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並不知道還有晉王這一樁,興奮的一面張羅著準備聘禮,這好不容易兒子有了中意的姑娘,且這姑娘還是她看著長大的親侄女,寧氏別提有多高興了。

沈若依走進來時,寧氏正在看庫房的物品,挑選著做聘禮用,沈若依含笑著走過去,拿過孃親手裡的禮單放到桌上,道:“娘,我大哥可還沒求到您跟前哦!”

寧氏沒好氣的瞪了沈若依一眼,道:“你這孩子,娘好不容易才盼到你大哥願意娶妻,哪裡還會那般小氣。”

說完伸手又要拿起禮單繼續,沈若依見此壓住禮單,道:“娘,此事沒這麼簡單。”

寧氏先是疑惑的看著沈若依,聽著沈若依講述,臉上慢慢開始擔憂起來,原本高興的心情也被沖淡了,若是事件如沈若依先前計劃那般,此刻寧氏準備這些也是應該的,偏偏事情偏離了沈若依的控制,原是讓晉王假意追求寧玉柔,可沒想到晉王居然會真的看上寧玉柔,那日離開廉郡王府後,晉王就去求了容妃,容妃不同意,晉王為求容妃首肯,跪在了容妃的宮門前,一天一夜下來,晉王就這樣病了,而此事也就這樣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裡。

這些年來沈家雖然聖寵優渥,不僅是因為沈家兒郎才幹,更多的是因為沈家低調且知進退,不管皇上喜不喜歡晉王,但晉王都是皇子,是皇上的兒子,皇子喜歡的姑娘被沈家奪了,不僅皇子沒臉,更是不給皇上臉面,若是一個不小心沒處理好,不但沈家會失去皇上的信任,連帶著寧玉柔也會有生命安全。

寧氏也是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的人,之前不過是被興奮矇蔽了雙眼,現在聽了女兒的提醒,哪裡還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之處,可沈家慣出情種,她那兒子又是那認死裡的性子,這番認定了就是一輩子的事,看來,想順利的把寧玉柔這個兒媳費娶進門還真不容易啊!

也不是沈若依要故意嚇寧氏,不過沈若依想以此讓寧氏安奈住激動的心情,在沈若依看來,晉王應該不是真心喜歡寧玉柔的,想必此番必有其他的目的,不管是明面上還是私底下,都查探不出任何蛛絲馬跡,但直覺告訴沈若依,這件事沒這麼簡單,在一切還沒明確的情況下,他們不能輕舉妄動,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娘,這些日子您多留意內宅,其他的事我們會處理。”沈若依不放心的叮囑寧氏。

寧氏看著女兒凝重的表情,也知道事關重大,全身神色一凝,開始吩咐著身邊的心腹,寧氏本就不是無知的少女,前些年的雷厲手段府裡的下人可都是見識過的,這些年來,夫君寵愛,兒子出息,女兒又有那樣的身份,故而也就沒有那不長眼的再去招惹寧氏,就算有,也早早的被兒子女兒私下裡處置了,有兒子女兒護著,夫君寵著,寧氏這日子過得別提多舒心了,時間久了,讓寧氏也有些忘記了這些陰謀詭計。

但此刻,沈府面臨四面楚歌的危機,她在位沈府的當家主母,自然不能在躲在夫君兒女的身後,安享那稍縱即逝的安逸。

見寧氏渾身散發凌厲的氣勢,沈若依微笑著蠟燭寧氏的手,道:“娘,不用那麼緊張,與平日一般就好。”

內宅有寧氏他們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朝堂之上,有夜浩,父親,哥哥們在,沈若依也不用操心,又過了兩日,就聽宮裡傳來訊息,說晉王不顧病體,跪於御書房前,求皇上賜婚,皇上不予理會,晉王跪了半日又昏倒了。

沈若依得到訊息的時候正在院子裡撫琴,聽到水仙的稟告時也不過是勾唇一笑,皇上又不傻,冊立了夜浩我太子,有確定了她太子妃的位子,太子的母族宣武伯之前由候爵降為伯爵,且子弟又沒有建樹,不拖累太子就算萬幸了,更不要指望對太子有任何幫助,反倒是她這個太子妃,身後有榮國公府,定國公府和廉郡王府,且三府裡的子弟都很優秀,還早在多年前就明裡暗裡的幫助太子,如今晉王若是求取其他女子也就罷了,偏偏求取的是廉郡王嫡女,玉柔郡主。

