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周宏家的問綺羅起居的安排,大太太微蹙眉頭地問道:“這個?你說我們是直接將人劃到媛姐兒那裡,還是仍舊算珏哥兒屋裡的?這事可是不能辦差了,畢竟下頭可是有人看著呢。”對待忠心為主的奴才,主子們可是要仔細安排的,不能寒了其他人的心。

周宏家的聽了一愣,也不敢定了主意,畢竟綺羅不過是老太太撥給二爺的,這事得回了老太太為好,不然老太太不高興了,可有自家太太的排頭吃,遂建議道:“太太,我看我們還是先別動聲色,只對外說是借了綺羅幫著大小姐做事,這個老太太知道了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大小姐的婚期提前可不是誰能預料的。”

周宏家的話一說,大太太就會過意來了,點頭道:“也對,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幫著大小姐做事是目前我們家最要緊的了,借個綺羅礙什麼緊,若是珍珠手藝好,估計老太太也是樂意借的,行,就按你說的辦,算是暫時去媛姐兒院裡幫忙,回頭老太太若是有什麼安排了,我們聽著就是了,橫豎碧波院綺羅就別回了,畢竟如今珏哥兒也大了,我得給他培養些得用的人。”

這話再明顯不過,想來若是日後能留在二爺身邊的,八成都是日後的通房丫頭了,不過這個得等二爺娶了二奶奶吧?不明所以,周宏家的也管不著,畢竟這府裡日後承爵的可是大少爺,她們家定是要跟著大少爺的,二爺的事能少管就少管些,遂點頭道:“好,屋子先給綺羅留著,鋪蓋妝奩這些個東西一般是隨身走的,帶著倒也方便,日子?太太看著定一下。”

大太太聽了這話,想了想道:“定日子也不是個準數,這個得的等楊家來人正式商議了才能對外說,不然還沒怎麼樣,倒是要吵吵出閒話來了,對了,你可關照綺羅先別說出去的。”

“說了,那丫頭嘴緊著呢,如今只在屋裡做針線,我也關照她了,趁著有時間好好安排了碧波院的事,她聽了,即使再不捨也都一一應下了,綺羅是個穩妥的丫頭,太太放心好了。”周宏家的忙回道。

大太太對綺羅的為人還是知道的,更何況有周宏家的作保,她自然是安心了,點了頭,便拋開了這個話題,同周宏家的又商量起了接待楊家人的事體來,其實對女兒提前嫁入楊家,大太太的反感並不大,再說了,人家楊家不是延遲到明年二月嗎,橫豎也沒提前多少。

大太太之所以沒像老太太那麼生氣不願,是因為楊家的老太太她見過,看著並不是短壽的,沖喜一說,對女兒是半點風險沒有,還能得個好名聲呢,也就老太太是個犟的,萬事防著。

被大太太主僕議論了好多的綺羅,此時還不知自己差點就得償所願,可以徹底離開了碧波院,成為大小姐跟前的丫頭,若是知道這個差點能成的事被周宏家的給抹殺了,估計要慪死,且定然要唾棄自己竟然差點就將周宏家的當菩薩了。

不過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處,這不她心裡輕鬆人也歡快了起來,只等著周宏家的信了,想起周宏家的綺羅倒是真心感激起姨媽來了,若不是有姨媽這層關係,想來周宏家的也不會這麼好說話,遂綺羅打跌起全副的精神跳將起來,簡單地拾掇了下被弄亂的衣服頭髮,就又坐到了臨窗的凳子上,給表姐的禮服收起尾來,且還籌劃著給周宏家的也送一兩色針線表示感激。

楊家沒有讓國公府裡的人多等,這不就在綺羅匆忙且緊湊地安排著手頭上事務的時候,小丫頭們聽了訊息說是忠勇候家的侯夫人親自帶著少爺小姐來了,這會子正在老太太跟前呢。

綺羅瞧著氣喘吁吁的小丫頭,不覺笑罵道:“你個小蹄子,幹什麼呢,這麼不明不白的一通說,是前頭讓喊二爺過去還是怎麼地?趕緊地別誤事。”

小丫頭倒不是來報信的,不過是想來大丫頭們跟前討個巧,見綺羅這麼說,忙擺手道:“跑腿的不是我,大概一會子就要有人來傳了,我不過是聽了信,先來回一聲,好叫姐姐們心裡有個數。”

綺羅也是打小丫頭過來的,也不覺得人家這樣急吼吼地跑來邀功有什麼不妥,畢竟誰活著都不容易,想讓主子記住,得先讓大丫頭喜歡你提攜你,不然定要被壓的抬不起頭來,不過綺羅樂意不計較,有人心裡正氣不順,可是看不過眼了。

