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不要叫我李教授、李老師。”因為這樣的稱呼感覺很有負擔。
“不然呢？李哥？李哥哥？”何覓翻了個白眼，開始破罐子破摔，反正她也沒辦法取消這節課，大不了就掛科唄。
李斯年倒是被她的氣勢嚇了一跳，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你正常點，我也沒比你大多多少，都是校友，你叫我聲學長不過分吧。”
“還不過分呢？”何覓掰著手指頭開始數了起來，“您大了我四年本科、三年研究生、三年博士……嗬，你初中叛逆的時候我還穿開襠褲呢，”
初中叛逆……
跟她乖巧的外表不一樣，她脾氣有點暴躁，說話一套一套的，像是德雲社年費會員。
“哎，其實也沒啥大事，解說就解說嘛，技多不壓身，以後退役了我還能下崗再就業，但是他這麼能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我呢？那個杜昕，他就是菜啊，刷野速度慢，手速也慢……”何覓也算是被開啟了話匣子，開始喋喋不休地跟他講起了進AOM之後的一些感受。
有的時候，真實的感受還就只能跟不是那麼熟悉的朋友講一講。
朋友？他算嗎？
何覓看著他認真聽故事的臉，因為經常逃課訓練，何覓在學校裡並沒有什麼關係好的朋友，反而是選手們總是solo會友，大家逐漸成了朋友，可是很多比賽上的事情她又不好跟圈裡的朋友說。
所以大部分時候，她這些委屈和怨氣都只能憋在心裡。
他應該算是，第一個認真傾聽的朋友吧，看著他認真思考的樣子，何覓心裡有些觸動。
“立海大廈站到了，”報站的聲音打斷了她吐苦水的程序，兩個人迅速下了車。
何覓指了指不遠處的立海大廈，“那我先走了，”
“我往那邊，”他指了指何覓的反方向，“週五，記得來上課。”
“知道了，李……學長，拜拜。”她迅速招了招手，轉頭跑向立海大廈。
李斯年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笑得燦爛，“拜拜。”
“拜拜啥啊？”蘇御手上拎著兩個巨大的口袋，四處張望著，“你車呢？”
“賣了。”李斯年伸手想要幫他拎袋子，蘇御一個側身把袋子攥得更緊，“不用你，您見不能扛手不能提，柔若無骨的，哪能讓您乾重活啊？”
兩個人一路貧嘴往坡上走去，他們的訓練營哪裡都好，就是位置太偏，地勢還高，每次出來超市囤貨，都好像下山化緣一樣。
不過好處是，大家懶得下山，呆在訓練室的時間就長了。
“你就不能打個車嗎？”李斯年滿臉嫌棄，他為了戰隊真的是一無所有，明明是老闆，卻總把自己活成老媽子，捨不得花錢僱阿姨，就自己給大家做飯打掃，為了不讓別人說閒話，他還抽空考了家政服務證書，妥妥的真·老媽子。
“過個馬路的事，打什麼車，不過你剛剛看什麼呢？”蘇御忍不住回頭看，卻什麼也沒看出來，“不會是談戀愛了吧？老鐵樹開花了？”
何覓被前臺安置在一間不大的會議室，她有些拘謹的四處張望著。
“不好意思，來晚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緊接著，會議室的門被從外邊推開，霍嘉樹大步走了進來徑直坐到何覓的對面，不等她起身，直接開口說道，“不用站起來了，我們抓緊時間開始吧。”
“哭了？”他看著手上的稿子，若無其事的說著。
他一進門就看到了何覓紅著的眼眶，早上在AOM發生的事情他都聽說了，雖然他不覺得何覓做的有什麼不對，不過現在的AOM不是以前的AOM了。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何覓尷尬的摸了摸頭，“也不怕跟您說了，為什麼我個方面都比杜昕強，就是不給我機會首發呢？魏晉哥簽約的時候就承諾我首發，可是現在我連見他的機會都沒有。”
“他給你首發？”霍嘉樹若有所思，然後點點頭，“哭也沒用，這次積分賽你主持的訊息已經放出去了，大局已定，你就專心做好主持。”
他也不再廢話，開了投影開始給何覓科普關於直播解說的一些基礎知識，索性她的普通話還算好的，對遊戲的理解度也高，只需要教她一些直播時候要注意的事情。
何覓攤開手掌大的小本子，認真的記錄著霍嘉樹的話。
她以為解說就是坐在解說臺聊一聊自己對比賽的看法，沒想到其中有這麼多要學習的東西，甚至讓她覺得自己之前只是井底之蛙。
尤其是霍嘉樹傳教的樣子，何覓腦袋裡總是幻想出他給自己覆盤的樣子。
要是霍嘉樹當初沒有離開AOM，現在是不是就能成為他們的教練了？
可惜，這麼好的隊員，為什麼AOM會眼瞎的跟他鬧的不歡而散？臨結束的時候，她還是沒有忍住，問出了心裡的問題。
“你猜我為什麼不打比賽了？”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腦海裡想到了魏晉。
搖頭，何覓只知道霍嘉樹宣佈退役的時候挺突然的。
當時她反覆看了好幾遍回放，才被迫接受了這個事實。
不過跟所有粉絲一樣，她到現在也不理解，當初霍嘉樹明明已經拿到了S賽總決賽的入場券，為什麼突然就退役了？沒有受傷、也沒人脅迫，他就在比賽前兩天突然公開宣佈退役。
影片上，他好像說……
“這個遊戲在進步，我也在成長，也許現在的我對這個遊戲的熱情早就不比當年，所以我選擇在最輝煌的時候退出，希望這個陪伴我七年的遊戲，能成為我人生最美好的回憶，追思浮生真成夢，到底終須有散場。”
“追思浮生真成夢，到底終須有散場？”何覓輕輕念出這兩句詩，實在是印象太深了，這說了跟沒說一樣的解釋，完全就不是霍嘉樹的風格，他一向直來直往，從不拐彎抹角，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不錯啊，這麼多年前的話你到現在還記得。”他跟何覓一起走出會議室，還順手關了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