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依沐浴更衣後,徑直出了宮門,往‘普賢寺’而去,也不知是哪來的那股勁,她竟然一口氣爬到山頂,往後山的涼亭而去。
涼亭裡,一個滿頭銀絲的老者坐在石凳上,石桌上擺放著棋盤和棋子,見沈若依來,老者放下手裡的熱茶,笑盈盈的看著她,沈若依一下紅了眼眶,強扯出一抹笑,艱難的走過去,坐到老者對面,強壓下哽咽,道:“臭老頭,你給我找的師孃呢?”
老者不在意的笑笑,淡淡的道:“丫頭陪我再下一局吧!”
“一件事?”沈若依徵詢道。
老者含笑著點點頭,執起黑子先行,沈若依凝重的拿起白子,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認真。這是她的師傅,或許說是前世的師傅,周老,一直以來,她與周老下棋就從未贏過,不是她沒那個本事,而是她的好勝心沒那麼強,總覺得與自己的師傅,沒必要計較誰輸誰贏,但這一次,她想贏,非常想贏。
她一直以為重活一次是上天的恩賜,直到今日,她才知道,那是她師傅用畢生所學為她逆天改命所得,周老是大週中一個隱秘世家的家主,據說他的祖先曾經救過一隻受傷的鳳凰,那隻鳳凰為了感謝便賜下讓他的祖先有預測和治癒的能力,且這能力世代相傳,也因此,他的家族必須世代保護身具凰命之人,而沈若依便是周老要保護之人。
就是因為這個,當著皇上的面,她不能對父母說出實情,而且,周老在信中還告訴她,前世她與夜浩的慘死都是因為他們兩有夙世因緣,那是他們必須要經歷的劫難,那一次周老為了救回他們,白了滿頭,這次救她,折損的是壽元,這樣的大恩,沈若依是無法也不能回報的。
或許是沈若依太想贏,以至於失去了以往的靜心,最後輸了。本想贏了,便可以讓周老留下,現在,她又能用什麼去挽留呢?
沈若依站起身來,走到周老身前,一下跪到地上,喚道:“師傅,別丟下我。”
周老慈愛的看著沈若依,伸手把她扶起來,道:“丫頭,為師保護了你幾十年,也是時候放為師自由了!你不是還想要師孃?為師這次離開說不定還真能給你找一個師孃回來呢!”
沈若依看著周老,眼中滿是不捨,但周老的話卻深深的打動著她,含著淚花,哽咽的說:“師傅一定要回來看我,帶上師孃。”
周老點點頭,見她一哭,心疼不已,偏偏他不怎麼會哄人,對外沉聲道:“小子,你媳婦都哭成這樣了,還不出來哄哄。”
夜浩不願的從大樹後走出來,到周老面前拱手一拜,這才上前往沈若依的身邊而去,周老站起身來,滿意一笑,準備離開,臨出亭子時,周老停下腳步,背對著夜浩和沈若依,道:“小子,好好待我這寶貝丫頭,要是你敢欺負她,我定會回來把她帶走,讓你再也找不到她。”
也不等夜浩回答,大步走了。沈若依起身看著周老離開的背影,輕聲喚道:“師傅。”夜浩走到沈若依身邊,心疼的將她擁入懷中,輕拍著她的後背,無聲的安慰。周老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沈若依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被他抱著,小臉羞紅,一把推開他,羞惱的跺了下腳,背過身去,夜浩也知道他剛才的舉動太過唐突,但見她哭得傷心,便也顧不得這些,摸摸鼻子,走過去好言好語的賠不是。
夜浩回京都的訊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京都城,朝堂上也開始人心惶惶,大臣們都知道是因為沈若依生病,皇上才把夜浩給招回來的,對於沈若依受寵,大臣們已經不奇怪了,他們現在更關注的是夜浩會不會打破長時間以來三足鼎立的局面。夜浩是睿王,有軍功,在後宮中有受寵的雅妃,朝堂之上有福王夜俊和榮國公周旋,還有宣武侯府在身後運作,一旦入朝,將是所有皇子中實力最強的一個。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等著皇上的那道聖旨,可皇上遲遲不見動作,而夜浩更是一點不關心,整日往榮國公府跑,明知見不到沈若依,卻還是依舊日日前去報道,到後來寧氏也有些心軟了,睜隻眼閉隻眼的讓兩人遠遠的見了一面。若是寧氏知道夜浩曾想夜裡偷偷潛入沈若依的閨房未遂後,也就不會心軟了!
