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和酒樓離得並不遠,青洛跟在延陵和檀溪身後,邊走邊聊著。
“延陵哥哥為何不能將那個巧兒賜給蕭公子?她不就是張辭府上的姨娘嘛!”按延陵的角度來看,檀溪不應該會知道那巧兒是誰,為了瞭解程芳巧現在的情況,檀溪只能以此開頭。
“那個巧兒,便是程芳巧。”以葉氏和程氏的關係,光說出這個名字,他相信檀溪就會知道是誰。
“難怪說是貶為官妓……竟是巧兒姐姐。”檀溪終於可以問出她想問的了,“即是如此,延陵哥哥何不再給那張辭多定條罪名,私自佔逆臣之女為妾。”
“清洛將她的遭遇告訴了我,她,是個可憐的女子。既然,證據足以致張辭抄家死罪,沒必要再以往事和她的經歷再在她身上撒鹽了。”程家叛逆死罪,株連九族,對於一個女子來說,一夜之間,家道中落,淪落煙花巷,何其悲哀。
檀溪只想著要將張辭置於死地,救出程芳巧,卻忽略了若以此會舊事重提,無形的傷害了她,還是延陵想的周到。
“你困麼?”今晚邁出了反抗玉南燭的第一步,延陵心中自是有些興奮,雖不能說完全沒有恐懼,但對未來更是充滿了期待,現在自然是無法入眠。
“不。”檀溪搖搖頭,今晚確實發生了很多事情。
“那我們一起去看看你巧兒姐姐?”延陵頭偏了偏,撇了撇嘴,“嘖嘖,聽說這程芳巧有傾國傾城之貌,當年更有大寧朝第一美人之稱。我真是好奇的緊啊!”
檀溪在心裡對著延陵翻了無數個白眼,今晚都怎麼了?一談到這程芳巧,怎麼都變成了色中惡鬼似的。大哥是,這延陵哥哥也是。
延陵輕瞥檀溪一眼,瞧她一臉無語的樣子,牽起她的手,“我說笑的,走吧!”
初夏的夜晚,一襲輕紗,是有些薄了,冰冷的的手被一隻溫暖大手握住,森林木屋裡那香豔的一幕幕在檀溪腦海中重放。低下頭,只覺得兩頰燙的厲害。
客棧二樓客房內,兩名暗衛守在門口,一見延陵檀溪來了,紛紛行禮。清洛與這二人一起守在門口。
“巧兒姐姐,我們又見面了。”
女子素裙裹身,顯得她身段極為魅惑妖嬈,凹凸有致。外披一件大紅色的輕紗,印著她面頰更為光澤粉嫩。風塵生活的洗禮,讓她舉手投足間都有著誘惑男人的氣息。她似乎一笑,便可使千萬男子神魂顛倒;她一哭便可讓男子一擲千金只為紅顏一笑。她看見檀溪,知她現在是公主,那麼和她一起的這個男子,氣質非凡突出,透著王者的風範,便知是誰了,“巧兒見過陛下,公主。”與其他風塵女子相比,她固然還有大家閨秀的氣質,然而這些氣質卻與這多年青樓氣息混在了一起。
“起來吧!”延陵看見了這程芳巧便明白為何張辭不顧自己性命也要想盡辦法將她弄出勾欄院。不可否認,這個女子是有勾人魅力的,但並非延陵喜歡的型別。
程芳巧觀人於微,見他們都看著她這身打扮,便知,這身打扮的風塵氣讓他們不適應吧!可是,她現在沒什麼可怕的了,“在張府中,小女子沒有權力決定任何事情。小女子自知今日有機會面聖,此身裝束並不雅觀,可是這是小女子唯一可以蔽體的衣服了。”
她說的雲淡風輕,可落在檀溪心中卻如冰雹落地。印象中的巧兒姐姐,笑容永遠漾在唇邊,端莊高潔。她在宮中住過很長時間,母后都是將她以未來皇后的標準培養的。可她雖被弄出勾欄院,可在張府,過著與青樓女子無異的生活。
“今日,那張辭已被朕關進牢中,朕會讓他抄家砍頭。而你,朕可以當不知道你的身份,並可對外宣稱程芳巧已死,給你一個全新的身份。”延陵目光柔和,緩緩道出他的決定。程芳巧不免驚詫萬分,從沒有一個男人再看見她的時候,眼神沒有一點點的情慾。而且,她的父親是以謀逆罪處死,她此生本應在風塵中終老,卻沒有想過可以過回正常人的生活,“陛下…..小女子,還可以嗎?”
