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珠簾後毫無動靜。

司空靈雪撥開珠簾走進去,落傾還一副未睡醒的樣子躺在床上。

恬靜而美好。

司空靈雪瞬間沒了逗弄的心思。

慢慢坐下趴在床邊,盯著床上仍舊未醒的人兒瞧看。

看著看著,竟在心裡默默細細數起那濃翹且長的睫毛。

不過,好無聊啊。

落兒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醒?

之前都沒見過她賴床,而且這次有人進來也沒感覺,難道是睡得太沉了?

心想著,伸出手指往落傾的鼻間探出。

呼吸清淺均勻。

奇怪。

司空靈雪心裡嘟囔一句,實在看不出落傾有何異常,撇撇嘴,就那般靠著床沿看著她,瞧著瞧著,不知想到了什麼,一會笑,一會撅嘴的。

像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落傾這一早上睡得格外沉,潛意識裡有感覺到司空靈雪在旁邊,可她睜不開眼。

漸漸,床邊似乎沒了動靜,她意識迷迷糊糊醒了一會後,又苦難地睡過去。

或者說是在另一個時空裡清醒著。

“你終於醒了?”耳邊響起一道沉厚的聲音。

落傾這才發現,自己懸浮著,周圍什麼都沒有,眼前七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似乎隔著什麼東西看著她。

“是你們?”

“當然,如果不是我們幾個想盡辦法才聯絡上你,只怕再過幾個月期限就到了。”位於正中間的鄧伯恩笑道:“孩子,你給我們說實話,為什麼隱藏記憶晶片,這一年多來,我們幾乎收不到有關你的任何訊息,彷彿人間蒸發了一樣。”

“為什麼?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落傾皺眉,將他們身後的背景掃了一遍。

蔣林舒忍不住朝前一步,“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比誰更清楚,他蔣林舒聽這話心裡怎麼就聽著感覺不舒服呢?身旁的鄧伯恩攔住了他,“我們確實不知道其中原因,孩子,你怎麼了?”

“沒什麼事,麻煩別再來找我,兩年期限會遵守,但願你們也謹守承諾。”說完,落傾轉身,影像逐漸在螢幕上消失。

鄧伯恩急喊:“等等!”

螢幕上一閃,終究是沒能把人留住。

“這孩子!怎麼一點情面都不給,好不容易通上話,還沒有說上幾句就走了。”鄧伯恩滿臉複雜,眼中暗含深意,低嘆一聲,“怕是不好控制啊,這女娃。”

閆力帆搖頭說道:“老鄧,你杞人憂天了,女娃子剛才都自個說了,她會遵守我們之間的諾言,想想,要是逼急了必定會適得其反。”

鄧伯恩緘默不言,見此,其他人或笑或搖頭,轉身回去工作。

想當初這項研究工作,是他們老鄧一手策劃出來,從實施到跟進,不知熬了多少個日日夜夜。未來,這將會是一項豐碩的大成果,可想他有多重視。

…………

落傾醒來時已是中午。

司空靈雪不知不覺趴著睡過去,手裡還拽著她的一隻手。

“司空靈雪?”低頭喚了一聲。

“落兒?”司空靈雪睜開迷糊雙眼,“你總算是捨得醒過來了。”一會兒嘴裡小聲嘟囔:“我怎麼也睡著了?”剛想站起來,腳麻了。

霎時一臉苦惱,五官都擠在了一起,惟有那眼角,咧開一條縫,往上偷了一瞄。

落傾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下床將她拉起,司空靈雪趁機熊抱。

那一點點麻意對她來說,不成問題,只要略施小法消去就好。

她其實就想試落兒在不在乎她。

嘻嘻。

落傾看了她一眼,朝外說道:“二位可以把水拿進來了。”

“是。”門外,雙霜兩神女應和,一人拿著洗漱水盆進內,一人拿著吃食,各自擺放好後,看了看抱在一起的兩人,退出屋內。

“腳還麻嗎?”落傾揶揄道。說實在,她挺佩服司空靈雪這姑娘,精怪得出奇。

司空靈雪靠在她肩上似乎很開心,很沉醉,聽聞,不經大腦便回話:“不麻了。”

落傾笑出聲,“那可以從我身上下來了吧?抱著你挺累的。”

司空靈雪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心直口快,尤其在看到落傾揶揄的眼神,聽到她說的最後一句話,立馬臉紅尬笑從落傾身上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落傾繞開她,走去洗漱,然後就是坐下吃東西,全程沒有再看她。

司空靈雪想想還是要解釋,不然落兒誤會什麼就不好了,“落兒,以前我也是這麼經常抱著你的。”說這話的時候,一瞬不瞬地看著落傾的神情,像是要在她身上看出什麼端倪。

落傾放下調羹,眼神與司空靈雪的交接,對她鮮少的趣問:“以前?”

