然並無惡意。

識海中，療傷功法又開啟了新的一頁，上面沒有寫著具體的功法，就一句話——置之死地而後生。

之前修煉如何療養外傷、內傷、解毒、蘊養神魂等等模組的功法時，都有具體的法訣和手印，如今這個算是新的模組了吧，但這個就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置之死地而後生……連九在心裡反覆默唸著這句話，難道是讓她死了再活過來嗎？

不不不，死了怎麼可能還會活過來呢……死了不就是意味著身死道消了嗎？

那是……將自己置於將死的境地然後死裡逃生算是重新撿了一條命回來？

無法確定到底是何意，連九也沒有過多糾結，就先放下了。然後整理著之前進塔後的經歷，熟悉一下《萬木春》的音攻曲子。

眾人都十分有默契地沒有開口說話，各自各地打坐修煉。

不知過去了多久，路行雲睜開眼，看了一眼連九，終於還是沒忍住，起身走到了連九面前，同時布了個陣法隔絕了外界。

“連道友。”

“路道友是有何事？”連九察覺到路行雲的動靜，便睜開了眼，同時還有些疑惑。

“聽聞連道友年歲小時神魂曾被送去過異界，可有此事？”

“是。”她入宗當日的疑是奪舍之事早已不是什麼藏著掖著的了，這些也不過是隨便打聽也可以得知的，不過這跟路行雲有什麼關係？

“那道友……道友可認為這世上還有另一個我？”

路行雲問道，他入了玲瓏多面塔後，曾經進入過一個別的位面，那個位面很是奇妙，人們在天上飛的手段跟他們坐著飛船一樣，甚至還要快些……在地上跑的手段也似他們御劍飛行、撕破虛空一般快……還有高樓大廈、方塊一樣的寶器在路面上移來移去，裡面還坐著人……人們穿著清涼，與他們這裡實在是很不一樣……

最重要的是，他跟著一個人時，親眼看見了那個人有著截然不同的兩面，具體的他也說不上來，不是戴著面具扮演另一個人，而是有另一個人和這個人共用著身體，就像他在幻境裡經歷的那樣，那個“路行雲”和他共用著路行雲的身體……

那個人還說，這身體也是“他”的，為何就不許用……

如此想來，這世上還有另一個我，和我共同使用這個身體，只是我沒有發覺罷了？或者，那個另一個我，需要一個契機才會出來，又或者永遠不會出來？

這世上還有另一個我嗎？連九想到前世，也就是原小說的劇情，噢……也不對，前世那個“連思服”並不是她，肉身是她的，可神魂不是，自然不算另一個我吧？

那……另一個我……在玲瓏多面塔內，去過別的位面，連九想著，會不會有一個位面，也有一個“連思服”呢？另一個連思服或者說有別的連思服，在別的位面也過著自己的生活？

這些只是猜測，是不是真的她也不知，不過，看著路行雲臉上帶了疑問，像是真的被這個問題困擾著，也許跟之前在山海扇裡的幻境有關？

“這世上還有沒有另一個我我不知道，或許有，生活在別的位面別的世界，或許也沒有，我就在此，獨一無二無可替代……至於……”連九又想起穿書之前她曾看過的書，便多說了幾句，“在異界之時，我曾看過書上有寫雙重人格、多重人格之事，說的是某一個人身上存在有不同的人格，表現出來就是不同的性子……不知道我有沒有說清楚，但是，我覺得雖然有另一種性子，可這個性子也存在於此，會不會其實也是我的一部分？無論是兩種性子也好，多種性子也罷，都一起組成了我？”

“就像我們進這玲瓏多面塔，塔有多面，塔內甚至還有多個位面，這麼多面都一同組成了玲瓏多面塔本身’……不過這只是我的想法……”

說到後面，連九也有些被自己繞暈了，稍稍帶著幾分不確定的語氣。

“都是我的一部分？一起組成了我？”路行雲念著這兩句話，如果照這個說法，那幻境裡與他共用身體的那個人，其實也是他？是他的一部分？是他隱藏好的平日不為人知甚至他也不知的一部分？

不……其實他是知的吧，他一出生肩負魔宗責任，幼年時被父親磨鍊，他曾有過自私的想法，如今想來那個人放棄了魔宗選擇自己到了另一個世界的時候，不也是自私的？自私的他，也是他……

還未待路行雲想清，此地就一陣動盪，路行雲設的陣法結界直接破碎了……

眾人紛紛從打坐中醒來，在動盪中儘量穩著自己的身體，玲瓏多面塔這是要關閉了？

雖然動盪劇烈，但連九已無瑕顧及了，她識海中療傷功法那本書，正一陣陣發燙，記載著“置之死地而後生”那一頁幾個字突然金光閃閃，金光閃現之處，一個一個字型脫離了那本書，排列在連九識海中心……

置之死地而後生……連九眼前閃現過一個結局，玲瓏多面塔坍塌了，這裡的十二個人都死在了此地……

這是真的？假的？

不！怎麼可能是真的？那就是假的？

連九閉上眼，那個結局一直反覆出現在她腦海中……動盪更劇烈了，彷彿在印證著連九看到的結局一般……

連九又一一看著這些人，這些人中，有她的師兄師姐，有她的哥哥，她的朋友，還有同宗之人，曾經有交集的人……

眼前又突然浮現兩扇門來，但眾人似乎都沒有看到一般，只是在這強烈的動盪中自顧不暇……

兩扇門都浮現了一個字，一個“生”，一個“死”。

“生門……死門……這是讓選擇的意思嗎？可生門不開，為何只有死門開了？所以，這對應了剛剛看的結局，大家都死了？”

識海中那幾個大字還在不斷閃現著金光，似在提醒著連九注意到它。

“你是在提醒我什麼嗎？置之死地而後生……置之死地而後生？”

連九最後看了一眼眾人，走入了死門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