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寡婦忽然哭著,叩拜起來。

宴卿離深吸一口氣,竟然被認出來了?關鍵是她沒有料到,凡人供奉的竟然是她的神像,所以此次下凡,沒有做太多變化。

她伸手,拉起秦寡婦,秦寡婦瞪大眼睛,明明仙姑的手,沒有接觸到自己,可是自己還是被她給拽了起來。

“起來吧,我治好你的兒子就是!”宴卿離緩慢的說道。

“公主——”妙音在後面阻止。

宴卿離回頭,“動手治好他,他還這麼小,不應該承受這麼折磨!”

妙音蹙著眉頭,她低頭並沒有說話。

宴卿離見她一副不願意的模樣,隨即上前,由秦寡婦帶領,來到了她兒子的房間。

這是第一次,宴卿離使用治癒術幫助凡人,也不知道關鍵時刻,自己的法術靈不靈驗。

萬一不靈驗,那自己的這個臉就丟大了。

可是妙音站在後面,顯然是一副不想幫忙的神色。

她伸出手,先是凝聚了仙氣在手心,妙音上前趕緊阻止了她,“公主,讓奴婢來吧!”

宴卿離自然求之不得,退後幾步,讓妙音施展了法術,然後將秦寡婦的兒子治癒。

秦寡婦看見恢復如常的兒子,千恩萬謝,激動的眼淚流出。

妙音則是看著宴卿離,欲言又止。

從秦寡婦家出來,妙音這才開口道,“公主,若是不改掉他的命格,縱使我們現在治好了他,凡間天道三年一輪迴,三年後,他還是會患上此種怪病!”

宴卿離頓住腳步,回頭看著妙音,“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妙音搖頭,“奴婢不知!”

“我這就去找宴卿婉,幫秦寡婦的兒子改命,這樣總可以了吧?”宴卿離漫不經心的道。

妙音嘆息一聲,公主在青丘山的日子,畢竟是太短,她根本不懂,改命是多麼嚴重的事情。

再說,二公主也不會同意,輕易的幫一個凡人改命。

誠然,宴卿離並不傻。

她在司命衙門,轉悠了約莫一刻鐘,終於尋得了機會。

宴卿婉跟著司命衙門的一個小仙,出去辦事,也不知道多久回來,她讓妙音去纏著宴卿婉,自己則是一本正經的走進了司命衙門。

衙門裡面的仙官,自然是將她奉若上賓,她問了幾個和司願衙門有關的事情,然後提出了要看司命薄。

仙官拿出司命薄,她當著仙官的面,不好怎麼修改,便吩咐了一個差事,讓仙官離開,自己則是拿起了宴卿婉的硃砂筆,開始改名。

其實,每一個凡人的命格下面,都有一些空白,也就是專門為了改名而設。

宴卿離特地將秦寡婦兒子的命格寫滿,讓宴卿婉沒有機會再改過來,於是這件事情,若是塵埃落定。

她離開司命衙門的時候,心裡著實鬆了一口氣。

宴卿婉想要跟母皇告狀,那自己就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去告唄。

再說,私改凡人的命格,上一次姬薄情也做過,也不見得有什麼大事發生。

她一個人回到了公主府,須臾,妙音復返,一見她的模樣,自然知道,事情已經辦妥。

不知道為何,妙音的心裡,竟然鬆了一口氣。

難道自己跟著公主一起,也變得對凡人,有了幾分憐憫之心?

只是,司願衙門,這種事情多的很,公主不可能每一個人都為他們逆天改命啊?

這件事情,若是被女帝陛下知道,公主自然無事,可是她,少不了一頓懲罰。

妙音站在那裡,看著宴卿離神采飛揚的臉龐,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心事重重的離開。

事情爆發,是在第二天。宴紫蘇生了很大的氣,宴卿婉坐在那裡,則是將事情添鹽加醋,繪聲繪色的描述給宴紫蘇聽。

宴卿離進門的第一瞬間,就被宴紫蘇呵斥,“跪下!”

宴卿離自知理虧,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雙膝一曲,然後規規整整的跪下。

“你可知道,你錯在哪裡?”宴紫蘇上前,森森的盯著宴卿離,臉上全部都是嚴厲之色。

宴卿離抬頭,看了宴紫蘇一眼,緩慢的道,“兒臣不該私自幫秦寡婦的兒子,逆天改命……”

此話一出,宴卿婉和宴紫蘇的臉色,皆是一變,兩人同時站起了身。

宴卿婉嘴唇顫抖,指著宴卿離的手指,瑟瑟發抖,“你,你說什麼?”

宴卿離有些奇怪,難道她們不是為了這件事情發火?

宴紫蘇臉色則是更加難看,“你剛剛說,你為了誰,逆天改命?”

宴卿離心裡暗道一聲糟糕,估計宴卿婉還沒有發現,自己潛進她的司命衙門改命的事情,自己這是不打自招啊。

果然,自己是屬於那種做不得壞事的型別。

“好你個宴卿離,竟然敢私自篡改我的司命薄,若是被天庭知道,降下懲罰,這一切都和你無關,是不是?”宴卿婉怒喝起來。

宴卿離抬起頭,神色怪異,天庭的神仙,有那麼笨嗎?

會不問青紅皂白就降下懲罰?