“朕說可以,便可以。今日,一位名叫蕭以然的人求朕將你賜予他。雖然他在此次誘擒張辭事上立了大功,但朕並沒有應下。你可自行決定。”
檀溪對延陵也疑惑了,她原以為他是對自己無關的人冷漠無情,可現在面對罪臣之女,他願意徵求她的意見,讓她自行決定。延陵看出程芳巧不可置信的臉,笑道:“朕只是覺得,當年葉氏謀逆案牽連,死傷的人太多了。”
“多謝陛下。”程芳巧是一個倔強的女子,她竟然可以得到當今皇上的同意,重獲自由,而她卻不用付出任何東西,由衷的跪謝。
“快起來吧!檀溪,你應該還有話要說,那朕就先去休息了。”關於張辭一案,最後一個相關的人也被他處理完了,他終於可以安心睡覺了。
“巧兒姐姐現在可還有心儀之人?”檀溪盤算著若是她還喜歡大哥,憑著他們往日的情分,大哥一定會對她好的。
“自從心裡那人死了之後,我的心,也死了。”程芳巧回首往昔,竟有些記不清他的長相了,重獲自由,她反倒不知該去往何方。
“若那人向皇兄求了你,你可願相隨?”檀溪瞭然程芳巧心意,便小聲道。她不確定這周圍是否還有人在監視。
程芳巧再次驚訝了!皇上口中的蕭以然是,是太子哥哥?他居然沒有死?
“巧兒姐姐,接下來你的路就如同皇兄說的,由你自己決定吧!”檀溪即使知道了程芳巧的心意,也不會逼迫她選擇。說完,正欲轉身離開,又聽程芳巧喊住了她:“公主!”
“巧兒姐姐,我們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你叫我檀溪就好。”他們三人在十二年前曾經彼此要好。十二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這十二年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檀溪。”程芳巧心中不恨嗎?她恨,從她家破人亡的那一刻,她的心中便有了恨。她恨葉氏皇后毀了程家,毀了她。在青樓這些年,她看著家族中的女眷一些不忍拷打慘死,一些就和她一樣被迫出賣自己。因她是程家嫡女,所以在青樓中也受到過許多特殊“照顧”,甚至還會被同族姐妹欺凌,謾罵。她的恨意,她的傲骨,在歲月和現實的共同夾擊下消磨殆盡。現在,她只想安靜,平靜的活著。她從隨身的包袱中拿出一疊東西,“陛下對我的大恩,我無以回報。這個,是我在張府蒐集到的張辭和玉南燭的書信和地契。就勞煩檀溪你幫我交給陛下了,我再去求見總是不好。”
檀溪知道程芳巧不想被人說閒話,若是現在張辭落難,她主動面聖,難免會落個勾引聖上的罪名。她接過,隨手翻了些,“這個,一定會有用的。”現在檀溪的目標和延陵是一致的,幫他就是在幫自己。
“我,還有個不情之請。”程芳巧猶豫了一下,“可不可以借我些銀兩,我想去置辦些衣服?”她的這些衣服穿出去不免讓人覺得她是個青樓女子了。
“巧兒姐姐,你我姐妹之間無需如此客氣。”檀溪毫不吝嗇的掏出一錠銀子,“我這會隨身只有這些了,回頭不夠的話,再跟我說。”
“謝謝。”程芳巧終於在檀溪面前完全卸下了防備。
“外面看守的人,今日就會撤掉了,從現在起,你可以自由自在選擇自己的生活了。”和程芳巧交代完這些事情,檀溪也困得不行了,看程芳巧對自己放下心防,也算是為母親做了些事,完成了冷玉姑姑的命令。今晚可以安心睡覺了,開啟房門,深夜客棧裡安靜之極,但顯得某種聲音分外明顯。檀溪順著聲音望去,那個房間應該就是蕭以然的了。女人,對他來說只不過是用來暖床的吧!那程芳巧和韓冬凌呢?檀溪不禁想到這兩個女子,又自嘲一下,最近是怎麼了,自己的事情都沒有處理完,還盡操心別人,還是去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