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八年,沈若依如今已經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沈子墨如今已經是禁軍佐領,其他都還好,就是這婚事一直還沒定下來,寧氏整日唸叨著,沈子墨卻始終不鬆口。沈子煜當年下場,果真拿了個狀元回來,在翰林院做侍讀做了兩年,後被派到江州做那的知州。沈子然現在可本事了,做了鐵騎軍的指揮使,手掌五萬兵馬。

而夜浩,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是‘撫遠將軍’了,三年前皇上為各皇子分封,現在可是‘睿王’,人雖然不在京都,但府邸卻早早的就已經修建好了,就等著他這個主子入住。大皇子夜宇,現在的恭王已經在六年前大婚,娶的是兵部侍郎的嫡長女,兩個側妃也是京都城裡有名的貴女,一個是太師的嫡次孫女,一個是先皇后的孃家侄女,平西候府嫡次女,如今已有四子三女。二皇子夜辰,受封恆王,在貴妃的安排下,娶了丞相的嫡長女為正妃,側妃只有一位,是貴妃孃家侄女,廣陵郡王之嫡次女。三皇子夜曜,封為晉王,容妃一直為其相看,都被其一一拒絕。

剩下的五皇子夜博封為安王,六皇子夜俊封為福王,七皇子夜燁封為樂王。所有王爺都已經入朝,恭王是先皇子之子,佔嫡佔長,身後有兵部侍郎,太師和平西候府幫襯,自然有不少朝臣站在他這邊;恆王是貴妃之子,有胞弟樂王幫襯,身後有丞相和廣陵郡王,看好他的人也不少;晉王看著實力弱了些,但身後的振遠候府和手握重兵的謝將軍,若真要動起武了,那兩位還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不過,這位晉王卻懂的韜光養晦,平日裡不爭不搶,避其鋒芒,但皇上交待的事務卻又每次都完成得很好,很出色。

要說,夜浩的實力也不差,但離開京都的時日太久,那些個朝臣對於夜浩不瞭解,同時也看不出皇上對夜浩是個什麼看法,所以,大多數朝臣都還處於觀望的狀態。夜俊雖然也領了差事,但時日尚淺,對於夜浩的幫助也不是太大。不過,在沈若依看來,這五皇子安王卻是最有心機和城府之人,安王的生母出身不高,只是宮中一名宮女而已,因為貌美被皇上看中,後有了身孕,生下夜博後才被冊封為婕妤,在夜博五歲時便生病離世。一個沒有身後實力,又不受皇上寵愛的皇子,不僅平安在宮中長大,如今還能在朝中與其他人分一杯羹,若說心中沒個算計,任誰也不會相信!

這日,沈若依正靠在貴妃榻上看書,就聽小廝來報,說是宮中來人了,沈若依放下手裡的書,道:“傳進來。”

茉莉趕緊出去把人帶進來,沈若依一看,發現是雅妃身邊的大宮女雪露,一般情況下,雪露是不會來找她的,沈若依知道一定是有什麼急事,坐起身子,問道:“雪露姐姐,可是宮中有事?”

雪露一下跪到地上,先是一拜,道:“公主殿下,娘娘病倒了,還不肯傳太醫。”

雅妃平日身體康健,這病倒了不說,連太醫也不肯傳,其中必定有其他原由,沈若依焦急的問道:“怎麼回事?趕緊給本宮說清楚。”

雪露從未見過發怒的沈若依,心下一驚,定了定心神,這才徐徐道來,沈若依聽完之後,便明白了,讓人收拾好東西,備下馬車,進宮去了。

這些年來,皇上幾乎是專寵於雅妃,開始時,雅妃只是淡淡的,可皇上也不氣餒,反而越挫越勇,各種花招盡出,為了討好雅妃,投其所好,無所不用極其,雅妃就是在冷淡,這時間長了,就算是塊石頭,也有被磨平的時候,何況雅妃還是個女人,皇上用了兩年的時間終於打動了雅妃,此後,兩人便越來越甜蜜,有時候連沈若依這麼厚臉皮的人見了都臉紅。