她這個姐姐,簡直是太有意思了。

她知道,自己一定是被母皇和宴卿婉抓住了小辮子,接著自己又不打自招了這件事情。

這一回,自己少不了一頓臭罵。

可是顯然,她低估了宴紫蘇的怒氣。

宴紫蘇喘息著看著宴卿離,上前了幾步,“你竟然為了一個凡人,逆天改命?宴卿離,是我太寵著你了麼?讓你如此的無法無天?”

“母皇,司命薄一向都是由兒臣保管,這幾千年來,兒臣兢兢業業,從未出現過半分差錯,若是這一次,因為三妹逆天改命的事情,天庭降下懲罰,母皇一定要為兒臣做主啊!”宴卿婉哭了起來,單膝跪地,眼睛通紅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宴卿離覺得有些奇怪,上一次,為她前一世媽媽改命的事情,難道不是她在背後搗鬼?

若不是她主動交出司命薄,姬薄情也不能強迫她吧?

若是姬薄情強迫了她,或者偷偷的篡改媽媽的命數,依她的脾氣,不在母皇面前哭個三天三夜才怪!

她自己都能和姬薄情篡改凡人命數,為什麼到了自己這裡,後果就這麼嚴重?

“小離,母皇問你,你為什麼要趕姬薄情出司願衙門?”宴紫蘇深吸一口氣,強忍住怒氣,蹙著眉頭看著自己的女兒道。

“因為,我不想再依賴他,我早晚都得和他分開的,母皇,我不能一輩子這樣靠著他!”宴卿離撇了撇嘴巴,跪在那裡,弱弱的說道。

宴紫蘇再次深吸一口氣,“你對這個相公,有什麼不滿?”

她繼續問道。

宴卿離低下頭,想了想,復又抬起了頭,似乎,姬薄情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當初娶喬顏,是經過母皇同意的,若是她告訴母皇,因為姬薄情對喬顏太好,所以她想休了姬薄情。

這樣的藉口,不被所有神仙笑死才怪呢。

她鼓著嘴巴跪在那裡,半響沒有說話。

宴紫蘇繼續怒吼,“我問你,你對薄情可有哪點不滿意?”

宴卿離嚥了一口唾沫,直起腰身,“因為我不愛他,他也不愛我,兩個不相愛的神仙,是不能呆在一起的!”

“荒唐!”宴紫蘇一拍桌子,怒視著宴卿離,站起身道,“你告訴我,什麼是愛?”

“愛就是,心裡想著一個人,時時刻刻都想和她在一起,她是唯一的,也是最特別的,除她之外,再也找不出任何人代替!”宴卿離清脆的聲音,響徹在空蕩蕩的大殿,不卑不亢的跪在那裡,倨傲的揚起下巴。

“笑話!”宴紫蘇氣急,上前一步道,“我告訴你,什麼是愛!”

她揚手,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了宴卿離的臉上,“這就是愛,在你做錯事情的時候,會糾正你,而不是一味的順著你,這才是真正的愛!”

宴卿離眸中盈滿淚水,捂著自己的眼睛,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忍了半響,眼淚仍舊是落了下來。

她鼓著嘴巴沒有說話,只是停止腰桿跪在那裡。

“我問你,你憑什麼休了薄情,還將休書交給了天后身邊的百花仙子?”宴紫蘇的聲音,一聲嚴厲過一聲,揚起的手,不住顫抖,大有再給她一巴掌的趨勢。

“我曾經上書給你,想要透過你休夫,可是你不搭理我,我只好寫了休書,託百花仙子交給天后娘娘處理!”宴卿離捂著自己的臉,倔強的說道。

“以後,青丘山的事情,誰敢鬧上天庭,全部給我亂棍打死!”宴紫蘇咬牙切齒,憤怒的環視四周的仙侍,一字一頓的說道。

旁邊的仙侍,全部垂下頭,全部都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一聲。

他們跟著女帝這麼多年,從未見她發過這麼大的火。

“我就是要休夫,若是你不同意,現在就打死我好了!”宴卿離跪在地上,用膝蓋前行了幾步,哽咽著看著宴紫蘇道。

宴紫蘇點頭,“好,你求死是麼?我現在就打死你,看看你還敢不敢造次!”

她憑空變出一根鞭子,“啪、啪”的抽在宴卿離的身上,宴卿離咬緊牙,臉色煞白,應是不吭一聲。

鞭子恍若狂風驟雨一般,這種疼痛,深入骨髓。宴卿離臉色煞白,終於支撐不住,摔倒在地。她雙手撐在光鑑可人的大理石地板,額頭上冷汗涔涔,唇瓣已經咬出鮮血,卻始終不肯求饒。

“說,你還敢不敢休夫?敢不敢逆天改命?”宴紫蘇用力的打著,憤怒的瞪著地上這個最小的女兒。

外面,傳來一陣驚呼,宴卿霞跑了進來,一把抱住了地上的宴卿離。

鞭子就毫不憐惜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挺著大肚子,當場就疼的一陣尖叫。

宴紫蘇趕緊收起了鞭子,凝重的道,“卿霞,你這是做什麼?”

“母皇,不要怪罪小離,她還小,她才一百多歲啊……”宴卿霞祈求的看著宴紫蘇,緊緊的摟著宴卿離。抱著她的胳膊上,衣衫被鞭子抽的襤褸,血印下面,是兩條蜈蚣般猙獰的長痕。

宴卿離看的心疼,這是她的大姐啊,見面才不超過三次的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