“是啊,你只是不記得罷了。”怏怏不樂地說道。

落傾若有所思地攪動碗湯。

聽司空靈雪的意思,她們兩個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認識了似的,但在她回憶中,並沒有出現記憶偏差,確實沒有見過司空靈雪。

“啊!”司空靈雪突然咋呼而起,落傾抬眸看著她。

“我差點忘了。”司空靈雪拍了一記額頭,繼續說道:“落兒,下個月是神秀山祭山節,我已經讓父神去與界帝說好了,過幾天,我便帶你回三重天,同我一起參加祭山節。”

落傾略有疑惑:“界帝為何會允許我離開永生界?”她身份如此特殊,按理古神界的祭禮節不應與她有關。

“父神告訴我,界帝之所以會答應,是因為落兒你當日與界帝說過的話,還有一點就是神秀山離永生界本就不遠,不過底下三重天,你也不算是走出永生界,況且屆時大部分古神都來參加祭山節。”當然,其中還有她千叮嚀萬囑咐求著父神去同界帝如何說的。

“下個月嗎?”落傾來不及深思,好像在盤算著什麼日子。

司空靈雪想也不想就回答:“是啊,八月初始。”說完後覺得奇怪,這話落兒不像是在問她,像是在她問自己,不由得仔細瞧看她的模樣。

梨葬!落傾呼吸一滯,猛然喚出阿鶴乘駕飛去,餘下一句話給司空靈雪,“不許跟來!”

司空靈雪僵在原地。

就知道會這樣。

……

“讓開!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落姑娘,士主正在修煉,不宜打擾。”

落傾無心再跟二人周旋。

“阿鶴!”

阿鶴叫喚著襲擊梨淵、梨源。

卻在這時,周圍其他梨士飛出來擋在前,瞬間將阿鶴引導其他地方去。

梨淵、梨源依然堅守殿口。

落傾沒多少耐心,與兩人周旋打起來。

看來,今天若是她不把梨淵、梨源兩人制服了,她是進不去梨塵殿的。

眸光一寒,落傾出手招招狠絕,並沒有因為兩人是梨葬的手下便下手留情。

可知他們這是在挑戰她的底線!

落傾扯下發帶,打飛出去,纏繞上梨淵的腰身,一舉捲上空。

梨淵一雙瞳孔猛地緊縮,“請住手!落姑娘!”

“要麼自己滾開,要麼讓我打到不敢再阻攔!”落傾冷聲道,一揚髮帶,將他甩飛出去,緊接著,髮帶轉了一個弧度,向另一個方向延長,席捲上梨源的腰身,一卷,一收,陡然拋甩出去。

手靈巧一轉,瞬息收回髮帶,飛越殿牆而過。

梨淵、梨源同時飛回去,將人再次攔下。

“落姑娘,請別為難屬下。”

落傾拽緊了手中的髮帶,再朝前走幾步,就到了。

又何必再來阻攔她。

真非要她下死手不可?

“好一個愚忠護主!”落傾甩了甩髮帶,空中發出刺耳的噼啪聲。

梨淵、梨源對此無話可說,其實落姑娘說得也沒錯。士主的命令不可違抗,卻也不能真正與落姑娘交手。

說到這份上,還愚忠不悔。

落傾嘲諷,揚起髮帶,將兩人捆卷一起,轉身甩拋上空,髮帶一收,轉身就走,殘漠出現門前,她愣了愣。

“快進去吧,這裡有我。”殘漠深深看她一眼後,將她推進殿門。

梨淵、梨源很快又飛回來。

三人交上手,還有後來的青流。

落傾飛快地掃視他們一眼,頭也不回地朝殿內跑去。

“梨葬?梨葬!”她焦急而瘋狂地尋找。

幾乎跑遍了每個角落,找遍了每個樓臺亭榭,房屋內閣。

都沒有找到梨葬的身影。

那些本要出來阻攔她的梨士,看了於心不忍,現了身又隱回去。

偌大的庭苑中,梨花飛得紛紛揚揚,落傾站在中央,上上下下散發著哀傷,她低垂著頭,拳頭緊握,身子輕顫,“梨葬!你給我滾出來!聽著!我只等你一會,只給你一會的時間!再不出來,就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四周的梨花飄落得更兇猛了。

