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入宮後,赫連容飛便鮮少能好眠的,他不喜歡這深宮,自幼便是如此。如今,即便是帝王,仍覺得這裡是牢籠,到處都有死人。
天色才矇矇亮,赫連容飛便早早的更衣完畢,去養心殿見林婉晴,並非是友善的舉動,只是想吵一下那個小公主,讓她明白伺候帝王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而帝王的情緒更是難以捉摸的。
只是,當赫連容飛看到林婉晴正在一絲不苟的看練習著參拜大禮時,赫連容飛唇畔勾起的笑意便消失不見了,站在門口連話都不知該如何說,無法打破這份沉靜。
赫連容晟雖是交代了要讓他帶著林婉晴一起去參加祭月大典,但也僅是為了讓給他們多些相處的時間,單純的讓林婉晴去參觀而已,怎會如此刁難呢。
莫說這禮節繁雜,單是叩首便需要反覆的練習數天,才能真正的不會出差錯,豈能是一夜之間學會的。
“公主,腰背要挺直,手肘不能彎曲。”那掌禮司的老麼麼用棍子敲打著林婉晴面前的空地,看似好心的提醒著,可語氣卻嚴厲的讓人聽了便害怕,連林婉晴也是身子一顫。
若非林婉晴是鄰國的公主,只怕這藤鞭不知打下去多少次了,一鞭子足以讓林婉晴皮開肉綻的。
見林婉晴似是很疲倦了,赫連若非內心的歉意更重了。
“退下吧,朕會親自教導的。”赫連容飛開口,淡淡的說道,沒什麼語氣的朝林婉晴走了過去,彎腰將她扶起,卻見林婉晴的額頭已經通紅,血絲密佈著,若是再繼續練習下去,定會頭破血流。
那個老麼麼真的是夠狠的,竟然如此刁難林婉晴,練習而已,至於如此認真嗎?若是受傷了,留下了疤痕,可如何是好?
輕輕的呵著氣,赫連容飛並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按照小時候的記憶,自然而然的這麼做了。
猶記得小時候每次淘氣受傷,母妃都是這樣動作輕柔的為他呵氣,然而溫柔的對他說不會痛痛了。
“不會痛痛了,不怕。”赫連容飛開口說著,似是在安慰林婉晴,但又似是陷入回憶中,眸子溫柔的落在林婉晴的額頭上,視線裡沒有半分的男女之情,只是單純的心疼罷了。
迎視上赫連容飛的眸子,雖是知道赫連容飛並未看向自己,可赫連容飛如此關切的目光,卻讓林婉晴心裡暖暖的,有種說不明的情愫正在醞釀著,竟是一點點的濃了起來,想要躲避也是來不及的。
“婉晴好笨,學什麼都慢,怕是丟陛下的臉了。”林婉晴自責的說著,一向是被評為最沒有能力的公主,她已經習慣了學什麼都不像樣的事實,可今天卻覺得自己真的好笨,好討厭這樣笨笨的自己。
見林婉晴如此,赫連容飛更覺得自己做錯了,忙握住林婉晴的雙手,低聲說道:“其實,是朕不好,明知這些禮儀不是一夕之間能夠掌握的,還要讓你來學。”
抬起眸子來,林婉晴吸了吸鼻子,帶著些許顫音的問道:“真的是這樣嗎?”不是她太笨,所以才學不會?
有些尷尬,赫連容飛自是不會承認自己是有意而為之的,但又不想看著林婉晴自責的要哭的模樣,只得牽強的解釋道:“皇兄的意思,是讓你去觀摩,是朕誤會了,也是天明的時候才領悟,這不趕了來,免得你為難了。”
“皇上並不會對婉晴不理睬的,是嗎?”林婉晴破涕為笑,望著赫連容飛的眸子裡綻放著明媚的光彩,如天上耀眼的星子,看了一眼便能記住。
有些沉醉,如此純粹的目光,赫連容飛不記得自己多少年不曾見過了,只是隱約覺得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過去的太久太久了。
紅唇彎彎的勾起了好看的弧度,林婉晴十分開心於赫連容飛對她的關懷。
若是真的能冷落一輩子,又怎會記得她在做什麼,而起早來說明呢。這個少年皇帝,並非是絕情之人,更非是無情之人,他的心裡或許有著一個女人的存在,但既然已經不在人世了,那麼即便不能住進他心裡,成為那獨一無二的人,卻還是可以陪在他身邊,去關心他,不是嗎?