皇上對雅妃的突然示好,沈若依也覺得奇怪,好奇之下,便特意寫信詢問了夜浩,夜浩在回信中告訴她,當年雅妃和容妃都是京都城裡出色的貴女,一場宴會上,雅妃彈奏了一曲,被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聽到,便派人去打聽,好巧不巧的派去打聽的人詢問的正是容妃那時的丫鬟,說來或許是天意,那日,雅妃和容妃都彈奏了一曲,只是倆人所用的樂器不同,雅妃先奏,用的是琵琶,而容妃後彈,用的是七絃琴,那人去詢問的時候剛巧容妃彈奏結束,這一陰差陽錯之下,皇上就把人給搞錯了。

也不知該說皇上是多情還是專情,憑藉一曲就愛上人家姑娘,求著當時還是皇后的太后,非要納謝月瑤,也就是現在的容妃進東宮,謝月瑤是振遠候的嫡次子謝將軍之嫡長女,太后沒進宮前與謝將軍的夫人有過節,自然不願意讓謝月瑤進東宮,奈何拗不過皇上,也只得同意,但卻提出讓佟幻雪,也就是現在的雅妃一起進東宮,各退一步後,這事也算是圓滿解決。

不過這容妃也算聰明,也不知是何時猜出是皇上找錯了人,自己設局廢了自己的手,從那次之後,容妃再不能彈奏,或許也是天意,雅妃的琵琶奏得好,但從進宮後,再也不碰,反到是那古琴時常彈奏。也不知夜浩從哪裡得知,暗中將這事透露給了皇上知道,皇上開始還有些不信,派人查探之下,得知真相後,可不就冷落容妃了嗎?

被寵了這麼些年,一下被冷了下來,容妃也沉得住氣,都忍了這麼多年,突然有了動作,看來也是有些急了。皇上遲遲沒有為晉王賜婚,前幾日又把晉王從戶部調到禮部,容妃自然不樂意了,不敢對皇上抱怨,就來噁心雅妃。

沈若依徑直去了‘綺翠宮’,見雅妃歪靠在床榻上,臉上未施脂粉,看起來蒼白,憔悴,她走到床邊,福身一禮,也不等雅妃開口叫起,自己起身後大步上前,坐到床邊,拉著雅妃的手,道:“母妃,為了不值得的人氣壞自己的身子不值當。”

雅妃扯出一抹笑意,道:“本宮沒事,寶寶不必擔心。”

沈若依一揮手,殿裡的宮女紛紛退了下去,語重心長的道:“母妃,這些年父皇對你怎樣你心裡清楚,可您什麼事都悶在心裡不說,父皇又怎麼會知道呢?您心中有父皇,可也要讓父皇知道您的心意啊!您這樣憋在心裡,折磨了父皇和您,讓那些個小人歡喜得意,那是母妃您希望看到的嗎?”

雅妃恍然大悟,她這樣作踐自己,只會‘親者痛,仇者快’,她一向是拿得起,放得下,這次之所以為這樣,全是因為動了情,軟了心,她一直死守著的本心,她也一直做的很好,直到幾年前,皇上突然轉了性子,對她百依百順,各種討好,她早已不是二八年華的小姑娘,那些對小姑娘的手段對她並不管用,可他是皇上,不僅放下身段討好她,給她尋了各種琵琶,古琴,甚至放著整個後宮,專寵於她一人,就算她的心再硬,也被他一點一點的溫暖了。

這些年,她過得太過順遂,盡然連宮裡的算計也忘記了,還好有個通透的兒媳婦在身邊,說是兒媳婦,其實更像女兒,反到是那倆兒子,越大與她越不親厚,想到這裡,心中也不再那麼難受。沈若依見雅妃眉眼舒展開來,便知她已經想明白了。

“雪露,宣太醫,茉莉,去請父皇。”沈若依有條不紊的吩咐。

兩人應了聲“是”,快步出去辦事,沈若依則留下與雅妃一處說話,太醫很快就來了,給雅妃把了脈,開了藥方,太醫剛走,就聽外面有人高聲宣告,“皇上駕到。”

沈若依迎了出去,福身一禮,道:“寶慧給父皇請安。”

皇上嫌棄的道:“壞丫頭,還不起來。”

沈若依站起身來,甜甜一笑,道:“父皇去看看母妃吧!寶慧去容妃娘娘那裡坐坐。”

