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就如同宋懷毓所想的一樣,是一小片山林。為什麼說是一小片山林,因為小山林後面就是懸崖。

宋懷毓站在懸崖上往下面看,這懸崖高得深不見底。身後跟著的謝瑜眉頭一皺,連忙把宋懷毓拉了回來,“七七,別站的那麼出去,掉下去怎麼辦?”

宋懷毓抽回自己的手,神色淡淡,然後回到山林裡,“不是想要找花兒嗎?我剛才看見有一片長著挺多花兒的。沒毒。”

謝瑜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神色閃過無奈。可是他並不覺得自己因為前世而產生的這種執著,是一個錯誤,他不會改,甚至會保留下去。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怎麼可以吃苦?

宋懷毓的確沒有說錯,山林裡的確是有一片長得漂亮鮮豔的花叢。她也沒有管謝瑜有沒有跟過來,已經蹲下來摘下了一朵花。

這種野花不是宋懷毓喜歡的型別,但是摘一些回去放著也沒有什麼關係。至於謝瑜要這花有何用,她不想問,也不想管。

謝瑜來到她旁邊,垂著眼眸摘花,“七七,我剛才說話確實說錯了,我不該那樣說話,不該說出那麼不負責任的話來,對不起。”

“嗯。”宋懷毓覺得有點心煩,摘花的時候,花莖流出來的汁液沾染到了她的指甲裡,指甲的顏色有些發綠了,這不好洗,要好幾天才能褪去呢。

“七七,我並非有意瞞你,只是不想這些事情惹得你煩心。”謝瑜抬眼看宋懷毓,她還在摘著花,頭也沒抬,“觀水鎮附近的城鎮都已經開始大旱了,爆發了瘟疫,現下的情形十分糟糕。”

“……”宋懷毓的手一頓,但是卻沒有應聲。

“大概是一月前的事情了,歲時已經下令封鎖了那幾個城鎮,很多人都在那一場瘟疫中病死。這才會突然新增了這麼多流民難民。連歲末都已經失去了訊息,我的人現在都還沒有找到他。”謝瑜的睫毛顫了顫。

謝瑜所說的每一句話的確都是事實,他的人也的確沒有找到歲末的蹤影,可是他卻知道歲末去了哪裡。

只是歲末現下在哪裡,卻是不能說的。而歲末於所有人來說,都並不重要,他的訊息並沒有多少人在意。

而謝瑜隱瞞歲末的蹤跡,也是為了還歲末的一個人情。

一個前世欠到如今的人情。

瘟疫。

宋懷毓的手是徹底停了下來,抬頭看向謝瑜,“這麼嚴重?為什麼我沒有一點風聲?”

“歲時不會讓這件事情鬧得人人皆知。”

可想而知,這件事情鬧得人人皆知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形。今年的天氣確實過分詭異,很有可能並不只是那幾個城鎮,會是大面積的大旱。

連京華都是那樣的天了,直到現在入秋了,到處還都是盛夏一樣的天氣,是真的不合理。可能再過些時日,幾個月,一年,甚至幾年,洹朝會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那樣的情況,十分危險。

宋懷毓的臉色也變了一變,躲過了人禍,沒想到天災卻在即將降臨。屆時,天災一到,不滿洹朝的其他國家怕是都會揭竿而起。

誰還沒有那麼一點半點的野心?

到時候,才是真正的亂世。

看來,先前宋懷毓讓人大量購進糧食的想法的確也是陰差陽錯。本以為是在為了大旱而準備,現下還添了這麼一個糟糕的情況。

謝瑜眯著眼看向偈州的方向,“不過,也不用太過於擔心。我們想到的,歲時也應當想到了,他會和內閣輔臣商量出一個萬全之策的。”

哪怕商量不出來,可總會有人兒出手相助的。

偈州衛國起義軍的事情,不會那麼巧,突然就在鄔玉年離開的時候,悄無聲息的宣佈解散。哪怕首領是真的這樣想的,那些底下的人,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答應。

究竟是誰呢?又是誰的人呢?為什麼能躲過謝瑜的眼線,悄無聲息的辦成這樣的一件事情?

宋懷毓皺眉,宋老太爺身為內閣首輔,應當也該參合在這件事之中。為什麼宋老太爺沒有同她說?還是覺得她已經不在歲時身邊伺候筆墨,所以沒必要了?

宋懷毓和謝瑜回了那一間小屋後,三當家的心腹也把午飯送來了。但是三當家的心腹卻覺得這兩姐妹之間的氣氛很奇怪啊。

之前還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現下是誰也不理誰,彷彿陌生人一樣。這一看就是鬧什麼不愉快了嘛,這女子家家的事情,三當家的心腹哪兒能不知道?

三當家的心腹也是想跟這“姐妹兩”走的近一點,把關係打好,就陪笑道,“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姐妹,兩位姑娘何必這樣置氣呢?以後啊,有的是需要姐姐妹妹互相扶持的地方。消消氣,消消氣。”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吵架,但是這麼說就對了。

“滾。”謝瑜是直接吼了一句,看起來是生氣極了。

三當家的心腹撞到了冷板上,只好悻悻的走了。

等三當家的心腹走了,謝瑜回頭衝宋懷毓挑了挑眉,眯著眼笑,好像是在說,你看我演的好吧?像不像那麼一回事兒?

神色之間好像還很驕傲自豪,宋懷毓無語。

回來的路上謝瑜說想要快點離開山寨,他要改變計劃。宋懷毓也沒問謝瑜為什麼想要改變計劃,但她覺得和瘟疫也有相關,至於相關多少就不知道了。

謝瑜本來的計劃,是想悄然進入禾泉的,想在禾泉觀察一段時間再上任。可是現下他覺得沒必要了,他對禾泉很瞭解,禾泉的官員也在他能掌控的範圍之內,並不需要這麼麻煩。

所以,謝瑜改變的計劃就是,離開山寨後,踏上回到官道的路,再從官道,大搖大擺的去禾泉。

既然都說他是二世祖,那就給他們看看什麼二世祖。

三當家的心腹出去後也是想要找個人問問宋懷毓和謝瑜之間發生了什麼,正好找的就是那個洗衣的婦人。畢竟婦人被謝瑜搭過話,又是親眼看著他們兩人離開的。

婦人道,“哎喲,那個大姑娘問我說哪裡有花兒嘛,我就說了後山。然後她們兩就要去了嘛,可是走出遠了一點,我看到她們兩停下腳步在說什麼,好像在吵架。我想要去勸一勸,她們兩又一前一後繼續去後山。我想著這是親姐妹,估計也沒什麼事,就沒多想。”

“誰知道回來的時候兩人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矛盾,看臉色我也不敢勸吶。”

大當家和二當家說不能和山寨子裡的人發生矛盾,可沒說他們“姐妹”之間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