暗處,走出一梨士,“落姑娘。”

“他在哪。”落傾猛地將人揪到面前。

梨士低下頭,揮開腳下層層鋪疊的梨花,現出梨型圖案陣法,“士主在下面。但這是士主親自設下的陣法,屬下不會破解。”

落傾將其放開,看了看地下的光暈一波波向外推動。

使用了神力沒能破解。

忽然一聲鳴叫傳來。

落傾抬眸,“阿鷹?!”

它朝她又鳴叫了一聲,落下,正居陣法的正中央,它俯下堅喙朝地面看似毫無章法地啄幾下。

落傾屏息看著。

光暈猛然向外散去,閃了她一眼。

阿鷹飛來提起她,往陣法中央已破開的大口子扔下,落傾掉落正口之中,然後陣法恢復原樣,接著,阿鷹飛走了。

這是一個地洞,透著一絲絲冰冷,落傾剛好掉落在一張軟床上,說是軟床,只不過一方大圓木床榻鋪上了幾層白絨。

周圍除了幾棵樹,還有身下一張大圓床,沒有其他,梨葬又躲去了哪裡?

前面有一個口,而且有水聲從那裡面有規律地傳出來。

“梨葬?”落傾往洞口走去,“你在裡面對嗎?你出來啊!”

越走近,一股溫涼的水汽撲面而來,伴隨著擊打的水聲。

“梨葬?”

“別進來!走!”

那聲音似乎包含著巨大的痛苦和隱忍,落傾心顫了顫,跑了進去。

眼前的一幕讓她哭紅了眼。

偌大池子裡,冒著沸騰的水花,梨葬像個狼狽的瘋子站在水池中近乎瘋狂地拍打水花,頂上同樣沸騰的水花瓢潑而下,打在他身上。

梨葬看見她,通紅的雙眼閃過痛苦,“走啊!”

落傾搖頭,泣不成聲,“你上來!”

“走!”許是尚存理智,不忍心看她難過,潛入水底去。

“梨葬!”她心疼,跳下熱水池。

好燙!

她以為自己要被燙死了,卻在這時,身後一雙手環上她的腰,將她帶出熱水池,來到大圓木床。

落傾臉色蒼白、雙眼緊閉的模樣,梨葬悔恨不已,身體的痛已經比不上可能將要失去愛人的心痛。

“落傾!別嚇我!醒過來!”梨葬顫抖地吻上她緊閉的雙眼,一隻手在源源不斷地給落傾身後輸入神力,但人兒依舊未見醒過來,他貼上她的臉頰,輕言哄著:“我不趕你走了,只要你醒過來,好不好?”他害怕,沒有得到落傾的回應,急切、帶著極大的恐懼吻上她的嘴唇。

漸漸,落傾推了他一下,梨葬驚醒,抬頭,彷彿用盡了畢生氣力抱緊她,“以後再不許做傻事。”

落傾沒有回答,掙開他的懷抱,想要看他的臉,卻讓他躲開了,昔日的容顏被一頭散發遮擋。

“今日是七月中旬,你的寒冰之毒再次發作,為何還要瞞著我,甚至決絕地把我阻擋在外?你在怕什麼?”落傾氣惱地將他掰過來,去撥開那礙眼的散發,梨葬將她的手握住了。

他這個樣子又怎麼能讓落傾看到呢?

一定猙獰又恐怖。

落傾反握住他微顫的手,紅著眼輕問:“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上一次不是隻被冰封了嗎?這次……

“落傾,別問了,你先回去,我……明天再去看你。”梨葬抽回手,跌跌撞撞逃下床,就要朝洞口跑去。

“站住!”

落傾喝止,威脅道:“你真要我走?如果今日我走出這裡,你我之間便再無瓜葛!”

“不!想都別想!”梨葬猛然轉過身,一把將她抱起帶上床,沉重的身軀覆蓋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