“哼!不長眼的小蹄子,這是你賣乖的地方嗎,還不走遠些,也不怕擾了二爺的清淨,看我不掀了你的皮。”俏麗的文霞一臉嫌惡地斜著來討好賣乖的小丫頭。

聽的文霞如此尖酸刻薄的話,綺羅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樣的性子,難怪除開二爺,這院裡誰也不喜歡她,心高氣傲對於主子小姐來說,或許是一種高潔,可對丫頭下人來說那就是作死了,不過她也犯不著提醒,畢竟自己也不是沒指點過,可人家不領情,為這個鑰匙給芸香的事,甭管自己怎麼解釋,她還記恨著,這刺激小丫頭的話怕是說給她綺羅聽的呢。

綺羅也不理會牙尖嘴利的文霞,只看了看被呵斥的眼淚直淌的小丫頭,扯了扯嘴角,笑罵道:“你個沒出息的,被姐姐罵兩句值當什麼,還淌起了眼淚,若是讓管事媽媽看見了可有你好的,行了,姐姐領你的情,快將眼淚擦了,拿了果子回去慢慢吃。”說著,綺羅就順手抓了把果子遞給抹眼淚的小丫頭。

文霞大概也覺得自己這火發的有些莫名其妙,畢竟往日府裡有個什麼稀奇事,小丫頭們也是這麼著的,遂便嗤道:“行了,沒得哭天抹淚的晦氣,讓人見了,還當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趕緊地拿了果子快走,若是被二爺瞧見了,又是一場囉唣。”

綺羅真是拿文霞這張嘴沒法子,好似誰也不在她眼裡,遂體諒二爺難得不上學在家休息,她也不置氣,直接推了小丫頭道:“還不快走,愣著做什麼,沒得再惹你文霞姐姐生氣。”

被綺羅一喝,捧著果子的小丫頭倒是醒了神,忙忙地偷看了眼一臉怒容的文霞,嚇的連招呼都沒打,提腳就溜了。

瞧著她那沒出息的樣,文霞甩了帕子哼了聲道:“沒出息的小蹄子,不過說幾句就慌的跟什麼似得,哪裡有我們當初的穩重勁,想當初我們吃了多少苦頭,也沒像她似的,這就受不了了,受不了還做什麼丫頭下人的,直接跟家待著,做主子小姐不就行了。”

綺羅實在是不願意同文霞再囉嗦,不過想來既然楊家來人了,二爺定是要上前頭待客的,遂斂了斂神,淡淡地道:“你既然看不上她,又何苦同她一般見識,橫豎她也不會常來,礙不了你的眼,走吧,估計一會子老太太就要派人來叫二爺了,還是讓二爺早早起來候著為好,沒得讓人知曉二爺這會子客人都上門了,他還在睡懶覺。”

知曉綺羅可能過幾日就要去幫大小姐的忙,文霞也不願惹了她,剛才衝小丫頭髮火,也是因為想著芸香一個二等的丫頭竟然就越過了她,想起來,自己同綺羅一處相處的時間要比芸香長多了,綺羅竟然放心芸香卻不放心她拿著鑰匙,故而才一個憋不住火了。

不過文霞性子直,聽的綺羅這麼說,知道錯過了今日估計也沒機會再問什麼了,遂出口問道:“姐姐,那日你隱晦地說了說鑰匙給芸香的緣故,可我就是不明白了,這論理她一個二等丫頭拿得著鑰匙嗎,姐姐這事做的有些偏頗了。”

綺羅聽了這話,反倒是鬆了口氣,問出來就好,沒得互相別扭著,與芸香的處境也不利,自己當日隱晦地提了提自己將會將鑰匙先放芸香那,若是她們有個急用可以尋芸香拿,當時蕊珠和文霞三個只愣了愣就憋住了口氣,且蕊珠還樂呵呵地恭喜了下芸香。

綺羅知道自己當時沒注意,見她們都沒反對,且蕊珠還大方地說了恭喜的話,也就丟開了這事,哪裡想到這接下來的幾日,文霞就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儘管,自己私底下沒人的時候,又暗示了回這鑰匙給芸香的緣故,奈何平時還算是聰明的一個人,就愣是聽不進旁人的話,惹得她也失去了再解釋的心情。

見她能直接開口問,綺羅倒是對文霞又多了些寬容和諒解,便笑了道:“我當你永遠也不會問呢,只是我其他的一概不再多說,畢竟這裡頭的事,我解釋了不止一遍,現在我再多說幾句,只你想想,我們這院裡算的上名號的,誰家的底子厚?”說完再不願多說,就進屋了。

不過只這一句,就讓好勝的文霞生生打了個冷顫,是呀!她這是怎麼了?在後宅內府丫頭們比的不僅是自身的本事,更要緊的是家世根基,自己就是因為是死契獨身的丫頭,所以才一步一步這麼艱難。虧得自己死命地將繡花練到了最好,且性子爽利,這才入了老太太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