無論是為了心愛的兒子夜浩,還是為了江山的穩定,皇上都不可能同意這門親事,可現在的問題是晉王求娶寧家女的事滿朝文武都知道,皇上就算有心反對也得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

眼看著晉王鬧騰得越來越厲害,連帶著容妃和振遠候也跟著請求,皇上始終不肯鬆口,朝臣們不明所以也都紛紛沉默,也是在這時,沈若依才大概看出些許端倪。

眾皇子從小習武,而晉王的武藝還是眾皇子眾的翹楚,又怎麼可能只是簡單的跪兩下就又是暈倒又是病倒的,明顯這就是想掩人耳目,假借生病之名,實不軌之實。但具體是什麼還真不清楚,連安插在晉王身邊的人也查探不出來,就現在的情況看來,晉王此次的動作一定不會小,奈何他們始終不知道具體事宜,他們也就不會提前做更周詳的準備。

若是沈若依沒有猜錯,晉王此番就是想讓沈若依出面,如今半個多月過去了,沈若依卻沒有任何動作,所以晉王才會越鬧越大,既如此,沈若依也只能按照晉王所想要的去做,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親自去或許還能打探到晉王的目的,不過這事還不能讓夜浩和哥哥們知道,他們若是知曉定不會讓她去涉險。

晉王想要沈若依出面,沈若依既然如了晉王的願,那接下來的動作就不是晉王能控制的了,晉王既然想鬧大,那沈若依覺得不妨就鬧得更大些。

這日沈若依早早的起來,一身公主宮裝,等沈雲鶴和沈家三位公子都出了門去上朝,沈若依帶著丫鬟坐上馬車也王皇宮而去。大殿上的人越來越多,看著差不多都到了,沈若依拿過鼓棒,用力的敲響了‘龍鳴鼓’,這鼓是開國皇帝親手所鑄,鼓聲如龍吟一般,第一次敲響的是開國皇帝的皇后,因被后妃陷害,朝臣彈劾,剛烈的皇后擊鼓鳴怨,后皇上親自徹查,還皇后清白。

百年來,這是第二次響起,鼓聲響徹整個京都城,除了沈若依,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大殿裡的朝臣張望,慌張,討論,還在睡夢中的皇上也被驚醒,一下從床榻上坐起身來,連一向貪懶的皇后也跟著起身,李公公慌亂的走進內殿,強裝鎮定的稟告,“皇上,不知何人敲響了‘龍鳴鼓’。”

“放肆。”皇上憤怒得大聲呵斥,嚇得殿內的宮女們紛紛跪到在地,皇后見此停下手裡的動作,上前親自給皇上更衣,穿戴,見皇后親自伺候,皇上的火氣也消了些,一旁的李公公恭身候在哪裡,見此也鬆了一口氣。

顧不得用早膳,皇上帶著李公公往‘長春殿’,還未走進大殿,就聽李公公高聲喊道“皇上駕到。”眾臣趕緊站好,拱手躬身埋首,皇上大步走到龍椅上坐下,眾臣跪下恭敬的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皇上微微一抬手,威嚴的說。

“謝皇上。”眾臣齊聲喊道,又再次一拜,這才站起身來。

“把擊鼓之人帶上來。”皇上沉著臉,語氣中帶著些惱怒。

沈若依從殿外一步一步往裡走,步伐優雅,身姿端莊,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但眼中的堅定卻在告訴所有人她的慎重與堅決。

待到大殿中央,沈若依跪了下去,清脆的嗓音響起,“兒臣寶慧,拜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完,沈若依俯身重重的一拜,額頭磕在地上,嬌嫩白皙的面板立刻就紅了,隱隱還泛著些血絲,沈若依忍著疼,俯在地上一動不動,大殿裡安靜得連呼吸都可清楚的聽的見,上首的皇上不敢置信的瞪著沈若依伏在地上的嬌小身影,好半響才回過神來,輕咳依聲,道:“起身回話。”

沈若依連續拜了三拜,道:“謝父皇。”

緩緩站起身來,這三拜已經讓沈若依的額頭破皮出血了,見狀夜浩心疼得再也顧不得其他,衝道沈若依身邊,一把把沈若依抱在懷裡,沉聲對皇上說道:“父皇,寶慧受了傷,可否先讓太醫為寶慧包紮。”

雖是徵詢,但語氣裡卻不容一點拒絕,朝臣們也是在這一刻見識到這位太子的霸氣和威嚴。皇上本就疼愛沈若依,見沈若依受傷,也不計較夜浩的冒犯,直接讓宣了太醫來為沈若依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