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
下飛機已經快中午了，先去酒店辦理了入住。中午在酒店吃完自助餐後，因為時間還早，擔心酒吧還沒開門，因此荀雲蘇提議中午補個覺，下午再出門。
誰知道某人連中午睡覺都不想放過機會，一番折騰之後，荀雲蘇睡到了下午五點多才醒來。
對於某人的行為，荀雲蘇嘴上是有埋怨的：“都怪你，本來想睡個午覺就出發的，結果一覺睡到現在。”
“酒吧不是晚上七點才開門嗎，這麼早去幹嘛？”溫晏不屑，難得週末給自己放個假，又在酒店這種曖昧的地方住著，他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
“酒吧是七點才開門沒錯，不過我們是去看柳文西又不是去消費娛樂的，當然得早點去了，去晚了會打擾他的工作的。”荀雲蘇一向有自己的說辭。
對於他的反應，溫晏面上有些不樂意：“酒吧又在那又跑不了，什麼時候去不都是一樣。”
“當然不一樣了，既然來了就趕緊走。”
荀雲蘇拉著溫晏迅速出門。
到了酒吧已經快七點了，街道上，華燈初上。
令人意外，酒吧的門竟然早早就開著了，二人進門，印入眼簾的卻是一片清冷的境況。
不過這個時間點酒吧還沒開始營業，荀雲蘇也沒覺得有什麼好奇的，兩人走到吧檯前，看到一個身形纖瘦的男子彎著腰在櫃檯前方忙碌著，於是上前打了聲招呼。
“你好，請問柳總在嗎？”
櫃檯前的男子緩緩轉身，對上二人視線的那一刻，柳文西眉宇微微一蹙：“是你？”
荀雲蘇也有些驚訝，微微一笑道：“柳文西，原來你在啊？”
互相寒暄了一番後，柳文西領著二人去二樓他的辦公室裡。
“有點亂，隨便坐吧，別見笑。”
溫晏頷首，之後坐到沙發裡。
荀雲蘇則是站在沙發旁邊朝辦公室裡掃了一圈：“柳總，你……”
話未問出口，柳文西打斷道：“叫我小柳就行了，以後不是柳總了。”
荀雲蘇一怔，問：“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嗎？”
柳文西拿了兩隻玻璃杯分別給兩人倒了點酒，放到桌子上，之後又給自己拿了一隻杯子開始倒酒，一邊道：“在那個世界待了一百多年，回來後都有點不適應原來的生活了。”
他話裡帶著明顯的無耐，荀雲蘇咯噔了一下：“其實也還好，緩一段時間，慢慢還是可以適應回來的。”
柳文西端著酒杯放到唇邊抿了一口。
大概是一個人在那個世界待久了，養成了現在這種動不動就沉默寡言的性子，他失神了幾秒方才恍惚回到面前：“難了，我打算把酒吧賣了。”
“你要賣了酒吧？”荀雲蘇一頓，不過這是他個人的事情，他似乎也無權干涉。
“嗯。”柳文西頷首，接著，他將杯子裡三分之一的酒盡數倒進嘴裡。
這時，原先一直沉默的溫晏開始說話：“柳先生，酒吧賣了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柳文西又在給自己倒酒了，聞言抬起眸子輕輕瞥了他一眼：“走一步算一步吧。”
荀雲蘇總覺得他這個人對生活似乎沒什麼激情的樣子，一副懶懶散散的姿態：“酒吧……生意不好嗎？”
“酒吧？”柳文西目光移到他身上：“不會，酒吧的生意很好，是我自己沒心情再經營了而已。而且前幾年錢也賺夠了，休息個幾年也餓不死。”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喝了一口酒，之後將杯子放到桌子上：“去那個世界走了一遭，現在看什麼都淡了，得過且過吧。”
荀雲蘇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得過且過。
他應該還不到三十歲，正是青春好年華，很難想象“得過且過”這樣的字眼會從他的嘴裡吐出來。
只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很正常，在那個世界，柳文西已經活了一百多年了。
一百年，足夠蹉跎任何人身上所有的光華與激情。
正腹誹著，忽然聽到溫晏道：“有沒有興趣搞遊戲？”
柳文西反應慢半拍地怔了怔，不明所以道：“遊戲？”
“嗯。”溫晏莞爾，直接切入了主題，“你不是對遊戲設計很感興趣嗎，而且我覺得你也有這方面的天賦，不如往這條路走走？”
柳文西似乎聽懂了：“去你們公司嗎？”
“隨時歡迎。”溫晏微微一笑。
至此，荀雲蘇忽然發現原來溫晏那麼輕易就答應他一起來雲州看柳文西，恐怕他早就存有這個目的了。
柳文西有做遊戲方面的技術和經驗，如果能將他吸納到公司，不為是個好打算。
果真，薑還是老的辣，他竟然沒想到這一點。
“是啊，柳總，我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如果你能來溫度，我相信阿晏肯定不會虧待你的。”荀雲蘇真心希望柳文西可以成為自己的同事，“況且你酒吧不是要關了嗎？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就算要混日子，也總是要給自己再點事做吧？”
柳文西沒有馬上接話，似乎是在思考二人的提議。
不過看他臉上的神色，明顯已經開始動搖了。
