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還債?這是千古以來巨大的難題。
不管是仙是妖還是人,貌似只要是雌性被救之後都會熱衷於以身相許,如果是雄性的話,則是高官厚祿,榮華富貴。
以身相許不可能,高官厚祿她也給不起。
左卿眉很糾結,她偷偷看了兩眼陳念嚴肅而發著光的眼神,頓時覺得鴨梨山大。
別說是一千二百五十個靈石,就算是五十個靈石她也沒有啊!當時她面對藏嬌谷那些人時,居然沒有把他們的儲物袋全部扒下來,這一點讓左卿眉覺得自己分外失策。
為什麼她一醒來就要面對如此殘酷的問題啊!
沉默良久之後,面對陳念閃亮的眼睛,左卿眉有些弱氣的開口:“我可不可以給你打工還債?”
在左卿眉的意識裡,有恩是必報的,何況眼前這個少年救了自己的命,就算他別有用心,也並不能抵消他的救命之恩,這不同於那些小恩小惠。
所以她糾結了,想了許久才憋出這一句話來。
她在靈界時衣食無憂,一心專攻戰鬥技巧,旁的東西學的很少,只有那幾年看到門下的師妹畫符籙畫的很好,心血來潮才去向她學了兩年。
左卿眉琢磨著,她畫的雖然比那個師妹差了不知多少,但畫一些凡級黃級的符籙還是有些把握的,所以畫一些給陳念拿去賣應該不成問題。
她轉頭盯著陳念,陳念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被她盯的有些發毛,不由悄悄的離床遠了些。
“打工?我們這兒沒什麼事情可幹,你如果去鳳臺縣找點事情做的話,一個月也就只有十個靈石。”陳念有些洩氣。“等到還完還要一百多年,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算了算了。看你也不像什麼有錢的人。”陳念有些苦惱的樣子,盯了她一會兒,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好一會兒才小聲嘟囔:“就算我免費做件好事吧。”
看著陳念漂亮的臉蛋皺的像包子,左卿眉覺得有些好笑,嘴角才剛剛彎起,就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疼得她笑不出來了。
陳念好像頗為有趣的看著她的表情變換,但是又好像覺得自己虧大了似的,用一種好奇卻又強力掩飾的死人表情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左卿眉鬱悶道:“我叫左卿眉,左邊的左,卿相的卿,眉毛的眉。你才想起來問啊。”她又懊惱的想摸摸臉,最終還是沒能下手:“能給我個鏡子麼?”
陳念有一瞬間的猶豫,但還是慢慢從儲物袋裡摸出個磨得有些不清晰的鏡子遞給她。
左卿眉看著鏡子,銅鏡的鏡面已經被磨得不甚清晰,看起來古舊非常。但是依舊而已看到鏡子裡的那張臉,一道長長的新疤蜿蜒在半邊左臉上,看得出上過藥了,結了一層薄薄的血痂,像條醜陋的蜈蚣。
這樣的傷,除非尋到特殊的靈草靈藥或者修為達到結丹期,不然是無法恢復了。心裡有些小小的失落,但是左卿眉並沒有太在意,她現在關心的不是這個,於是抬頭問了陳念一句:“今天是幾日了?”
“三月十八,你……”陳念好像想安慰她些什麼,畢竟女修也是女子,對女子來說容貌是比較重要的,但是看著左卿眉好像並沒有因此露出難受或者失落的情緒,他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出聲。
三月十八,左卿眉在心裡默默算著,她是三月十六那天逃出谷的,這麼說已經過了兩天了,不知道藏嬌谷有沒有繼續派人追她。
按理來說應該是有的,因為藏嬌谷不可能讓她開這個頭,不然谷裡那些心有不甘的女孩都會蠢蠢欲動,何況她殺了藏嬌谷那麼多的人。
藏嬌谷的人肯定都認得她的容貌,應該也都會知道她的臉受傷了,這樣一來目標就十分明確,對她很是不利。
看著左卿眉皺眉不語,陳念問道:“你在擔心些什麼?”
“我……”左卿眉考慮了一下還是沒有辦法全心信任,她故作憂愁道:“我在想,我的臉該怎麼辦?”
陳念哦了一聲,也沒有過多懷疑。他看左卿眉衣著不錯,但也只是樣式好,空有修為,卻無法衣靈器,又這樣的窮。都受這樣的傷了,也沒喊一聲,好像挺堅強的,又沒有嬌氣傲氣,心裡就把她定義成某個修仙家族的小姐的侍女,因為得罪了某個人物,就被毀了容貌,弄得半死然後丟進河裡餵魚。
畢竟這樣的事情他見得多了,這裡雖然不像鎮魂府那麼陰暗血腥,但是總歸還是魔修地域,還是屬於破天山脈,這種事情屢見不鮮而且都是光明正大的。
雖然只是猜測腦補,但是他還是安慰道:“外表的美醜其實不重要,那些都是俗人的看法,哎,你想啊,毀容其實也是一件好事啊,我看你原來長的好像也還不錯,在街上難免會遇到什麼色魔流氓。你看啊,現在比起以前那不是安全多了嘛……”陳念自己講著講著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只好訕訕閉嘴。
左卿眉這回真笑了,她忽然覺得陳念很逗,有這麼安慰人的嗎?