有了這樣的認知,林婉晴更加覺得要嫁給赫連容飛了,她真的不喜歡看赫連容飛傷心的模樣,這個男人眼眸裡的傷感,讓她十分的心痛,即便那份傷感是因為別的女人而流露的。
只是哂笑一聲,赫連容飛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說道:“還沒用早膳吧,吃些東西,才能完成那麼複雜的事宜,今兒不到傍晚十分,估計是沒有時間再用餐了。”
“那要是想處理私事怎麼辦?”林婉晴急聲問道,顯然是更關心這個問題。
“私事?”赫連容飛不解的挑起了眉頭來。
“就是……”林婉晴這才發覺自己問了多麼不知羞的事情來,俏臉立即通紅,低垂著頭,吶吶的說道:“人有三急嘛。”
這飯不吃,倒是可以忍耐一天,可這三急……林婉晴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忍得住,若是處理不好而丟人了,那該如何是好啊。
看著林婉晴羞紅了臉,赫連容飛只覺得這個小丫頭好生的有趣,竟是將這種問題問的如此直白,而且還會臉紅,真是個沒有心機的女子。
心情大好,赫連容飛放開林婉晴的手,大步的朝前朝而去。
身為天子,不管有多大的事要處理,可早朝都不能豁免的,否則在史冊上留這麼一筆,總歸是不光彩的。
看著赫連容飛離去的背影,林婉晴嘟囔著說道:“那還是不要吃的好了,萬一真的三急,可是沒臉見人了。”
拖著酸澀的步伐,林婉晴淡笑著轉身,臉上卻還是洋溢著笑容,好像被折騰了這麼一個晚上,一點也不覺得難受。
只要能夠得到赫連容飛的認可,即便是辛苦點又算什麼,他還是會關心她的嘛。
輕輕地笑意,自童謠裡展現出來,不可否認的是林婉晴天生的好嗓子,即便被她唱的不成曲調的歌謠,也是這般的好聽,而那份發自內心的快樂卻是那般的明顯,可以感染到周遭的人。
容王府。
早早的便起身,一心想著祭月大殿是如何的熱鬧,那場面有將士何等的壯觀,蘇清婉便睡不著了,天未亮便起身,對鏡梳妝。
而赫連容晟縱然想要再眯一會,卻奈何蘇清婉一會拉住的他的手問上幾句,一會又搖晃著他的胳膊問些瑣事,赫連容晟也只好起身更衣了。
夫妻倆對坐著,蘇清婉心不在焉的吃著粥品,若非是時辰還不到,早就衝出去了,怎還會乖乖的坐在這裡用早膳呢。
倒是赫連容晟,今兒的胃口似乎格外的好,竟是吃了一些糕點後,還喝了兩碗的清粥,平天可不見他有這般的胃口的。
“王爺,咱們什麼時辰出門?”蘇清婉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問著,臉上的期盼那麼明顯的寫著。
“快了。”赫連容晟知蘇清婉不會放在心上,索性也不說時辰,只是這樣的應上一句。
“王爺,祭月大典上會來好多人嗎?”蘇清婉又是問這種問多很多次的問題,卻顯然是不記得自己問過的。
無奈的一笑,赫連容晟不厭其煩的答道:“人山人海。”
“都是望月神教的教眾嗎?”蘇清婉又問,臉上仍是那般的擔憂之色,心裡終是沒底的,即便她相信赫連容晟的能力,卻是害怕自己也成為望月神教的一員之後,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因為,今夜的祭月大殿,赫連容晟將會接任歷代天女的職責,以真命天子的身份出現,執掌望月神教,雖不是帝王,卻是足以操控整片大陸的,不僅僅是大鳶朝這一個國家。
呵笑著將蘇清婉擁入懷中,赫連容晟輕笑道:“王妃這是怕了嗎?”
直覺的搖搖頭,蘇清婉可不打算承認這麼丟臉的事情,她怎麼會怕呢?要知道,她蘇清婉可是兩世為人的,連命運都眷顧著她的。
“既然不怕,便去看看凌雲和岳父吧,他們定是也不知道該如何準備,去參加祭月大典的事情呢。而本王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赫連容晟說著,用下巴指了指站在門口的黑白無常。
這二人可是在此等候了許久了,自然是不敢打擾了主子的,但他們能在這麼重大的天子前來,定是有要事稟報的。
乖乖的點頭,蘇清婉知道這事是她幫不上忙的,能夠不成為赫連容晟的負擔,便是她給予的最大幫助了。
直到蘇清婉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視線之內,赫連容晟這才收起了笑意來,轉首望向黑白無常卻是一臉的冷意。
這兩個老傢伙,總是在他享受溫馨的時候出現,好像是算準了的。
“最好是要事。”赫連容晟很不給面的說著,隱隱有怒氣要爆發,而黑白無常二人則很是識相的站在門口的兩側,隨時準備逃跑,更是沒有要進門的意思,他們要命。
搖著摺扇,沐浴在陽光之下,赫連容雅仍舊戴著面具,但從其走路的步伐來看確實輕鬆的姿態,即便是周邊的商販叫賣之聲噪雜,人群也擁擠的摩擦了他的衣衫,就連腳步都受了限制,卻絲毫不影響赫連容雅的逛街的興致。
而顏楚就這樣跟在赫連容雅身後,臉上有著幸福的小女人笑意,雖是人如流水,但顏楚卻是一人也沒放在心裡,沒看在眼裡,只除了赫連容雅一人。
手,放在赫連容雅的手心裡,自從差點被人撞開了之後,赫連容雅便主動的牽過顏楚的手,二人便是這樣的走了過來,一路上倒也像極了恩愛的情侶,在摩肩擦踵的街道上,突自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
一個戴著面具看不到容貌的男子,卻是一身勁裝,可以看得出其是個練家子,走路時步態輕盈,那份從容之態更彰顯他的貴氣,一看便是出身不凡之人。
而女子,雖是蒙著面紗,可一雙足以迷倒天下男子的桃花眼卻是漂亮的讓多少女子繞路而行。
這樣的二人,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只可惜他們確實不是一對。
“公子,前方的人更多了。”在人群中,顏楚總是如此喚著赫連容雅,可這句平常的話語卻是意有所指,而赫連容雅自是聽得明白。
只是嗤笑了一聲,赫連容雅便拉著顏楚朝另一條路走去,那裡的人要少了至少三分之二。
跟隨著赫連容雅的步伐,顏楚並不去問他要帶她去哪裡,只要赫連容雅想去的地方,顏楚自是都會奉陪的。無論天涯海角,只要有他在,便好。
並不清楚顏楚這一路走來的心態,赫連容雅除非在必要的時候會利用女人的感情,根本就不會去關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