妱嫙宮。

被關了半月有餘的南妱終於忍不住從殿內走到殿外,想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誰知她剛邁出門檻,便聽見兩個澆花的仙子在花圃前議論著什麼,雖然聲音被刻意壓低了,但是要聽個清楚,卻不是難事。

“誒,你聽說沒?”

“什麼?”

“就是藥石山的那位散神,半個月前居然在荼神殿過夜了!聽說還是半夜偷偷走的,生怕被旁人看見!”

“不會吧?從哪兒傳來的訊息,我怎麼一點兒都沒聽說過?”

“還能有誰,咱們天宮最八卦的神仙唄!”

“你是說……清元神尊?”

說到這裡,長樂還想追問什麼,抬眼便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紫衣女子,心頭頓時‘咯噔’了一聲。

“神君!”

長樂慌亂地跪了下來,緊接著一旁的若知也跪了下來,臉上好看的血色已然褪得一乾二淨。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南玄素來嚴厲的緣故,她們每每看見南妱那張冷傲的臉,便忍不住心生懼意!

即使……眼前的紫衣女子,並未苛待過她們。

“你們方才說什麼?”

南妱緩緩上前一步,看著她們瑟瑟發抖的肩膀,忽然微微一笑道:“不用怕,我只是好奇而已。”

整個天宮誰不知道,她南妱被自家兄長罰了禁閉,此時憋悶得很,就是一些無聊的小事,她也樂意聽。

不知為何,長樂忽然一改以往的怯懦和靦腆,在好友知若仙子那驚愕的目光下,微顫著聲線說——

“是藥石山的那位散神,聽說,聽說……她在荼神殿過夜了!也不知道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有意無意的添油加醋,成功讓南妱笑不出來了。

“……什麼時候的事?”

這句話,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長樂低著頭說:“是……您被關禁閉的那天。”

這句話說完,一旁的知若頓時虛脫地跪倒在地,一抹臉頰,才發現自己臉上已然是大汗淋漓。

長樂一定是瘋了!

她明明知道南妱神君妒極了那位散神,她怎敢再往這件事上添油加醋?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南妱有些失神地念著這句話,忽然衝長樂微微一笑道:“多謝,我忽然覺得沒那麼悶了。”

說完,她便邁著優雅的步伐,看似緩慢而又輕快地轉身走進妱嫙宮。

不知為何,她們總覺得南妱走時,還帶著一股可怕的陰風……

待那殿門緊閉後,知若這才踉踉蹌蹌地扶著酸澀的膝蓋站了起來,一臉恨鐵不成鋼戳了戳長樂的腦門道:“你簡直是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少雙眼睛在盯著這裡?萬一你這話被那位散神聽見了,還不得撕掉你一層皮?”

在背後非議散神?她膽子是愈發大了!

長樂一臉委屈地低著頭,“我,我只是……”

她怎麼可能告訴知若,她不甘心一輩子都做個澆花的小仙子,唯一能夠讓她往上爬的,就只有南妱這麼一個藤蔓了!

“好了好了!”

知若好沒氣地將她扶起來,板著臉說:“我可是先把話撂在這兒了,萬一你得罪了人,可千萬別連累了我!”

長樂哪敢反駁,連忙點了點頭道:“知,知道了……”

“哼。”

知若沒好臉色地抬了抬下巴,轉身繼續澆花了。

而就在她們繼續各司其職的時候,一個詭異的黑影忽然穿過草叢,鑽進了不遠處的門縫裡。

殿內。

南妱越想越惱,一個氣不過,便將身側的琉璃瓶狠狠砸在了地上,摔個粉碎!

“過夜!過夜!!”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像是冒了火一般怒視著不遠處的海東青,說:“你聽見她們說什麼了嗎?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居然——”

後面的話她實在是說不出口了,她怕她再說下去,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打破她兄長設下的仙障,然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海東青傷勢已經大好,見自家主子這般憤怒,便連忙化為人形,上前勸道:“主人,那尋北北長著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又善用計策,您明面上與她對著幹,只會吃虧。”

這不,她前腳剛從藥石山離開,後腳就被她兄長關了禁閉!

南妱忍不住深吸了好幾口氣,努力平息了一下胸腔中紛湧的怒氣,然後開口問:“那你說……該當如何?”

要她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絕無可能!

“屬……”

魔珂剛要開口獻策,身後便傳來一個陰惻惻的笑聲。

“不如本座來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話音未落,主僕二人便猛地回過頭,一臉驚愕地看著不遠處的那個被黑霧覆蓋的人影,腦海中不由浮現起一個疑惑——

‘他是誰?’

這個念頭剛升起,不遠處的黑影便從暗處走了出來,露出一張令她們紛紛大驚失色的容貌!

“魔帝羅剎?!”

南妱震驚地往後退了好幾步,識海中一片空白!

他一個魔,是怎麼穿過那一重重仙障禁制,來到此處的?

“別怕。”

羅剎眼角微微上揚,道:“本座只是來找一樣東西,不會傷害你。”

更何況,她還是一個讓自己頗有興趣,又不能放棄的好棋子。若是放棄了,那就太可惜了……

“……”南妱一臉警惕地盯著對方,沒有說話。

她一想到自己剛與外面那兩個養花的仙子說過‘不用怕’三個字,這會兒又從羅剎口中吐出來,便覺得萬分噁心!

讓這種骯髒汙穢的存在,踩著她腳下的這片土地……簡直就是在玷汙她的妱嫙宮!

“滾……”

她胸脯劇烈地上下起伏,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是了,剛聽見某人在荼神殿過夜的訊息,緊接著大魔頭羅剎便光臨此處,她沒當場氣暈過去就不錯了!

“你說什麼?”

羅剎故作不解地復問:“你叫本座滾?虧得本座還想幫你一把來著……”

“你!”

南妱怒意頓時滔天!

這個無恥之徒!滅了她南家之後,居然還敢堂而皇之地站在這裡,說這種話?

“哦~”

羅剎忽然又恍悟地說:“本座險些忘記了,五十萬年前,你們南家曾是本座的手下敗將。那推擠成山的仙體,還有被鮮血染盡的北海……”

說到此處,男子意猶未盡地搖了搖頭,眯眼道:“本座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呢。”

不過讓他著實沒想到的是,南妱當時還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竟然也能記住他的臉,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