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荼……

你說過的,無論發生什麼,都會不顧一切地護我周全。

可你食言了。

那你可知我也曾說過,機會只有一次,若你抓不住,我便要收回所有,包括對你的愛……

尋北北無聲地落下一滴淚,望著那開始朝雲眼聚集靠攏的黑雲,靜靜地等待著天道無情的裁決。

這是我的劫,一個不可逆轉的死劫。

見少女痛苦地強撐,連竹歇斯底里地哭喊:“北北姐——”

那淒厲的哭喊聲動人心絃。

是誰?

……誰在喊我?

尋北北將目光緩緩挪向不遠處的白毛狐狸,眼底閃過一絲光亮,爾後在心中低嘆:對,我險些忘了,我還欠連竹一個承諾。

她憑藉著僅剩的執念,用盡全力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瓷瓶,朝小狐狸拋了過去!

“接著!”

尋北北大喊了一聲,然後艱難地喘著粗氣,在小狐狸微愕的目光下,淡笑道:“以後我不在了,記得要好好修煉,切莫浪費了這顆化形丹。”

化形丹?!

清元震驚地看向少女,還未開口追問,頭頂的悶雷聲便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那是……業障?

念頭剛剛升起,清元便搖頭否決了這個可能性,隨後疑惑地盯了厚重的濃雲半響,忽然臉色大變!

等等。

這是——尋丫頭的天劫?

不對,這絕對不可能!哪有飛昇散神是這種天象的?這分明就是犯下業障才會有的天劫異象!

可尋丫頭不曾觸犯過天道法則,她怎麼可能有業障?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異象確確實實就是她的天劫!

是生劫亦是死劫!

若成了,或許她能擺脫散修之道,但若不成……

清元抬眸望著那開始蓄力的天雷,抓起連竹便往後退。

一步,兩步,三步……

所有人都開始往後退,好似看見了什麼天地浩劫,神情中帶著驚恐和疑惑,唯恐避之不及!

這劫,無人能分擔得起,也不能分擔!

從一開始,尋北北便預料到了這一點,所以此刻顯得無比平靜。

但是有一人,她就是死也要拉他當墊背的!

見尋北北將陰狠的目光朝這邊頭來,穆老心頭‘咯噔’了一下,當即驚恐地大喊:“你,你別過來,別過來!!”

說著,他連滾帶爬地逃跑,卻還是被視死如歸的尋北北抓住了衣袖,緊接著便是手腕,再後來就是手臂!

尋北北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死死地拽著他的手臂,冷笑道:“你不是想弄死我嗎?我給你機會!”

說完,她便將其硬生生往極寒之淵入口拖去!

人在死到臨頭時,往往能爆發出可怕的力量,她是如此,穆老亦是如此!

“放手,放手!”

穆老驚慌失措地將一記又一記的仙掌打在少女的背上,除了不斷從嘴角溢位的鮮血,根本不見她有一絲的屈服之意!

瘋了,全都瘋了!

就在他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頭頂的悶雷忽然頻繁作響,最後在眾人的目睹之下,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朝少女劈去——

刺啦!

天雷炸裂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伴隨著一聲模糊不清的慘叫,響徹天際!

是穆老的慘叫聲。

那尋丫頭呢?

清元頂著強烈的白光看去,只看到了孤身站立的白衣少女,張開雙臂承受那一道又一道的天雷。

終於——

天雷的威勢收斂,正在凝聚著最後一道駭人的末雷!

尋北北緩緩抬起頭,看著那道直直襲來的紫色雷電。

那一刻,五感漸漸漂浮於天地間。

她感受不到疼痛,聽不到眾仙的驚籲聲,看不到那各異的神色,只覺得渾身麻木不已,就算再承受一道致命的雷劫,也沒有任何痛苦。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天道連死都不讓她好好死!

當最後一道天雷落下時,她的五感瞬間迴歸,還未反應過來,那道天雷便在她的心口狠狠地炸開!

只聽見‘啪啦’一聲炸響,那股劇烈的疼痛從心口迅速蔓延至全身,好像元神被硬生生分裂成萬千個碎片一般,疼得她幾近昏厥,死去活來!

好疼……

她像是失聲了一般,什麼也叫不出來,只覺得煎熬無比。

渾身的力氣隨著那道消散的白光而抽離,強烈的疲倦感順著四肢席捲來,將她的意識重重拖入黑暗之中!

身體在往後墜下,後面便是極寒之淵的入口。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在嘈雜的驚呼聲中,聽到了一個來自丹田的細微聲響,像是碎裂聲,又像是旁的什麼。

可惜……

她真的很累很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覺,什麼也不想……

“北北,北北!”

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急促而又嘶啞,好像是因為不曾停歇地喊了太多遍,嘶啞中帶著一絲絕望。

絕望?

少女自嘲地笑了一聲。

那個人……怎麼會感到絕望呢?連愛都不懂的無心之人,她當初怎麼會期待他能付出原本就不存在的愛呢?

如今想起,只是覺得一切猶如浮華痴夢,深刻……卻也不再重要了。

少女似是釋然一般緩緩合上眼眸,身體逐漸沒入寒氣之中。

等死罷了……

……

此時。

極寒之淵的入口在墨衣男子即將要觸及的那一瞬間封死!

連同少女那黯淡無光的眼眸也在這封死的剎那間消失得一乾二淨,像是將他所有的力量都抽走一般——

撲通!

墨衣男子無力地跪倒在地,死死扒著這層通往極寒之淵的大門,無聲地流下一滴悔恨的淚水。

回答我……

聽話,只要你應我一聲,縱使千刀萬剮我也奉陪!

風荼在心中發著狠誓,不斷地用精神力呼喚那墮入深淵裡的少女,卻始終得不到一絲的回應。

第一次……

他如此厭恨‘安靜’這兩個字!

“風荼!”

南妱焦急的聲音,硬生生地打斷了男子的傳音。

風荼身形一僵,隨後在紫衣女子微怔的目光下緩緩回過頭來,用森然可怖的冷眸死死的盯著她。

“……滾!”

這一聲毫無保留的怒喝,令後者如墜冰窟!

他這是什麼意思?

南妱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再次回過頭去的墨衣男子,聽著他深情的呼喚,難以壓制的怒意再次湧上心頭!

為什麼……

他明明如此介懷尋北北和顓容之間的不堪,為什麼還是義無反顧地甩開了她的手,像個瘋子一樣不斷地喊著那個賤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