也不知道沈子墨為何會知道他要夜闖香閨,夜夜都守在‘煙雨閣’堵夜浩,夜浩鬱悶啊!以前在邊關,離得遠,他們見不到那是沒辦法,如今他回來了,卻還是見不到心心念的佳人,寧氏明著攔,沈子墨就暗下攔,他無語的望蒼天,感慨著自己的大舅兄太多!
沈若依開始的時候還不知道,後來還是薔薇無意的說漏了嘴,她細細一問之下,笑倒在軟榻上,夜浩做那偷香竊玉的事沈若依一點不奇怪,她沒想到她大哥居然會來堵夜浩,這翻作為一點也不像她大哥會做的事,反到像是她三哥沈子煜的風格。
沈若依特意讓人備下沈子墨愛吃的點心,又差人去請人過來,水仙去時好巧不巧的夜浩也在那裡,得知沈若依特意為沈子墨準備吃食,心裡就不是滋味,偏偏沈子墨還故意炫耀,“表弟,為兄還要去妹妹那裡陪妹妹用膳,就不留表弟了!”說話時臉上那得意的模樣,夜浩還真想揍他一頓,狠狠瞪了沈子墨一眼,憤憤的起身離開。
水仙回來時講給沈若依聽,沈若依一時沒忍住,‘哈哈’大笑出聲,沈子墨走進來時沈若依正笑的眼泛淚花,沈子墨沒好氣的瞪了眼沈若依,走到軟榻的另一側坐下,從懷裡掏出帕子遞給沈若依,沈若依接過去擦眼角的淚水,收拾好之後,才讓人把吃的拿上來。
她這個大哥一直都在默默為她做各種事,卻從不說,她一直享受著他們的寵愛,自己卻連個荷包也未曾給他們繡一個,想到這沈若依立刻從軟塌上起來,讓人把尺子,紙和筆拿過來,沈若依拿起尺子,對沈子墨說:“大哥,你站起來一下,我給你量量尺寸,我幫你做身衣衫。”
沈子墨先是一愣,然後驚喜的看著沈若依,半天沒反應,沈若依見他不動,伸手把沈子墨拉起來,動手開始測量,沈子墨則如木偶一般,聽從沈若依的擺佈,沈若依一邊測量一邊在紙上記錄,差不多快量完了,沈子墨才會過神來,對沈若依說:“小妹,別累著,繡個荷包也成。”
沈若依甜甜一笑,道:“大哥,做件衣衫而已,不會累。”突然又想到什麼,接著說:“我記得大哥喜歡翠竹,荷包我就繡翠竹圖案的行嗎?”
沈子墨微微勾起嘴角,道:“只要是小妹做的,大哥都喜歡。”
沈若依得意的昂起下巴,嘰嘰喳喳的說著,沈子墨柔和的看著她,不時的回應一兩句,沈子墨一直待到用過晚膳,才離開了沈若依的院子,沈若依知道沈子墨也就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一會兒還會守在她院子外面的。沈若依帶著人直接去了私庫中挑選布匹,最後選了一匹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蜀錦,她讓孫嬤嬤幫她裁好,她就開始縫製,用了三天,衣服就縫好了,連帶著還有一個繡有翠竹的荷包。沈若依讓人把衣服和荷包給沈子墨送了過去,順帶著去寧氏那裡要了沈雲鶴的尺寸,夜浩回來了,她卻不自由了,反正不能出去,索性她就待在府裡為身邊的人都做身衣衫,至於夜浩,那日他欺負於她,至今她還沒消氣呢!等她消了氣,她在考慮是不是也給他做一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