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小慌忙似的逃離了告示牌,用紗巾將臉捂住,看了看來往的路人,內心有點慌張,腳步也變得急匆匆地,她現在只想著趕快出城,回到家,吃上阿孃做的一頓晚飯。

只是她還沒走到城門口,便見到好多人,排了好長的隊。

“大叔,前面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都要排隊啊?”凌小小走到隊伍最後,問起前面一人。

“小姑娘,你是從外地剛來的吧。”

“呵呵,是剛來沒多久。”她確實是剛進城沒多久。

“官府好像在查什麼案子,正一個個拿畫像對照抓人呢。”

當下,凌小小想到的就是自己這個案件,事情不是她做的,她可不想當替死鬼,正在思考怎麼辦的事情,視線落在了旁邊一個推著車的老頭身上。

城門口,官兵嚴格把守,手裡拿著幾張畫像,要出城的人一個個對著畫像,只要有一絲絲像的人,都被當做嫌疑人抓了起來,惹得人心惶惶,一些不急著出城的看到這陣仗,都紛紛打退堂鼓,從隊伍中退了回去。

“你停下——”把守的官兵拿著一張畫像叫住了推車的老人。

“官爺,您行行好,我孫女得病了,城裡的大夫治不好,我急著出城去豐縣找許神仙,只有他能有辦法了,我就這麼一個孫女了,求求您行行好放我儘快出城吧。”老人聲淚俱下,哭訴地說道,站在他身後的路人紛紛投以同情的目光。

“咳咳咳——”從車上的草堆上傳來一陣咳嗽聲。

官兵上前,準備要揭開蓋在臉上的白布,老人連忙上前制止,“官爺,我孫女得的是傳染病,不能觸碰啊。”

聞言,官兵非但沒有停止動作,反而將老人推坐在了地上,用手揭開了白布,一剎那,又像是看到了可怕的東西,抖擻著立即扔掉白布,但佈下遮擋的臉龐還是半露了出來,蒼白的面板,臉上佈滿了紅痘痘,而且超過一半的痘痘已經開始潰爛,散發出陣陣惡臭。

很快,車子旁邊的人都自動後退幾步,生怕被傳染上,官兵嫌棄地揮了揮手,也沒有心情再仔細對照著畫像,“快走快走——”

“謝謝官爺。”老人邊從地上站起身邊道謝,將白布蓋好,吃力地雙手抬起車把,推著車子出了城.......

待離城門口有一里路的時候,老人方才停下車,對著車上的人說道:“丫頭,出城了可以下來了。”

話畢,原本躺在草堆上的人,一把揭開蓋在身上的白布,順著車子滑了下來。

“爺爺,謝謝您。”凌小小從懷裡掏出一兩銀子遞給老人,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您別嫌少,我只有這麼多了。”

“瞧你說的,爺爺像是那麼貪財的人嗎?爺爺是瞧著你面善,不像是壞人,才幫你這個忙的。”老人笑了笑,隨後對著凌小小囑咐了幾句,“丫頭,你自己一個人小心點,遇到事就躲著點,就我們這底層老百姓,誰都沒法幫我們。”

凌小小點點頭,“爺爺,我聽您的。”老人很欣慰地笑了笑。

告別老人,凌小小便往家的方向出發,這條自己已熟記於心的道路,抬眼看了看天色,月牙不知什麼時候已悄悄爬上了空中,歸家心切,步伐也不自主地加快了許多,不到一個時辰,眼前便出現了熟悉的村口,用手試了試懷中的燒餅,還有些餘熱,嘴角咧開,阿孃看到一定會高興的。

正在高興之際,卻忽見前方隱隱約約出現了火光,心中掠過一絲不安,腳下開始加快步伐,最後小跑起來,等她終於停下腳步的時候,眼前已是火光一片,坐落在這個地段的村落已經被大火給吞噬掉了,一間連著一間,無一倖免。

“不,阿孃——”嘴邊呢喃道,凌小小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她多麼希望她走錯了地方,可是那熟悉的菜田和破舊的水井,無一不在提示著這是她生活多年的地方。

“阿孃,阿孃......”凌小小衝上前,卻被巨大的火勢所擋,巡視了屋外,見水井處有一把斧頭,跑上前,打了水,把自己從頭澆到腳,拎起斧頭,咬咬牙,砸開木門,跳進屋,屋內濃煙滾滾,火苗亂竄,熾熱的溫度烤在面板上難以忍受,但是她卻不能退縮。

“阿孃,你在不在?阿孃——”艱難地往前挪動,凌小小大聲叫喚,只是卻未有回應。

用斧頭揮開遮擋在前面的障礙物,濃煙嗆地她有些睜不開雙眼,正在這時,一道細微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小小——”

凌小小頓時激靈了下,終於看到前方地上的身影,目光變得清亮起來,“阿孃——”

很快她便來到阿孃的身邊,蹲下身,想將阿孃攙扶著起來,阿孃卻在這時痛呼了一聲,之後便見阿孃的胸前鮮紅一片,凌小小驚慌失措地擦著阿孃嘴角溢位一絲鮮血,卻怎麼也擦不乾淨。

“阿孃,你怎麼了——”凌小小痛哭出聲,剛剛壓抑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出來,淚水不斷地眼眶中溢位,順著雙頰流下。

阿孃張了張嘴,卻咳嗽出更多的鮮血,右手費力地舉起,摸了摸眼前哭泣的女兒,臉上露出了愛憐的神色,小小啊,她的小小已經長這麼大了.......

“阿孃,你別急著說話,我帶你去城裡找大夫,大夫肯定回治好你的。”用手抹了一把臉,將阿孃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使力將阿孃攙扶著起來,一步一步地往門外走去。

“小小...放下阿孃......”

“不放,我不放!”凌小小使勁搖頭,現在說什麼她也不放手,咬著牙,忍著身上的疼痛,雙腳一點一點往前挪。

看了看倔強的女兒,同時感受著生命在一點點從身體體內流出,眼前已漆黑地什麼也看不見,掙扎著最後一口氣,從喉嚨裡道出幾個字:“院...中...樹...下......”緊閉的雙眼眼角流出最後一絲淚水,在她那乾燥的臉龐留下彎彎曲曲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