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一聽妹妹這話,知道是妹妹讓自己趕緊地說事,也好,他如今坐在這裡渾身不舒服,想來妹妹也是,還是趕緊地將早先的話說完好走,不過也不能突兀地就立馬提贖人的事。
遂方木點了點頭,順著妹妹的話道:“嗯,妹妹說的對,這秋收的事,還真是要好好說說,今年年成真是不錯呢。”方木的語氣裡是一派的高興,這個還真不是方木裝的,今年年成是真不錯,即使他沒在家忙完秋收接下來的事,也是知道家裡會落下比往年多的銀錢。
一聽這話,黃之才家的來了興致,忙問道:“今年的收成比往年多了多少?我好像記得你家有好幾畝地來著,怎麼樣?”還別說,黃之才家的還是希望堂妹家的日子能往好了過的,一來,畢竟是自己堂妹,她們好了,自己臉上有光,二一個,若是綺羅嫁給了顯哥兒,這白家可不就是兒子的岳家了,一好不就是兩好了。
方木可沒多注意自家這位眼高的姨媽是不是真為自家高興,他只老實地回道:“今年風調雨順的,稻米長的倒是比往年的好了很多,收成大概多了二成,不過我們家的地不多,多出來的也就將將夠交了稅,再加又留下口糧,所剩也就不多了,不過好在這幾年的年成都不錯,爹孃總算是湊齊了銀子,明年也就能順當地接妹妹家去了。”
說完,方木也就不看姨媽的臉色,只特意紅著眼睛,看著綺羅道:“妹妹可高興?明年這時候哥哥就可以來帶妹妹家去了,這些年,娘可是在家盼花了眼,只待妹妹家去,娘才能安心地睡個舒心的覺,爹也不用總是埋怨自己沒用拖累了妹妹。”說到這,方木倒是真傷心了,他說的又何嘗是瞎話呀!
“什麼!這怎麼說的?”綺羅還沒出聲,黃之才家的倒是喊了出來,驚的一屋子的人都看向她。見眾人都看著自己,黃之才家的意識到自己這是失態了,不覺臉上有些訕訕的,忙忙地低了聲音道:“外甥嚇了姨媽一跳,姨媽怎麼聽你的意思要接外甥女家去?這也太過突然了,好模樣的怎麼就提起了這個?”
黃之才家的話問得是柔和,可眼神卻利的很,大有方木若是不按著她的心意來說,就要撂臉的架勢。綺羅是瞭解姨媽的,瞧著姨媽這表情說明姨媽極度地不滿了,不覺心頭一突,生怕哥哥接不好話,忙忙地準備轉圜一下。
不想,綺羅著急,有人比她更著急,只聽的打方木和綺羅進來時教訓了兩人一通就不出聲的老奶奶發話了,只聽的她冷哼了聲道:“你大驚小怪的做什麼,如今老了,越發規矩上懈怠了,這丫頭明年家去難道不行?我這老糊塗還記得這丫頭身契可就到明年,人家爹孃老子惦記著來接有什麼不對?真真是糊塗腦子,虧你還是這孩子的姨媽呢,這麼大個事也不替孩子記著。”
被黃家老奶奶這麼一通接,綺羅方木兄妹倆算是放下心來了,不過黃之才家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真是不能多瞅,眼裡都快淬出火來了,不過當著小輩們的面,自己被自家婆婆這麼說,雖說沒了面子,可她也不好說不好,這可是孝道問題了。
如此,黃之才家的恨恨地嚥下了一口濁氣,硬扯開面皮,訕訕地道:“當然記得了,這不是捨不得孩子嗎,打她六歲跟著我,到如今十七了,這十幾年,我都當她是自家的閨女,這外甥冷不丁地一說要帶了家去,可不跟剜了我的心一樣嗎,才下意識地叫出了聲,我本想著這孩子最好是一輩子留我身邊照看著的,如今這麼說,可要讓我如何捨得。”說著說著,黃之才家的倒是拿帕子抹起了淚。
綺羅見姨媽這樣,她也不好坐著不動,話她不好說,可事情是可以做的,遂她忙搖著姨媽的手,跟著紅了眼眶道:“這些年,姨媽的好,我記著呢,日後不管在哪裡,姨媽的心我會時時不忘的。”
黃之才家的剛才的話說的可是真讓人不好接,見妹妹勸解了下姨媽,方木也就遲疑了下,想著要是老奶奶能接了這話就好了,他也就不用擔心姨媽同他鏘鏘起來。
果然,如了方木的意,老奶奶比他急,只聽的黃奶奶更是大聲地衝著黃之才家的呵斥道:“快收起你的眼淚,沒得讓人見了說你糊塗,你聽聽你自己說的這叫什麼話,沒得為了你的心,倒叫人家骨肉分離的,讓人知道了,還不得說你不分輕重呀!”
