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莫急。”

清元忽然慢悠悠地站了起來,“且讓我去會會他,再做打算。”

怎麼說……他們之間也是有百萬年的交情在,想要跟那個木頭探討一下心裡話,還是不難的。

“也好。”

天帝靜默地點了點頭,低聲道:“近日魔族愈發猖獗,也不知仙魔兩界的大戰,何時便會一觸即發。”

風荼是仙界的希望,而尋北北,則是他們看到希望的方向……

總之。

無論如何,他們都要想盡一切辦法,找到能夠牽絆住風荼的軟肋!

“是啊……”清元輕嘆了一聲。

二人言盡於此,不再賣弄多餘的解釋。只是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便雙雙消失在原地。

該辦正事了……

……

第二日清晨。

清元提著一壺清酒,便大搖大擺地造訪荼神殿。

誰知許久不來,這本就荒涼寂寥的大殿,竟然被大殿的主人上了鎖?

“真是胡鬧。”

清元好沒氣地敲了敲那仙障,大聲嚷嚷道:“快些撤了這仙障,我有要事與你說!”

話音未落,那頑固的仙障便陡然消失得一乾二淨,叫人不禁揉搓雙眼,質疑它的真假。

見仙障撤了,清元頓時露出一絲隨和的笑容,邁開腿便走了進去。

庭院內。

那神情淡然的男子用一種十分隨意的姿勢坐在樹下,雙膝上還放著一架古琴,古琴上正爬著一隻青蟲。

這頗有童趣的一幕,好巧不巧地被前來叨擾的清元撞見了。

可惜,他生平最討厭蟲子。

清元面無表情地一揮袖,將那條可憐蟲丟到了九霄雲外,然後漫步上前道:“別折騰你那把古琴了,老夫今日可是帶了新釀的好酒,你且嘗一嘗再說話。”

說完,他便不容置疑地將那壇清酒塞進了風荼手中。

這傢伙素來惜字如金,講出來的話不是金句名言,便是毒死人不償命的廢話!

為了自己的小命,他還是覺得風荼閉上嘴比較可愛。

可惜那人連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抬抬修長的食指,用仙力將酒壺送回了他的手中。

“百味酒尚未品完,無心再飲旁的。”

這從一始終的固執,倒是挺令人髮指的。清元摸著下巴想。

不過沒關係,他有的是法子。

清元隨手將那酒罈子放在了草地上,然後扶膝坐下,裝模作樣地對著天空深吸了一口氣。

片刻後,他搖了搖頭道:“死氣沉沉的,難怪你品不出百味酒的奇妙,活該!”

誰知這光明正大的嘲笑聲剛落下,一記冷眼便飄了過來。

“你到底想說什麼。”

男子清冷的嗓音伴著古琴那悠長延綿的餘音,聽起來竟別有一番滋味。

清元神色愉悅地往樹幹上一靠,不緊不慢地說:“什麼都沒有,反正你也不感興趣,連老夫帶來的酒都不願意喝。沒意思,真沒意思……”

他神神叨叨的樣子,讓後者不禁蹙起了眉頭。

“有話便說。”

風荼淡淡地收回了目光,繼續彈奏古琴。“至於酒……放著吧。”

反正他不答應,這個自稱老夫的神仙也會假裝忘性大,隨手遺落在角落裡。

百萬年過去,清元都是這麼幹的,久而久之……他也習慣了。

“這還差不多。”

清元總算心滿意足了,於是滿臉笑意地在這琴音四溢的環境中,幽幽道來:“風荼,你失手了。山海氏的殘息不僅逃了出來,還傷了尋丫頭。”

最後那句話剛落下,男子修長的手指便頓住了。

緊接著又聽見清元說:“不過好在我發現及時,替尋丫頭清了殘餘的魔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清元的嘆息聲還未飄遠,那已然將古琴放在一旁的墨衣男子問:“可有大礙?”

這不鹹不淡的詢問,讓清元覺得有些憋屈。

尋北北那丫頭好歹是他看著長大的,如今到了好友的嘴邊,就好像是個無關緊要的螻蟻似的。

“有,當然有!”

清元好沒氣地敲了敲他的古琴:“那一撞,恐怕連我都有些吃不消,更別提尋丫頭了!她才剛剛飛昇散神,修為比我還低呢!我敢打包票,沒有丟個三千年的修為,我清元就不必在三界混了!”

三千年啊!

她一個修為才十萬年的小散神哪兒經得起這麼折騰?

清元是越想越不平,忍不住又添了一句:“像我們這些活了上百萬年的老神仙,修為也不過五六十萬年。就她那至多十萬年的修為,哪兒夠山海氏那個厲害角色玩?”

仙魔本就相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風荼應該最清楚才是。

結果連一句表示的話都沒有,真是過分至極!

若不是看在他是自己多年的好友的份上,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直接懟了再說!

“十萬年?”

風荼看了他一眼,似乎對此有些詫異。

區區一個散修,用了三萬年的時間,修煉出了十萬年的修為?

清元見他的關注點壓根不在重點上,連忙轉移話題道:“反正話我也已經帶到了,管不管是你的事。”

說完,他便要起身,卻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哦對了,最近魔族有些蠢蠢欲動,天帝希望你能看著點兒,別又像昨晚那般失手,到時候被折騰的,還是像尋丫頭那樣的倒黴孩子!”

言盡於此,清元也懶得再多說廢話了,直接拍拍仙袍便揚長而去。

可見……氣得不輕啊!

風荼目送他離去後,那清澈的雙眸便漸漸黯了下來。

“尋北北……”

一個連清元都直言庇護的人,究竟是何等角色?

……

夜深後。

那一抹殘缺的明月正高掛在頭頂,從仙界的視角看過去,竟猶如一輪巨大的月盤,壯觀無比。

而距離天宮最遠的一座神殿,此時還尚未熄燈,那神殿的主人也才剛要起身回去歇息,卻被仙障外的動靜打斷了安排。

細細一聽,那輕浮的低笑聲竟有些熟悉。

風荼不由微微側目,只聽見那人笑著說:“嘿嘿……我與你說哦,今日可是我的生辰。所以喝得有些多,借你家牆歇歇腳,你不會介意吧?”

少女小心翼翼的話音中,還帶著一絲莫名的委屈。

委屈……

風荼的目光閃了閃,神情頗為淡漠地說:“聒噪。”

嘴上雖這麼說,他卻並未選擇用仙力遮蔽她的聲音,也沒有要動身離開的意思。

門外。

那喝得醉醺醺的少女有氣無力地敲了一下仙障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許了啊。”

說完,她便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忽然又有些氣憤地將酒壺往地上一放,張口就道:“我真是想不明白了,你這人到底什麼毛病啊?明明撿到了我的姻緣線,卻說沒有?”

通融通融能要命嗎?

尋北北越想越氣,也不知是不是喝大了壯膽,竟然將平時不敢說的話,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這讓趴在她腦袋上,全程聽了個清楚的小狐狸一陣心驚肉跳!

北北姐,你這膽兒也太肥了吧!

可惜此時她正在興頭上呢,不論小狐狸的爪子怎麼在她腦門上呼嘯,她也全當不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庭院中的墨衣男子神色依舊淡然,就這麼靜靜地聽著她胡言亂語,不為所動。

就在這時!

那人忽然拍了一下大腿,用恍然的語氣說:“我明白了。你……你這就是為老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