溫晏趁熱打鐵道：“貓有九條命的BUG已經有了基本的解決方法，不過要徹底解決它還需要很漫長的一段時間，更需要大量的技術人才。如果你對這個不感興趣也沒事，最近我們公司正在籌劃一款全新的全息網遊，我可以把你安排在新遊戲設計組。”
“貓有九條命就算了吧，我發誓，這輩子都不想再跟它有任何關係了。”柳文西有些動容，“不過，新遊戲？”
“嗯，全新的世界觀，全新的地圖。”溫晏捕捉到他臉上泛起的漣漪，繼續侃侃道：“據我所知，你在遊戲地圖設計這方面有很多豐富的經驗，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公司，我完全可以把地圖設計的主導權全權交給你負責。”
柳文西是動心的，只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經歷讓他臉上不會有太多的情緒波動：“溫總，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吧，你就承諾我這麼大的權力，你就不擔心我無法勝任？”
荀雲蘇一驚，說實話，溫晏剛剛說要把新遊戲地圖設計的主導權全權交給他的時候，他也被嚇了一跳。
確實如柳文西所說的，第一次見面，甚至連底細都不問一下就直接承諾給他這麼大的權力，萬一柳文西徒有其表怎麼辦？
然而，他的思慮似乎是多餘的。
溫晏道：“你曾救過雲蘇一次，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你就當我想替他報答你吧。”
荀雲蘇挑了挑眉，竟然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柳文西來回看了看二人一眼，忽然反應過來一些事情，輕輕一笑：“原來如此。”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實力在哪裡，不過做遊戲確實是他的興趣愛好。而事實也證明，他是有這方面的天賦的。
如今，又可以得到業內人士的邀請，柳文西有些感慨。
“我……考慮一下。”柳文西沒有馬上答應，不過也沒拒絕，“酒吧收尾工作至少還要一星期，另外……我也想休息幾天。”
“沒問題。”
公司新遊戲開發在即，溫晏其實已經等不了了，不過他並沒有給他太多的壓力，“我給你半個月時間考慮吧，薪資方面我會給你報個價，要是不滿意你也可以提意見，要是同意，下個月一號直接去公司報到就行了。”
柳文西有些感動，臉上難得流露出複雜的痕跡：“好，謝謝。”
-
離開酒吧。
步行街上已經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二人沿著街道一路往前行走，想起剛剛和柳文西的對話，荀雲蘇心裡有些疑惑：“阿晏，你找柳文西加入公司真的只是想替我報答他嗎？”
“嗯。”溫晏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我發現你這個人太心軟了，但凡別人對你好一點你都要感激涕零一番。柳文西救過你一次，我真擔心你以後要拉著他感動個不停。”
荀雲蘇愣了兩秒，察覺到他竟然是因為擔心這個才邀請柳文西加入公司的，莫名心裡有些吃味：“原來你是吃醋了。”
“不是吃醋。”溫晏拒不承認，“我只是在提前斬斷一些不好的苗頭而已。”
他說得一本正經的，荀雲蘇一時竟無言反駁。
“還說不是吃醋？什麼叫不好的苗頭？我跟柳文西清清白白的好不好？他救過我一次，我當然要感謝他了。”
“所以，我替你表達了謝意了。”溫晏莞爾。
荀雲蘇挑了挑眉，突然發現他這個人真的是太腹黑了，他明明什麼苗頭都露出來，他竟然直接斬草除根了。
幸好柳文西看起來木木愣愣的，否則他該多想了。
“阿晏，就算為了替我表達謝意，你其實也沒必要這麼做的。”荀雲蘇心裡有些感動，但站在公司的立場上，他想說幾句公道話：“萬一柳文西並沒有那個能力，你把遊戲交到他手上，豈不是給公司拖後腿了。”
“這個……其實你不用擔心。”溫晏勾唇一笑，道出了事實，“我看過他設計的那幾張地圖，說實話，那些程式碼完全不像是一個業餘的設計師可以寫出來的，他是有這方面的實力的。”
“噢。”荀雲蘇嘆了口氣。
果真，資本家就是資本家，不會做虧本的生意！
大概是看到他臉上突然有些情緒改變，溫晏偏頭目光落在他臉上：“怎麼？知道真相開始失望了？”
“沒有。”荀雲蘇說的是心裡話，“就是突然覺得你好聰明，什麼事都想在我前面，而我永遠都比不上你。”
他其實是幸運的，也是慶幸的。
幸運的是可以遇到溫晏，慶幸的是最終陪在溫晏身邊的那個人也是他。
華燈之下，攘攘人群。
溫晏突然牽住他的手心。
“可是，我是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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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不上沒關係，反正我是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