這話,可是夠重了,黃之才家的嘴唇翕了翕,想說什麼又覺得不合適,一時倒是有些愣住了。這個時候不說更待何時,方木瞧見姨媽遲疑的樣子,一個激靈,忙道:“姨媽這也是捨不得妹妹才如此的,不過還有一年才家去呢,叫姨媽知道了,也算是提前有個準備,爹孃還特特讓我問一問,妹妹家去這事可能準下來?”
黃之才家的這時候當著婆母的面,也不好再說什麼不走的話了,只點頭道:“準自然是準的,畢竟當初賣的就是活契,只不過真憑這活契走的人可是不多,在一個,我們國公府還沒外甥女這例呢,想來主子們自然記不住這茬了,若是突然去求,少不得心裡會有疙瘩,我看你還是再想想,畢竟綺羅這做的好好的,還真是可惜了,日後做個管事娘子那定是準準的。”
方木聽了這話,掩下自己的不樂意,只笑著道:“姨媽所想自然是好的,可這十幾年爹孃因為當年賣妹妹的事一直耿耿於懷,隻日夜盼著妹妹能家去,怕是不會願意妹妹再留在京裡了,若是我準了妹妹留下,家去了怕是爹孃得打斷了我的腿,再不認我的。”
黃家老奶奶聽的這話,倒是對方木態度好了些,心情一好,自然話就溫和了些,只聽的她道:“嗯,哥兒說的對,你爹孃我見過,都是不錯的,當年的情形我也知道,若不是到了那等難處也不會想著賣了女兒,虧得你姨媽有個體面,才給你妹妹留了退路,行了,這事也不是一日兩日的,還有段時日呢,媳婦若是捨不得綺姐兒,這些日子儘夠你稀罕的,只別再說些讓孩子為難的話了。”
這話算是堵死了黃之才家的準備同方木說的話,可黃才家的打綺羅主意可不是一日兩日了,當初礙著不明綺羅的心,如今知道她自己沒打算做二爺屋裡人,那麼憑著自家如今同周家的關係,去求一求大太太,或許就可以讓綺羅配給自家兒子了,能有希望,她如何肯丟了這麼個日後能聽自己話的兒媳婦?
一下子,黃之才家的遂倒是犟了起來,一時也顧不得啥了,只急急地對老奶奶道:“娘這說的什麼話,綺姐兒如今也都十七了,這年歲回了家,堂妹也稀罕不了幾日,還不如我們留了綺姐兒在京裡呢,這樣堂妹若是想女兒了,日後來京裡看看也就是了,沒得為了團聚幾日就毀了孩子前程的。”
綺羅真想呸自家姨媽一口,前程?什麼好前程,她敢肯定,姨媽定是打著先同哥哥說定了自己和表哥的親事然後再同自己談不出府的好處,這也能叫好事,從良民再變成個奴才?不過姨媽怎麼就不怕若是她不出府,大太太怎麼會放自己離開二爺的院子呢?往日姨媽可就是因為懼怕私自定了親,招了主子的眼,才隱忍著一直沒提結親的話,今兒哪裡來的膽氣?
方木可不知道妹妹的糾結,他這正準備說即使妹妹在家只呆幾日也無妨,畢竟就算是嫁了也是要尋個就近的,日後想看也便利點。可當著妹妹這未出閣的女孩子面也不好挑明瞭,只急的不知如何回話了。
黃之才家的見方木沒說話,還當他心裡有些動搖,不覺一喜,準備趁熱打鐵的將事情說定了,雖說當著外甥女的面說不好,可如今外甥將話都說開了,若是此時自己不說,可是尋不到好機會了,遂忙道:“姨媽這話不錯吧,木哥兒你放心,京裡有姨媽護著不會讓綺姐兒吃虧的,自家孩子,我定是要多護著的,你看,我們家顯哥兒……”
她這話剛說到這,黃家老奶奶忙忙地打斷道:“好了,好了,你看孩子來了都有會子了,你這當姨媽的也不說給孩子倒口水做口吃的。”說完惡狠狠地瞪了眼自家兒媳婦,見她雖說不服氣,可到底沒敢再接著說,就又回頭衝著方木道:“這趕了一早的路,可是餓了,我讓你姨媽給你做吃的去。”
綺羅聽的黃家老奶奶這話,倒是有些來氣了,哥哥來了不止一會子了,姨媽不僅沒給埠茶,更別說做口吃的了,這會子倒是來說這話,不是明顯的趕人嗎,她可是瞭解黃家老奶奶的,最是摳門了,自己平時來姨媽家也是很少用吃食的,遂也不打算再呆在姨媽家了。
好在出府的事,她們算是給姨媽提過醒了,日後不管做什麼也算是過了明路,不怕姨媽事後嘀咕,畢竟她沒說的話,可不是自家攔的,而是黃家老奶奶,想著要走,綺羅忙給哥哥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