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怕自己說多了對二爺的不捨,使得周宏家的想差了,遂忙忙地又將蕊珠她們三個拉出來說事,心裡暗暗祈禱,周宏家的能明白現今的碧波院離開她綺羅,照樣玩的轉。

倒也沒讓綺羅失望,周宏家的聽話聽音,知道綺羅對離開碧波院沒什麼特別的不滿,感嘆她懂事念舊的同時,也覺得她有些惋惜,若是綺羅一直呆在府裡呆在碧波院,日後最起碼一個管事媽媽是跑不了的。

不過聽的綺羅說二爺好,周宏家的真真是高興,遂拋開其他,只暢快地附和道:“唉,這話就對了,不是媽媽吹,滿京城也尋不出我們二爺這樣的人物來,待上孝順,待下週到,對丫頭們是從未說過一句重話,真真是個難得的性子,現今不過是年歲到了才調皮些,過了這個年歲,自然就會沉穩起來的。”

綺羅見周宏家的忙著誇二爺,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入了周宏家的耳門了,遂接著道:“媽媽也知道,我這自小服侍二爺弄慣了,一時也改不了往日碎嘴的性子,倒是常惹得二爺不快,好在二爺是個寬宥的性子,沒與我多計較,不然可是要讓我羞死,還是媽媽看的準,二爺不過是年歲未到調皮了些罷了,虧得我還日日憂心。”

這話對,綺羅能有多大經歷的事自然是沒她們這些個積年的老人多了,周宏家的被綺羅抬的心裡高興,也感她知進退,遂笑呵呵地道:“也就是你才聽的進我們這些個老媽媽們的話,難怪你姨媽常在我跟前誇你,可不就是個識人心的好閨女嗎。”

見她提起姨媽,綺羅忙跟著嘻嘻一笑,套近乎道:“那是姨媽疼我,我哪裡就那麼好了,我們家紅玉姐姐才叫一個好呢,我這點子見識大多虧了紅玉姐姐日常的教導呢,日後媽媽處長了,就知道了。”這話不虧也不誇大,綺羅和紅玉倒是比姨媽常見的多,自然紅玉對綺羅是有很大幫助的。

“瞧瞧這丫頭,真是個會說話的,你紅玉姐姐自然是好的,不然我哪裡能看的中,你呀!說你好,還得帶上你表姐,生怕將功勞搶了似的,你們呀都是好閨女。”提起兒媳婦紅玉,周宏家的是真高興,紅玉確實是個管家理事的一把手。

見周宏家的高興,綺羅忙趁勢道:“多謝媽媽看中了,姨媽日常也說媽媽的好,說紅玉姐姐能得媽媽看中,是她的福氣。”

周宏家的見綺羅這麼會說話,且句句帶挈她表姐,暗歎這孩子是個知恩的,遂也不再多說其他,畢竟看在未來兒媳婦的面上,她也得能關照就關照些,忙笑了道:“你這丫頭真真是個巧的,行了,不說家事了,你給句實在話,這二爺身邊的那幾個人服侍的如何?”

綺羅聽的這話,心頭一喜,知道自己剛才的鋪墊起作用了,遂忙道:“說起來,如今二爺跟前最得用的算蕊珠,善月文霞也是不錯,不過貼身服侍的事大多是蕊珠做,比起善月和文霞來蕊珠她心細些,二爺也用慣了她。”

說著,綺羅頓了頓,瞄了眼周宏家的不置可否的臉,也猜不準,大太太是不是就定了蕊珠做二爺的屋裡人,怕露出破綻,綺羅也只微頓了下,就又道:“如今我手裡的鑰匙也分了一半給善月,院裡能用上我的地方就更少了,下剩的書房,我常帶著芸香一起收拾,如今她也能獨立在書房伺候了……”

聽的綺羅說起芸香,周宏家的倒是一頓,笑看了眼綺羅,打斷她的話,問道:“這芸香是不是前院跟著大管家出門辦事的木管事家的女兒?若是,這丫頭,你選的不錯,不過,這丫頭能行不?她可只不過才十一二歲的樣子,別你一撒手,她那裡不頂事。”書房的丫頭是要識些字的,也難怪周宏家的謹慎。

被周宏家的一語道破心思,綺羅只微微一頓,就隱下了些許的不自在,她作為大丫頭可是有權利提攜培養接班人的,這個想來周宏家的不會多想,遂綺**咳了聲道:“媽媽別擔心,我保證芸香能頂事,她可是我老早就帶在身邊教導的,如今字也認了不少,收拾書桌書架什麼的還是可以的。”說完,綺羅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讓人瞧見了心裡不好受的很。

果然,瞧見綺羅苦笑的樣子,周宏家的忙道:“你的難處大娘知道,我們算是自在親戚,大娘給你撂句實話,你怕是留不得二爺院子了,不過,你安心,你可沒犯什麼錯,大太太可不會無故地開發了你……”