她還是決定不要糾纏這個話題,對陳念笑道:“喂,能告訴我這裡是什麼地方麼?”
雖然驚訝於左卿眉的心情恢復速度,當陳念勉強還算是有問必答。
不知不覺就已經正午了。左卿眉和陳念之間的聊天進行的還算是愉快,陳念雖然年紀不大,但是是四海為家的散修,見識非凡,左卿眉好歹在年齡上也算得上怪阿姨一個了,自然也算是口若懸河,知無不言。
在這段時間內,左卿眉知道了這裡依舊是破天山脈的轄區,叫做麒麟灘,方圓數十里,算是很大。
這裡是散修聚集的地方,散修一般都比較窮,因而這個地方可謂是破天山脈裡的貧民窟,一般有點身份的修士都不屑於踏入。
這裡離鎮魂府比較遠,中間隔著一個鳳臺縣,以氏壘河連結。而陳念隨師父雲遊四海,才來到了這個地方,偏偏他那不靠譜的師傅看上了某個年齡很大的女修,非要和人家來一段黃昏戀不可,這才暫時在這裡定居。
陳念講到這個話題的時候一臉的丟人和苦大仇深,惹得左卿眉竊笑不已,她很久沒有這麼輕鬆過了。
而左卿眉畫符籙以用來抵債的想法受到了強烈的懷疑,陳念並不認為以她的年紀可以畫出多麼好的符籙。而偏偏她現在受了傷,沒有辦法示範,只能強行被摁了一個吹牛說大話的名頭。
到了中午陳念也沒有做飯的打算,丟了顆辟穀丹給左卿眉,辟穀丹是不入級的丹藥,十分便宜,一顆可抵三天飢渴。
自從左卿眉來到凡界這半年,就沒再吃過辟穀丹,也有些懷念。
正在她準備將辟穀丹扔進嘴裡時,門外中氣十足的傳來了一聲哀嚎。
“臭小子,老子的靈粟粥呢——!!!!”
左卿眉嘴角抽搐的看了看床頭已經空蕩蕩只剩下幾粒米的靈粟粥,心裡莫名有點心虛。
陳念像被燙著了似的從椅子上跳起來,表情尷尬,“你先休息吧,我出去看看。”
可是還沒等他走出房門,就已經有一個黑衣老頭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把他堵在房裡。
老頭第一眼就看到了床頭的那個空碗,表情憤怒,“臭小子,又偷吃你師傅的東西!”
“嘿嘿,師傅……我……”陳念試圖辯解。
“誒,”老者反應遲鈍愣了一下,然後才看到了臉色蒼白中透著微紅,躺在床上低著頭的左卿眉:“這丫頭醒啦。”
左卿眉有點不好意思,但本著應該打個招呼的想法,還是艱難的抬起了頭,這才看清楚老者的樣貌。這老者一身黑衣,但是左卿眉敢確定,這件衣服原來絕對不是黑色!!!肯定完全因為髒的!!!老者又瘦又小,乾枯的臉上山羊鬍在迎風飄動,亂蓬蓬的頭髮散發出一股奇異的味道……
這和左卿眉想象中的慈祥飄逸的老者形象實在相差太遠,左卿眉嚥了口口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答話。
那老者卻混不在乎的猥瑣笑著,湊近行動力基本在十以下的左卿眉:“丫頭可算是醒了,我是這臭小子的師傅,叫我葛師傅就行了。”他又挑挑眉,“丫頭你可是我家臭小子這麼多年第一個帶回來的姑娘。”說著發光的眼睛不停的在陳念和左卿眉之間掃動,試圖發現某些曖昧的氣息。
左卿眉還沒說什麼,陳念幾乎氣的要跳腳:“老頭子你少胡說八道!我說過我只是順手撿回來的!再說人家還小呢,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葛師傅不置可否的依舊猥瑣的笑著,無視陳唸的跳腳,意味深長的道:“會長大的嘛……”言畢,看著空空如也的碗,臉色又垮下來,臉上閃過一絲明顯的心痛。
“哎,臭小子總算學到師傅的一分本領了,為了你的終身大事,我這次就不和你計較了。”
他沉痛的皺眉,“丫頭你好好養傷,別辜負了我家阿唸的一片心意。”
左卿眉還沒說話,陳念就暴走了,他臉色通紅,眉頭也皺了起來,“老不休!你的小水仙還在等你!!!你應該去看她了!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
提到小水仙葛師傅又笑了,配上他的髒兮兮的衣服和亂蓬蓬的頭髮就像路邊仙人跳的猥瑣老道。“老子今天去看過她了,你猜怎麼著?”
“好了老頭子。”陳念無奈:“我們外面說去,別打擾她了。”
“哦——”葛師傅更意味深長了,他壞笑著不停衝陳念擠眉弄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氣的,陳唸的臉上剛剛褪下去的紅色又升了起來,扯著他的髒衣袖就往外走,“你別胡說,我們先到外面去……”
在整個過程中完全被無視的左卿眉終於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