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富貴由小廝帶著來到馬廄下人住的院子。小廝剛一踏進院門便大聲詢問有人沒有?
袁正時聽到聲音,下意識的將手探向束腰。一摸沒摸到才發覺根本沒扎束腰,全身都抹著治燒燙傷用的藥草膏,外面裹了幾層厚厚的白棉布,自己現在就象個粽子似的。他找了綁在身上層層疊疊、厚厚的白棉布之中的一個縫隙,便將火鳳凰塞了進去。
袁道喊了一聲人在這裡,便過去開了門將楚富貴二人迎進屋子裡來。
袁道見是楚管家,嚇了一跳,論地位等級,他是府中下人中的最低等,楚管家卻是除了主子與大管家之外這府裡最有地位的人。楚管家能到他院子裡來,袁道有些受寵若驚,說起話來便有點磕磕絆絆的,不是那麼十分的利索。
楚富貴見床上趴著一個,屁股用白棉布纏著,痛得直哼哼。地下站著一個,全身都是白棉布纏著,只露出兩隻眼睛,不由得一愕,這光景實在是有點滑稽。
楚富貴沒時間問其他的事,只問哪一位是道里。
道里應了一聲,繼續哼哼。
楚富貴又問是否被燕夫人打了刑杖,還拾到一根竹籤?
袁道畢竟年紀小,見到管家又有些害怕,說了義父確實是被杖刑了一百,傷勢頗為嚴重,不能向管家見禮,不周之處,請管家見諒之類的。他是擔心義父開罪了管家,日後給他們爺倆小鞋穿。
袁道剛要如實作答竹籤的事,袁正時適時的咳嗽了一陣子,故意打斷了道里的話。然後向管家道了歉,指了指地上的火盆子,回楚富貴的話,說道里恨那根竹籤讓他平白無故的捱了一百杖刑,屁股都開啟了花,一氣之下將竹籤給燒了。
楚富貴聞言不知如何是好。看那盆子木炭灰,應該是燒了沒錯。可是,正堂花廳裡王上的親信正等在那裡要人要竹籤,這可怎麼辦?見傳口諭之人那架勢,這竹籤是王上欽點一定要呈交上去的。
楚富貴想了想,為以防萬一事情有變,做了兩手準備,一叫小廝速去前院正堂將此事稟報自家大人,要揹著宮裡的人,好讓大人有個迴旋的時間。二叫小廝傳幾個護院過來,準備兩個躺椅,將這兩人抬往前院正堂,萬一大人要親自詢問,能將這三個人及時帶到。三叫人將這個院子及馬廄各個出口封起來,不得任何人隨意出入。
楚令尹並不知曉此事的嚴重性,更不知道這根竹籤的秘密插到了王上的屁股,更是大禍的根源。聽了小廝的回報,也沒多想,便將此事告知了楊浦元。
楊浦元自然不信,提出要見道里,親自詢問。更提出了一個非分的要求,要楚令尹派人搜查道里的屋子。
若是在平時楚令尹肯定要勃然大怒,楊浦元雖然是王上的虎賁親隨,但畢竟官職低微,膽敢提出搜查當朝一品的府邸,實是欺人太甚。但是,今日楚令尹的一顆心都拴在後院命在旦夕的女兒身上,對楊浦元的話都沒過大腦,便答應了下來。
於是,楊浦元便指著花廳一角垂首侍立的兩個奴才,叫他們趕緊去搜查,將結果速來稟報。楚府下人一見大人點頭應允,便依言下去搜查。
小廝出去傳了話,楚富貴指揮著人將道里和袁正時兩人都抬到了花廳裡。
楊浦元問誰是道里。楚富貴指了趴在躺椅上的人說他便是道里。楊浦元又問另一人是誰,為何抬來。
楚富貴回說,他是府裡下人,受了燒傷。與道里同院而居,是知情者,為方便大人問話特一起抬了來。
楊浦元點了點頭,表示讚許他想的周到。
楊浦元又問了一遍竹籤的下落,道里回答說燒成了灰。
楊浦元隨即下令搜身。楚府的下人看了看楚大人,見大人點了點頭,便上前去搜,可是,左右瞧著,沒法搜,兩個人均是給白棉布纏得跟個粽子似的,而且一股子濃重的藥味直衝鼻子。下人們掩了鼻子象徵性的翻了翻,還沒回話,便聽楊浦元沉聲吩咐將白棉布都解了,叫花廳中侍候的丫環婆子都退出去。
於是,又過來幾個下人,道里和袁正時均被人左右架著,另外有人開始拆他們身上的白棉布。隨著白棉布一層一層的被剝落,道里和袁正時的心象被一層一層削成了肉片一般,心裡毛毛的,害怕得不得了。
眼看著再剝下去袁正時藏在身上的那隻火鳳凰便要露出馬腳。偏偏兩人都一點辦法沒有。
正在此時,聞聽一聲尖厲的婦人啼哭聲在眾人耳盼響起。眾人抬頭只見楚夫人頭飾歪歪斜斜,耳鬢髮絲凌亂,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向花廳衝進來,口中哭喊著大人,提扶她要不行了。
袁正時最先反應過來,自己所站的位置是楚夫人的必經之路,他趁旁邊的下人們嚇了一跳還沒回神之時,迅速將懷中馬上要暴露的火鳳凰取了出來,在給楚夫人讓路,經過身邊時將火鳳凰塞入了楚夫人懷抱的襁褓之中。
袁正時練習演卦,經常擺弄蓍草,手法極快,雖然有傷在身,但現在是情勢危急,他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忍著疼痛,利索的轉移了那隻火鳳凰。他的本意是想將這隻火鳳凰塞到楚夫人的束腰之中,可是他身形高大,楚夫人卻是個十足的小巧女子,他手一探正好夠到楚夫人的胸部,他可是沒膽量對當朝一品夫人進行襲胸的,他袁正時可是個正人君子,如假包換!沒時間研究方位了,只好就手塞到了提扶的襁褓之中。
楚令尹和楊浦元都起身迎向楚夫人。
襁褓中的嬰兒臉色青紫,確實是有出氣兒沒進氣兒,夭折只不過是早一刻還是晚一刻的事兒。楚令尹不由得淚流滿面,楚夫人嚎啕大哭。
楊浦元見此情景亦覺得再在楚府上做客,實在是不妥。便說了幾句客套話,諸如請楚大人伉儷節哀順便之類的,然後,說是要告辭回宮向王上覆命。
楚令尹只是隨口胡亂應承了一下,便不再理會楊浦元。
楊浦元路過道里和袁正時身邊時,見楚令尹夫婦及楚府其他下人均沒注意他,便在道里和袁正時兩人身上摸了一遍,確認身上並沒藏有任何東西,才悻悻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