說著,周宏家的瞧見綺羅驚愕過後又鎮定了來,滿意地點了點頭,才又接著道:“大太太看中了你的手藝,想著讓你去幫大小姐繡嫁妝,正好往日你同大小姐本就不錯,去了大小姐院子也不算是生地,應該不錯,你心裡是怎麼想的?”說著瞧見綺羅吃驚過後又有些擔心著急了起來,周宏家的忙忙地又多解釋了幾句,讓綺羅千萬別亂想。

綺羅一聽周宏家的一番話,心裡莫名的有些激動,不覺有些急的一把抓住周宏家的膀子,狠狠地壓住抖動的唇,問道:“大娘這話是什麼意思?大太太是不讓我以後在碧波院伺候了?”

綺羅這話說的倒是有了歧義,按著綺羅的意思,是想聽句實在話,是不是日後她伺候了大小姐就不用回二少爺這邊了,可不瞭解內情的周宏家的按著慣常大丫頭們的心理一思慮,就覺得綺羅這是被駭住了,怕被徹底的調離了碧波院。

見綺羅著急擔憂,周宏家的倒也理解,如今綺羅再不如蕊珠她們幾個在二爺跟前得意,可好歹還管著碧波院一半的鑰匙呢,若是去了大小姐處,可是半點權利也沒有,只能是整日窩在房裡幫大小姐繡嫁妝了,日後大小姐嫁了,她的去留也就成了問題,畢竟再回碧波院不管大太太是不是樂意,只如何安排她就是件很困難的事,總不能讓她從管事大丫頭突然就落了個閒雜人等吧。

周宏家的也覺得綺羅有些倒黴,多老實本分的一丫頭,一心為了二爺好,苦勸著二爺多讀書,如今倒是好了,惹得二爺不快,又突然地因著要選屋裡人的事,讓大太太知道了她並不是死契,如今湊著大小姐要出嫁,只能是被選出來送走了。

其實周宏家的覺得,若是沒有身契這事,即使二爺再不得意綺羅,大太太也是會留下綺羅而讓文霞這個針線也不錯的去大小姐那的,可如今是不成了,即使再如何為綺羅可惜遺憾,周宏家的也不覺的自己那日告訴大太太綺羅身契的事有什麼不對。

不過,看著綺羅著急的樣子,周宏家的也不賣關子了,直接勸道:“你是知道的,我們府裡不說老太太慈善了,就是太太們也是一副軟心腸,你這身契明年就到期了,太太們再不會硬留你的,如此你就算是留在二爺院裡也沒多少日子了,你也別想太多,好好給大小姐繡嫁妝,日後大太太自然會念你的好,回頭家去了也是份體面。”

綺羅聽的這話心頭一跳,看來她回碧波院的可能性不大了,照著周宏家的話音,綺羅覺得自己極有可能會被大太太提前放回去,這麼一想,綺羅是歡喜的不得了,可她知道當著周宏家的面,她是再不能表露出丁點激動向往來的,誰知道周宏家的看見了是個什麼想頭,萬一哪日讓大太太知道了她今日急著家去的表現,可就糟糕了,要知道主家放你走是恩典,你自己求去就是不知好歹了。

再說了,周宏家的可是在內院浸淫了多年的人,說話辦事可是句句帶鉤,自己可別因為她的兩句好話就被套住了,遂綺羅仍舊壓抑著自己的歡喜,苦著臉道:“媽媽說的自然是好話,可我這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放不下的,當日我六歲進府,這麼多年過去了,哪裡想到家裡還記著來贖我,自是一心一意的伺候著主子……”

說到這,綺羅極為應景地抹了把眼淚,才又啞著嗓子道:“如今聽的說要家去,我這心裡也是惴惴的,不知家裡是個什麼光景,可好歹我爹孃在家等著,這麼多年沒見著她們我心裡也想的慌,以前不知道她們還要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契是活契,只一心服侍二爺,如今這樣我真心兩難呀!”

周宏家的一聽這話,更是覺得綺羅是個難得的了,服侍二爺便一心一意為了二爺好,不惜惹二爺不快也要督促他看書寫字,唉,可惜了這孩子當日賣的竟然是活契,如今家裡也起來了,人家老子娘有這個心來贖人,她們這等公侯之家哪裡有不放的理。

再說了,周宏家的可是知道,當日老太太同意綺羅老子娘只賣了十二年的活契,一是看在黃之才家的面子上,二也算是做了善事,可不能到了變成了怨恨,如今只能是可惜綺羅這丫頭了,哪有孩子不念著爹孃的,日後家去了可有苦日子過了,也不知這從富窩一下子掉到窮家,綺羅是不是能適應,不過這些可不歸她這個管事媽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