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西正在自己的宮殿裡的魚池旁喂著魚,魚是錦鯉,是筠西還沒有徹底不出宮門前讓阿戚去買來養著了。閒來無事的時候,筠西除了餵魚就是舞劍。

說來筠西已經許久沒有舞劍了,時隔多年再握劍的時候,手都有點發抖,劍法也生疏了不少。當年她還是北漠小公主的時候,劍法在北漠算得上是當世第一,無人能及,連中原人都鮮少能在她劍下走過十招。

筠西將飼料撒了一些到魚池裡,錦鯉都紛紛來搶食。她垂了垂眼眸,“說來,那宋懷英也是可憐人。聽聞她未出閣前就是一位賢良的標緻美人兒,許多夫人兒都想要她當自己的兒媳婦,誰想她卻嫁給了日漸沒落的韓家長子。當初也是聽聞他們夫妻兩如何情深意濃,到頭來卻是落得這麼一個下場,著實可惜可憐可嘆。”

阿戚知曉筠西嘴上雖然是在說宋懷英,但是深意卻是在暗指自己。可是筠西同宋懷英,到底是不同的。她是當朝的皇后殿下,久居深宮,更無人可探,外界都在傳歲時如何如何的縱容筠西。

縱容到可以讓筠西將自己拒之門外十數年,將近二十年。

就沒有哪個當天子的當到歲時這個份兒上,有妻子不能見,連說句話都難。

可是外界始終不曾瞭解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怎樣的事情。

阿戚望了望天,“要說,也只能說韓越當初的深情偽裝的太像,所以騙過了宋懷英,也騙過了所有人。若是宋懷英沒有死,誰知道韓越居然會喪心病狂的害死髮妻?”

筠西的手一頓,“此事不過是個傳言,你怎麼糊塗到連傳言都信了?”

是啊,這就是個傳言啊。哪怕外界把韓越害死髮妻的事情如何編造渲染,可是官府始終沒有去審問韓越,這說明什麼?說明謠傳始終是謠傳。

“可是謠傳聽得多了,人們也就把它當真了。”

聽的人多了,傳的人也多了,慢慢的假的也能變成真的了。不僅會變成真的,還會逼死傳言中的主角。

“或許吧。”筠西將飼料放到了一旁,然後站起身來回了寢殿。

說來可笑,當年筠西也一心一意的以為歲時也是那樣的喜歡自己,可是到了如今,也不正如阿戚所說的那樣,騙過了自己,也騙過了所有人?到頭來,筠西還是活成了自己最不想要的模樣。

這四四方方的高牆,徹底把她困在了這裡。這皇城就是一個巨大又華麗的牢籠,歲時也同她一樣,被困在了這裡。只是歲時同她不同的是,他身下坐著的龍椅,會把他困在最高的地方,獨自寂寥,忍受著那些冷。

這世上為情所困的人真多啊,她是,明昭是,宋懷英也是。你看,宋懷英還因為情之一字丟掉了性命,真可憐啊,也真苦啊。

她同宋懷英的婚姻,都不過是嚐到了蘭因絮果的滋味兒。

說實話,筠西真的再看不得有情人不成眷屬,再看不得有情人被辜負,再看不得世間有這麼多不如意。若是沒有這些,又豈會有那麼多愛而不得得而不愛,苦澀難言。

……

但是歲時卻是被地方天災鬧得整夜不得安眠,一直待在謹身殿裡,許久都沒有出來,甚至明公公在深夜進謹身殿想要勸歲時好歹歇息一下的時候,歲時也不肯。

這次是從所未有的大規模的天災,打了歲時一個措手不及。先是靠近北漠的那一帶發生了旱災,鬧起了饑荒,引發了瘟疫,眼下東南一帶又鬧起了蝗災。這絕對會再一次引發饑荒,甚至更嚴重些,還有歲時最不願意看到的局面發生。

雖然歲時讓戶部的人從國庫裡取了不少白銀出來,撥去災區,可這始終治標不治本,並不能從根源上徹底解決問題。

但是讓歲時心裡更加害怕的是,這天災分別從兩個地區降臨,甚至還有要蔓延之勢,就怕第二天聽到的第一個訊息,是哪個地區又鬧了什麼天災。

此時歲時比任何時候都希望那個黑衣男子前來,可是自從那天晚上黑衣男子離開皇宮以後,他再也沒有來過。雖然那個黑衣男子並不一定能同天災抗衡,可是他能夠讓衛國起義軍悄無聲息的消失,歲時覺得他就有一定的本事。

況且,說會讓歲氏江山延續下去的,也是黑衣男子,他必然會對解決天災有所思緒。

眼下若是再不能控制住天災,歲氏江山怕是要被傾覆的。

尤其是瘟疫,洹朝的人,沒有人可以拿瘟疫有辦法。

或許是聽到了歲時內心對他的呼喚,他終於出現在了歲時的面前。

“你對天災有什麼解決良策嗎?”

“沒有。”黑衣男子徑直坐下了,“這樣大規模的天災,可能是上天都看不慣洹朝了吧?我勸你還是早些遷都為好,最好是徹底和現下洹朝的領土隔絕。”

歲時的臉色難看起來,讓他放棄洹朝祖輩打下來的基業,簡直就是做夢,“不可能。你不是說你能讓歲氏江山延續千百年,千秋萬代的嗎?為什麼你不能解決?”

“這的確是我說的沒錯啊,可是同時也需要一位賢明的君王,至少不是事事都要依賴我。”黑衣男子露出來的那雙眼睛微微眯了眯,“蝗災和旱災都有良策可以控制住,或許幾年,又或許幾十年,它們也就消失了。至於這瘟疫,天下總會有神醫知曉該如何去治。”

“陛下,現在你不該等著我去給你解決,而是你自己多去動動腦筋,多讓人去打聽打聽有什麼大夫可以醫治瘟疫。”

黑衣男子說的都在理,歲時也平復了一下心中的心緒,“你說得對,是我亂急投醫。”

歲時揉了揉太陽穴,覺得很是疲憊。

此時黑衣男子卻忽然詭異的笑出聲來,“建議等謝瑜和宋懷毓夫妻兩將禾泉的事一了,就將他們遣去賑災,當然,讓他們醫治瘟疫也可以。”

歲時皺眉,“他們夫妻兩去了能有什麼用?他們對天災也會束手無策的,去了也是送死。你別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

“我可沒有開玩笑,我說他們能,他們就能。至於你要不要信,就看你自己怎麼想的了。”黑衣男子站起身來準備走,“不過,我建議你可以賭一把。禾泉那邊,並不會困住他們夫妻兩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