皇上看了沈若依一眼,淡淡的說:“去吧,朕一會兒去接你。”

沈若依瞭然一笑,福身道:“謝父皇。”轉身就要離開,突然想到什麼,頓了一下,嬌嬌的說道:“還是父皇心疼寶慧。”說完就快步走了出去。

皇上寵溺的搖搖頭,大步走進內室,沈若依沒有去深究皇上和雅妃到底都說了些什麼,只要結果是她所樂見的,其他的她可沒那閒功夫理會,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她要去找容妃。

她明明白白的告訴皇上她要去找容妃,她說得光明正大,坦坦蕩蕩,沈若依不傻,不管皇上對容妃如何?那始終是皇帝的妃子,住在皇宮裡,這裡的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皇上的耳目,她又何須藏著掩著呢!她直接跟皇上說了,若皇上攔著,她便背地裡去,若是皇上允了,她也就更加理直氣壯。

沈若依大步走進容妃宮殿,直接往上首的位子坐去,宮女恭敬的送上一杯熱茶,沈若依也不急,端起茶慢悠悠的喝著,等著容妃,差不多半盞茶的時間,容妃才走進來,與容妃一起的還有晉王夜曜,容妃笑盈盈的道:“寶慧難得來我這一趟,可要多坐會兒才是。”

沈若依抬眼冷冷的看著容妃,半響,才緩緩開口,道:“容妃娘娘還沒給本宮行禮呢!”

容妃臉上的笑容一僵,不敢相信的看著沈若依,一動不動,站在容妃身後的晉王率先反應過來,上前誇出一步,笑著道:“妹妹一向不在乎這些虛禮的,今日是怎麼了?可是這些奴才怠慢了?”

殿內的宮女聽到晉王的話,嚇得趕緊跪到地上,埋頭伏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沈若依看向晉王,冷笑道:“怠慢?三哥哥抬舉寶慧了,說到底我也不是皇家正經的公主,父皇疼愛,才讓我享嫡長公主的待遇罷了。”

容妃能在這皇宮十幾年,一聽這話,便知道沈若依今日是非要讓她行這個禮了,微微側頭對晉王使了個眼色,晉王臉色沉了沉,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捏成拳,壓下心中的怒火,往旁邊的椅子跨步過去,一撩衣袍,霸氣坐下。容妃抬眼睨了沈若依一眼,慢慢蹲下身子,頷首道:“臣妾拜見寶慧公主殿下,殿下千歲福安。”

沈若依端起茶,輕呡一口,才幽幽的開口,說:“起來吧!”放下手裡的茶杯,見容妃已經站了起來,接著說:“賜坐。”

容妃扯出一抹乾笑,咬著後槽牙福身道:“謝公主殿下。”

起身往晉王對面的位子坐去,沈若依看向晉王的方向,假笑著問道:“三哥哥近日都在忙些什麼?”

“也沒什麼,些許瑣事而已。”晉王簡單回答。

“那三哥哥何時讓小妹有三嫂啊?”沈若依調笑著又問。

晉王看著沈若依,鄭重的說道:“妹妹放心,這事定不會再煩擾妹妹。”

晉王這算是做下保證,沈若依滿意一笑,道:“三哥哥的話,寶慧記下了,還望三哥哥莫要忘記才好。”

沈若依側頭對身旁的薔薇使了個眼色,薔薇立刻從衣袖中掏出一本東西,上前兩步放到晉王身旁的茶桌上,晉王疑惑的拿起來翻看,沈若依端坐在上首,悠閒的喝著茶,晉王越看臉色越難看,緊攢著那厚厚的本子,抬頭死死盯著沈若依,那上面記載的全是這些年容妃暗害沈若依和雅妃的事件和證據,看樣子,這只是個複寫本,沈若依把這個給他看而不是直接呈給皇上,顯然是沒想把這事鬧開。

晉王將本子收入懷中,誠心一笑,道:“妹妹的這份情,我領受了,妹妹有什麼要求直說便是。”

沈若依勾唇一笑,道:“三哥哥記得欠寶慧一件事,到時候可別不認帳。”

晉王點點頭,微笑著道:“一定。”